青丘别苑内,回春大阵的光芒如同温煦的春阳,持续滋养着每一只受伤的狐族。那只在赤霞涧拼死求救、又在月影宗山门前见证了老祖威仪的小狐狸,伤势恢复得尤为迅速。
它三条曾被扭曲的后腿,在阵法精纯的生命力灌注下,早已恢复如初,甚至皮毛都变得更加油亮光滑,隐隐透着一层灵动的光晕。内腑的暗伤也被彻底抚平,小家伙的眼中重新焕发出属于幼崽的灵动与好奇,甚至比受伤前更多了几分经历磨砺后的坚韧。
青璃老祖显然对这只兼具机敏、勇气和一点小倔强的小狐狸格外青睐。在它伤势稳定、不再需要时刻待在回春大阵的核心区域后,老祖便时常将它唤到身边。
起初,小狐狸还有些拘谨,面对这位如同神明般强大的同族老祖,它总是规规矩矩地蹲坐在一旁,小尾巴都不敢乱晃,只用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老祖的一举一动。
但青璃老祖待它,却并非高高在上的威严。更多的时候,老祖只是安静地坐在青丘别苑最高处的一块平滑青石上,或是宗门深处某座灵气氤氲的亭台中,或打坐调息,或远眺云海。小狐狸就被允许待在他脚边,或是趴在不远处的柔软蒲团上。
老祖偶尔会随手抛给它一枚灵气四溢、香甜可口的灵果,或是用指尖凝聚一丝温和的、对幼狐大有裨益的精纯灵力,轻轻点在它的眉心。小狐狸会舒服得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然后大着胆子,用毛茸茸的小脑袋去蹭蹭老祖的袍角。
渐渐地,小狐狸的胆子大了起来。它发现老祖虽然气势深不可测,但对自己却有着一种近乎纵容的温和。它开始尝试在老祖静坐时,好奇地用小爪子去拨弄老祖垂落的衣带;或者当老祖凝望远方时,它也学着老祖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蹲坐好,望着同样的方向,尽管它的小脑袋里可能只是在想一会儿去哪儿抓蝴蝶。
老祖有时会被它这副故作老成的憨态逗得嘴角微扬,甚至会屈指轻轻弹一下它的小脑门。小狐狸也不恼,反而觉得这是老祖和自己亲近的表现,会开心地绕着老祖转圈,发出欢快的呜鸣。
真正的“带出去玩儿”,则更让小狐狸雀跃不已。
这一日,老祖处理完宗门事务,看着趴在脚边打盹、小肚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小狐狸,忽然道:“小家伙,整日在这青丘别苑,闷不闷?”
小狐狸一个激灵抬起头,耳朵竖得笔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老祖,充满了期待。
老祖轻笑一声,袍袖一卷。
下一刻,小狐狸只觉清风拂面,眼前的景象已从熟悉的青丘山谷,变成了一片它从未见过的、巨大的环形山谷!谷底云雾缭绕,隐约可见奇花异草争奇斗艳,更有无数它叫不出名字的灵禽瑞兽在其中悠闲漫步、嬉戏飞翔!浓郁得化不开的灵气混合着草木清香、花果甜香扑面而来,让小狐狸浑身的毛发都舒爽地蓬松开来。
“哇——!”小狐狸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的呜鸣,小脑袋转来转去,眼睛都不够用了。
“此乃宗门‘灵兽园’。”老祖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里面都是些性情温和的灵兽,你若有兴趣,可去结交一二,莫要打架。”
小狐狸兴奋地点点头,但身体还是下意识地紧贴着老祖的腿,初来乍到的陌生环境让它本能地寻求最强大的庇护。
老祖也不催促,只是信步走在云雾缭绕的谷边小径上。小狐狸亦步亦趋地跟着,时不时被一只拖着七彩长尾的灵鸟吸引,或是被一株会发光的奇异灵植吸引,跑开几步,又立刻警觉地回到老祖身边。
老祖带它去看过宗门深处、日夜轰鸣、流淌着赤红岩浆却蕴含着精纯火元的“地火炼丹峰”。隔着强大的防护禁制,小狐狸被那灼热的气息和翻腾的岩浆吓得炸了毛,直往老祖身后躲,却被老祖用一道清凉的灵气护住,好奇地感受着那狂暴力量下蕴含的勃勃生机。
老祖也带它去过宗门边缘、与无尽云海接壤的“观星崖”。那里罡风凛冽,吹得小狐狸东倒西歪,几乎站不稳。但老祖只是轻轻一点,一道柔和的屏障便护住了它。一人一狐就那样坐在悬崖边,看着脚下翻滚的无尽云海,看着远处如巨兽匍匐的连绵山脉,看着璀璨的星河在深紫色的天幕上缓缓流淌。那一刻的宁静与浩瀚,深深印在了小狐狸懵懂的心灵中。
更多的时候,老祖会带它去一些风景秀美、灵气充裕的山谷、溪涧。老祖或是静坐感悟天地,或是随意指点一下附近修炼的弟子。小狐狸则彻底放开了胆子,在老祖的神念庇护范围内撒欢儿。
它在开满灵花的草地上打滚,染了一身花粉;它追逐着闪烁着微光的灵蝶,三条腿跑得飞快;它小心翼翼地靠近清澈见底的灵泉,伸出爪子去捞水里游动的、通体晶莹的小鱼,却总是捞了个空,溅起一身水花,惹得老祖莞尔;它还会找到一些蕴含微弱灵气的野果,献宝似的叼回来放在老祖脚边。
老祖从不嫌弃它带回来的“礼物”,有时会捡起来看看,甚至告诉它这是什么果子,有何效用。小狐狸听得似懂非懂,但看到老祖收下它的“心意”,就会开心得尾巴摇成风车。
偶尔遇到一些在附近修炼的内门弟子,看到老祖身边跟着一只灵气十足、活泼可爱的小狐狸,也都露出善意的笑容。有些胆子大、喜欢灵兽的女弟子,还会拿出随身携带的、适合幼兽的小零食逗弄它。小狐狸起初会害羞地躲到老祖身后,后来熟悉了,也会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用湿漉漉的鼻子嗅嗅,再飞快地叼走,惹来一片轻笑。
这样的日子,对小狐狸来说,如同置身于最美妙的梦境。身体的伤痛早已被遗忘,赤霞涧的惨烈仿佛也成了遥远的过去。它只知道,在老祖身边,就是最安全、最温暖、最快乐的地方。它不再是那只在血泊中绝望哀鸣的幼狐,而是被整个归墟宗最强大的存在,捧在手心的小小珍宝。
青璃老祖看着在花丛中扑蝶、玩得忘乎所以的小家伙,那深邃的眼眸中也流淌着淡淡的暖意。这只小狐狸的聪慧、坚韧和那份纯粹的赤子之心,确实让他感到难得的放松与愉悦。带它出来走走,既是让它散心,也是让它更早地熟悉和融入归墟宗这片广阔的天地。
夕阳西下,将云海染成一片绚烂的金红。小狐狸玩累了,叼着一朵不知名的小花,颠颠地跑回老祖身边,熟练地蹭了蹭老祖的腿,然后蜷缩在老祖脚边,小脑袋枕着老祖的云履,满足地打了个小哈欠。
老祖低头看着它依恋的样子,伸手轻轻抚过它光滑温暖的皮毛。
“玩够了?回家吧。”
“呜~”小狐狸发出模糊的应声,眼皮已经开始打架。
老祖袍袖一卷,带着这只在晚霞中酣然入睡的小小身影,化作一道青虹,消失在观星崖上,只留下漫天霞光,温柔地笼罩着这片属于归墟宗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