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暖推开门时，玄关的感应灯“啪”地亮起，在地面投下她微蜷的影子。
她脱高跟鞋的动作比往常慢了些——今天站在会议室中央说了近半小时，脚踝早被细带勒出红痕。
“呼。”她扶着鞋柜缓了缓，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机壳上的草莓贴纸。
会议结束后江砚寒留在大会议室安排调查小组，她抱着笔记本回工位时，路过茶水间听见几个实习生小声议论：“原来苏蔓晴接近林主管是有目的啊？”“昨天她还假模假样帮林主管整理资料呢……”
那些话像小刺扎在她心上，可更让她心跳乱了节奏的，是江砚寒宣布成立调查组时，落在她身上的那道目光。
像冬夜壁炉里的炭，明明隔着三米远，却烫得她耳尖发烫。
“叮——”手机在掌心震动，来电显示“爸爸”两个字。
林知暖立刻把所有杂念甩到脑后，按下接听键时声音已经带了笑：“爸，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我刚遛完弯回来，看新闻说你们公司附近路段堵车，想着你下班没。”林父的声音带着点沙哑的温和，“今天没加班吧？”
“没呢，准时下班的。”林知暖蜷在沙发上，把腿盘进针织毯里。
茶几上的绿萝叶子擦过她手背，像爸爸以前骑车载她时，从巷口老槐树飘下来的槐花。
“今天公司开了个会，我……我升主管了。”
“主管？”电话那头传来茶杯放下的轻响，“我闺女就是厉害！上个月还说怕做不好实习生，这就当主管了？”
林知暖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眼前却浮现出下午江砚寒说“林知暖主管”时，喉结滚动的模样。
她捏着毯角笑：“是大家帮忙，我就是运气好。”
“运气也是本事。”林父顿了顿，声音放轻，“你妈走得早，我总怕你在外面受委屈……”
“爸！”林知暖坐直身子，指尖急得揪住毯边，“我真的很好。昨天前台姐姐给我带了桂花糕，李哥教我用新系统时还夸我学得快，还有……”她突然噤声，耳尖又开始发烫。
“还有谁？”林父笑出声，“你这丫头，说话说一半。”
“没谁！”林知暖抓起沙发上的靠枕捂住脸，声音闷闷的，“就是同事们都很好。爸你别瞎想，我要去洗澡了啊，明天再给你打视频！”
挂断电话，客厅只剩空调的轻响。
林知暖盯着手机屏保——那是去年春天她和爸爸在公园拍的合照，两人举着，她的鼻尖还沾着糖渣。
手机突然震动，她手忙脚乱去抓，屏上跳出一行字：“小暖，今天辛苦了，早点休息。”
发信人备注是“江总”，可林知暖知道，这是江砚寒私人号码。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足有三分钟，指腹反复摩挲“小暖”两个字，像在摸一块温热的玉。
“要回吗？”她咬着嘴唇打开输入框，“谢谢江总”太生分，“不辛苦”又太生硬。
最后她对着对话框发了会儿呆，轻轻按下相机键，拍了张茶几上的绿萝，配文：“今天也有认真生活，江总也要早点休息呀～”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她“腾”地跳起来，把手机倒扣在沙发上，抱着靠枕在床上滚了两圈。
天花板上的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她望着窗外的星星，突然想起昨晚在天台。
那时苏蔓晴刚在部门聚餐上故意撞翻她的果汁，江砚寒跟着她上了天台。
夜风掀起他的西装下摆，他低头看她时，眼尾的细纹里全是担忧：“以后遇到这种事，不用自己扛。”
“为什么？”她当时仰头问，月光落进他深褐色的瞳孔里，像落进一潭古井的星子。
他没回答，只是解下西装披在她肩上。
现在回想起来，他西装上的雪松味还萦绕在鼻尖——原来那时候，他就已经在靠近了啊。
林知暖抱着枕头蜷成一团，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想着想着，她的兴奋劲儿逐渐平息，困意袭来，慢慢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阳光刚爬上窗台，林知暖悠悠转醒。
