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乘梓
沈溯站在观测塔的顶端,目光透过那层透明的能量护罩,望向远方那片被诡异光芒笼罩的区域。那里,时空的涟漪如沸腾的水波般翻涌,不断扭曲着周围的一切,仿佛现实的规则在那片区域内正被随意改写。这便是“无意义惊奇”所带来的后果,局部时空紊乱的迹象,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是部分人类对“认知爆破”快感的疯狂追逐。
“认知爆破”,这本是科研领域一项突破性的发现。当人类的意识与特定的能量场产生共鸣时,能够瞬间打破原有的认知边界,获得前所未有的新奇体验和知识,就像是为大脑打开了一扇通往未知宇宙的大门。最初,它被应用于科学研究,帮助科学家们突破思维定式,取得了一系列令人瞩目的科研成果。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人渐渐沉迷于这种强烈的刺激,开始主动寻求更强烈、更无节制的“认知爆破”,甚至不惜通过强行拆解稳定的物理规律来制造“无意义惊奇”。
沈溯转身,走进了旁边的研究室。这里摆满了各种先进的仪器设备,闪烁的指示灯和跳动的数据屏幕,仿佛在诉说着科技的奥秘。他来到一台巨大的量子计算机前,屏幕上正不断滚动着复杂的代码和数据模型,这是他和团队为了解决当前危机而进行的研究。苏晓的研究成果给了他们很大的启发:健康的惊奇感应如同呼吸,需要有节奏地交替“认知扩张”与“消化沉淀”,否则就会沦为意识的毒品。但如何让那些已经成瘾的人摆脱这种依赖,同时修复被破坏的时空秩序,成了摆在他们面前的一道难题。
“沈博士,最新的数据出来了。”助手林悦拿着一份报告匆匆走了进来,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焦虑。“时空紊乱的区域还在不断扩大,按照这个速度,不出一周,可能会影响到周边的城市。而且,那些依赖‘认知爆破’的人,精神状态越来越不稳定,已经出现了多起暴力事件。”
沈溯接过报告,眉头紧锁。他知道,事态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通知所有团队成员,马上召开紧急会议。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解决办法。”
会议室内,气氛凝重。团队成员们围坐在会议桌旁,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和担忧。沈溯站在讲台上,目光扫视着众人。“大家都清楚目前的情况,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关于如何解决‘惊奇成瘾’和修复时空紊乱,大家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
一位年轻的科学家站了起来,他叫陈宇。“我认为我们可以研发一种干扰装置,阻断那些人对‘认知爆破’的感应,让他们暂时摆脱这种成瘾状态。然后再通过心理治疗,帮助他们重新建立健康的认知模式。”
“这或许是个办法,但干扰装置的研发需要时间,而且我们不能保证它的效果。”另一位成员提出了质疑。
这时,一直沉默的老教授李宏开口了。“我在研究中发现,共生意识或许是一个突破口。如果我们能够引导那些成瘾者建立共生意识,让他们意识到自己与周围世界的紧密联系,也许能够从根本上改变他们对‘认知爆破’的依赖。”
沈溯眼睛一亮,他想起了之前关于共生意识对“人类存在本质”重构的研究。共生意识,意味着个体不再将自己视为孤立的存在,而是与整个宇宙、与其他生命相互依存。如果能够将这种意识植入那些成瘾者的思维中,或许真的能够让他们摆脱对“无意义惊奇”的追求。
“李教授,您详细说说。”沈溯急切地说道。
李宏推了推眼镜,缓缓说道:“从哲学角度来看,人类一直以来都在探索自身存在的本质。在传统观念中,我们往往强调个体的独立性和自主性。但随着科技的发展和对宇宙认知的加深,我们逐渐发现,人类与周围的一切,无论是微观的粒子,还是宏观的宇宙,都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共生意识,就是对这种联系的深刻认知和接纳。当一个人拥有共生意识时,他会更加珍惜稳定的秩序,因为他明白,破坏秩序最终也会伤害到自己。”
沈溯陷入了沉思。片刻后,他说道:“李教授的想法很有启发性。我们可以尝试通过一种特殊的意识传输装置,将共生意识的理念植入成瘾者的大脑。同时,结合陈宇提出的干扰装置,双管齐下。但是,在实施之前,我们还需要进行大量的模拟实验,确保方案的可行性和安全性。”
接下来的几天里,团队成员们日夜奋战。他们在实验室里不断调试干扰装置和意识传输装置,进行各种模拟实验。沈溯则一头扎进了对共生意识的深入研究中,他查阅了大量的文献资料,从哲学、心理学、神经科学等多个角度分析共生意识的形成机制和作用方式。
终于,在经过无数次的失败和改进后,他们的方案初见成效。干扰装置成功地阻断了实验对象对“认知爆破”的感应,而意识传输装置也顺利地将共生意识的理念植入了实验对象的大脑。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实验对象的精神状态逐渐稳定,对“无意义惊奇”的渴望明显降低。
“我们成功了!”林悦兴奋地喊道。
沈溯的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但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要彻底解决这场危机,还需要将方案推广到所有成瘾者身上,并修复被破坏的时空秩序。
他们开始在更大范围内展开行动。政府部门提供了支持,将成瘾者集中起来,接受干扰和意识传输治疗。沈溯和他的团队则奔波于各个治疗点,密切关注着治疗进展。
随着治疗的进行,越来越多的成瘾者摆脱了“惊奇成瘾”的困扰。他们的眼神中重新恢复了理智和对生活的热爱,开始积极配合修复时空秩序的工作。
在修复时空紊乱方面,沈溯和团队利用一种强大的能量稳定器,逐步抵消那些“无意义惊奇”带来的时空波动。能量稳定器发出的柔和光芒,如同温暖的阳光,洒在那片被破坏的区域,慢慢地抚平了时空的涟漪。
然而,就在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时,新的问题出现了。一些极端分子对他们的治疗方案表示不满,他们认为这是对人类自由意志的侵犯,是一种变相的控制。这些极端分子开始组织起来,试图破坏治疗行动和能量稳定器。
沈溯得知这个消息后,心急如焚。他知道,如果让这些极端分子得逞,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他带领着团队成员和部分志愿者,迅速赶到了能量稳定器所在的区域,与极端分子展开了对峙。
“你们这是在破坏人类的未来!”沈溯对着极端分子喊道,“‘惊奇成瘾’已经让我们的世界陷入了危机,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拯救大家。”
一个为首的极端分子冷笑道:“你们所谓的拯救,不过是用你们的理念来束缚我们。我们有追求自由和新奇的权利,不需要你们来干涉。”
双方陷入了僵持,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就在这时,那些刚刚摆脱“惊奇成瘾”的人们站了出来,他们走到沈溯身边,坚定地说道:“我们相信沈博士,他们之前的生活就像一场噩梦,是沈博士和他的团队把我们拉了回来。我们不能让这些人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安宁。”
在众人的支持下,极端分子的气势渐渐弱了下去。最终,他们放弃了抵抗,被警方带走。
随着最后一丝时空涟漪的消失,这场危机终于得到了彻底解决。沈溯站在曾经被时空紊乱笼罩的土地上,望着眼前恢复平静的世界,心中感慨万千。
这场危机让他深刻地认识到,科幻不仅仅是关于新奇的科技和奇妙的想象,更是对人类自身的反思和对未来的探索。“惊奇感”固然重要,但只有在正确的哲学思考引导下,才能真正发挥其积极作用。而共生意识的构建,或许将成为人类走向未来的关键,它将重新定义人类的存在本质,让人类在浩瀚的宇宙中找到更加和谐、稳定的发展道路。
沈溯的指尖在能量稳定器的控制面板上悬停了三秒。最后一道时空涟漪消散的瞬间,他听见自己胸腔里传来齿轮咬合般的轻响——那是过度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时,骨骼发出的抗议。观测塔下的广场上,刚刚摆脱成瘾状态的人们正仰望着天空,有人伸手触碰空气中残留的微光,像在抚摸一场刚醒来的梦。
“沈博士,第7号稳定器的谐振频率出现异常波动。”林悦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电流特有的毛刺感。沈溯转身时,眼角余光瞥见观测屏角落闪过一串猩红代码,那是他从未见过的能量特征图谱,像是某种活物的心电图。
他快步走向下层实验室,途经走廊时,玻璃展柜里的共生意识传输装置正在发出幽蓝微光。这台由量子纠缠阵列和神经映射仪组成的仪器,外壳上还留着昨夜极端分子冲击时的划痕。李宏教授的理论模型在全息屏上缓缓旋转,那些代表个体意识的光点正逐渐融入一片金色星云——那是团队模拟的“宇宙共生场”。