她伸了个懒腰，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想起昨晚和江砚寒的互动，她特意选了件鹅黄色针织衫，发尾用淡粉色发带扎成半丸子头——不为别的，就为路过前台时，能让小周姐夸一句“今天真好看”。
可她刚踏进公司大门，小周姐就从前台后面探出脑袋，手里举着杯热可可：“林主管早！特意给你留的，还温着呢。”
“谢谢小周姐。”林知暖接过杯子，指尖刚碰到杯壁就缩了下——是她平时最爱喝的温度。
转过转角，技术部的王哥抱着一摞文件迎过来：“林主管，昨天你说市场部的数据分析表需要辅助，我让实习生整理了份模板，你看看合不合适。”他说着把文件塞进她怀里，又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给你，张姐说主管要补充糖分。”
林知暖捧着文件和糖，眼眶突然有点酸。
路过行政部时，张姐探出头喊她：“小林！你桌上有盒马卡龙，说是采购部李姐从法国带回来的，特意给你留的。”
她抱着热可可、文件和糖往办公室走，每走一步都有人笑着跟她打招呼。
市场部的实习生小满甚至跑过来帮她拎笔记本：“主管，我帮你拿吧，你手都满了。”
推开门的瞬间，林知暖差点被桌上的花惊到——一大束香槟玫瑰，配着满天星和尤加利叶，卡片上写着：“致最棒的主管，市场部全体敬上。”
“早啊。”
熟悉的雪松味从身后飘来。
林知暖转身，江砚寒正倚在门框上，西装裤线笔挺，却没系西装外套，只穿了件深灰衬衫。
他目光扫过她怀里的东西，眉尾微挑：“看来我的KpI要提前完成了。”
林知暖抱着文件的手紧了紧，耳尖慢慢红到脖子根：“江总……”
“砚寒。”他打断她，走进来替她把文件放在桌上，指尖擦过她手背时停顿了半秒，“昨天的话没说完，今天补上。”
他低头看她，眼尾的细纹里全是认真：“小暖，我喜欢你。不是上司对下属的欣赏，是想每天早上给你带热可可，想在你被人欺负时站在你前面，想……”他喉结滚动，“想和你一起吃很多很多顿饭。”
林知暖的手指无意识揪住他衬衫下摆，像抓住片浮木。
她仰头看他，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金斑，连睫毛都镀了层金边：“我也……我也想和你一起吃饭。”
“叮——”
办公室门被大力推开。
苏蔓晴站在门口，妆容花了大半，眼尾还沾着泪，手指死死捏着手机：“江砚寒！你昨天说要彻查，结果呢？不过是为了护着这个女人！”
林知暖下意识往江砚寒身后缩了缩，却被他护在身前。
他声音冷得像结了冰：“苏小姐，这里是公司，不是你撒泼的地方。”
“撒泼？”苏蔓晴冷笑，手机屏幕亮着，是张模糊的照片——好像是昨晚她和某个男人在咖啡厅的监控截图，“你以为林知暖真那么干净？她昨天根本没准时下班，是和这个男人见面！”
林知暖想起昨晚和大学导师见面时，担心苏蔓晴会多想，特意让导师把聊天记录发自己。
于是她探出头看了眼照片，突然笑出声。
她绕过江砚寒，走到苏蔓晴面前：“这是我大学导师，他来A市出差，说要请我吃火锅。我怕你多心，特意让导师把聊天记录发我了。”她晃了晃手机，“需要我转发给你吗？”
苏蔓晴的脸瞬间煞白。
她盯着林知暖手机里的聊天记录，手指抖得厉害：“你、你早就……”
“早就防着你？”林知暖歪头，像只软乎乎的小奶猫突然露出尖牙，“蔓晴，我笨，但不傻。”
苏蔓晴尖叫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高跟鞋踢到墙角的绿植，花盆“砰”地摔在地上，泥土溅得到处都是。
江砚寒低头看她，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吓到了？”
“没有。”林知暖摇头，握住他的手。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指缝传过来，像团小太阳，“我现在啊……”她踮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有很多很多勇气。”
窗外的风掀起百叶窗，把桌上的玫瑰香吹得满室都是。
林知暖望着江砚寒发红的耳尖，突然想起小满早上说的话：“主管，我听财务室姐姐说，苏蔓晴的工资卡这月多了笔不明转账……”
她捏了捏江砚寒的手，没说话。
有些事，该来的总会来，但现在——她望着他眼里的自己，轻轻笑了。
毕竟，她已经不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