“看这里。”陈宇突然按住他的肩膀,将一份数据报告推到他面前。屏幕上,三十名接受治疗的成瘾者脑波图谱呈现出诡异的同步性,像是被无形的琴弦同时拨动。“昨天午夜开始出现的,他们甚至不在同一个治疗中心。”
沈溯的指尖在报告边缘掐出了白痕。他想起三天前那个从时空紊乱区被救回来的流浪汉,对方清醒时反复念叨的胡话:“那些光在说话……它们说我们都是漏出来的水。”当时他以为是创伤后谵妄,此刻却觉得后颈爬满了细密的寒意。
“启动备用隔离舱。”他突然开口,声音比自己预想的更稳,“把这三十人的意识数据导入共生场模拟系统,我要亲眼看看发生了什么。”
神经接驳装置的冰凉触感贴上太阳穴时,沈溯听见李宏教授在身后叹气:“你该明白,窥探意识的深渊总要付出代价。”他没有回头,只是按下了启动键。
黑暗像潮水般漫过视野,随即被亿万光点取代。这是共生意识网络的微观视角,每个光点都是一个意识节点,它们通过淡金色的丝线彼此连接,编织成一张覆盖全球的巨网。但此刻,那张巨网的边缘正出现裂痕——三十个异常节点如同投入湖面的墨滴,它们周围的丝线正在变黑、崩断。
“它们在吞噬其他意识。”沈溯感到一阵眩晕,这些异常意识正在进化,它们不再满足于被动接受共生理念,而是主动掠夺其他意识的“认知碎片”。他试图退出接驳状态,却发现意识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
一个声音突然在脑海中炸开,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你以为共生是救赎?”沈溯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纯白的空间里,面前站着三十个模糊的人影,他们的面孔在不断变化,最终重叠成同一个轮廓——那是他自己的脸。
“你们是谁?”沈溯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我们是被你们‘治愈’的人。”人影笑了起来,声音里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你们强行植入的共生意识,就像给饥饿的人喂沙子。知道吗?当个体意识被强行融入集体,那些无法消化的‘自我’会变成毒药。”
纯白空间突然扭曲,变成了时空紊乱区的模样。沈溯看见无数破碎的人影在扭曲的时空中沉浮,他们的身体时而化为粒子,时而重组为怪异的形态。“这些是在紊乱区消失的人。”人影的声音带着悲悯,却让沈溯感到刺骨的寒冷,“他们不是死于时空撕裂,而是被自己的意识碎片活活吞噬——就像现在正在发生的一样。”
沈溯猛地挣脱神经接驳装置,胸腔剧烈起伏。林悦和陈宇正焦急地围着他,全息屏上,那三十名成瘾者的生命体征正在急速下降,他们的瞳孔里渗出了淡金色的液体——那是意识过载时的生理反应。
“关闭所有意识传输装置!”沈溯吼道,手指因为用力而在控制台上划出了血痕。当最后一台装置的指示灯熄灭时,他瘫坐在椅子上,看着屏幕上逐渐平稳的生命体征,突然明白了苏晓那句话的真正含义:“健康的惊奇感应像呼吸,有节奏地交替‘认知扩张’与‘消化沉淀’。”
“我们做错了。”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共生意识不是植入的,而是生长的。就像树不能强行嫁接在石头上。”
三天后,沈溯站在重建的观测塔上,看着下方广场上的景象。那些曾经的成瘾者正围坐在一起,他们面前没有任何仪器,只是彼此交谈、拥抱,甚至沉默地对视。李宏教授的新理论正在实践中——共生意识的培育需要“认知松土”,让个体在自愿分享中自然生长出连接。
“第7号稳定器的异常波动消失了。”林悦的声音里带着释然,“那些自发形成的意识连接,比我们的仪器更能稳定时空。”
沈溯望向天空,那里有几缕淡金色的光带正在缓缓流动。那是自然形成的共生意识流,它们像河流般滋养着受损的时空结构。他想起那个在意识空间里看到的自己,突然明白人类存在的本质从来不是孤立的探索,也不是盲目的融合,而是在扩张与沉淀的平衡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坐标。
“准备启动‘认知潮汐’计划。”他转身走向实验室,步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坚定,“这次,我们不做引导者,只做播种人。”
全息屏上,新的方案正在生成。在方案的最后一页,沈溯写下了一行字:惊奇不是目的地,而是照亮道路的星光。当他按下保存键时,窗外的光带恰好掠过观测塔的顶端,在地面投下流动的金色纹路,像极了生命最初的脉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