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钟宁便带着婆婆和两个孩子登上去县城的大船。
中午搭的船，第二天清晨便能到。
要过夜，钟宁便定了个船上的包房，一晚上二百文，不算便宜。
上船的人比钟宁想象的多，人挤人的厉害。
有的人没带什么东西，有的人却是背了大包袱，抱了鸡鸭，甚至还有个牵羊的，她给季母提了个醒，两人一人抱着个孩子，咋样都不松手。
好不容易到了包房，总算能喘口气。
钟宁和季母觉得疲惫，两个孩子可不觉得，听着外面的人声，好奇地直往窗外探头。
看到甲板上热闹的人群还有跑来跑去的小孩子，他们忍不住回头看向钟宁，两双眼睛像狗狗的眼一样，又圆又亮带着祈求。
钟宁【……这些小孩儿怎么就不知道累呢？】
“我带他们出去转转吧。”季母道。
钟宁摇了摇头，她看出来季母有些晕船，从刚才一直在无意识地揉太阳穴。
“吃点橘子吧，这里还有酸杏干，”钟宁拿出两个橘子给季母，这都是她提前备好的：
“吃完把橘子皮泡水，或者放床边闻着味儿休息休息。”
“儿媳妇，”季母先是一愣，随即眼眶就红了，十分感动地看着钟宁，一双粗糙臃肿的手紧紧握着钟宁的手：
“你真是娘的好儿媳妇，娘以前还想着你和尘儿和离，娘可太不是东……”
【阿这！不至于不至于！】
“我这不是怕孩子晕车特意准备的吗？娘不用这样。”
【主要你这样我不习惯。】
钟宁忙不迭拉着两个孩子出去：
“我先带他们出去玩啦！我从外面把门锁上，以防你一会儿睡着了我们进不来，船上人多眼杂的，门还是要锁紧的。”
“成。”
眼看钟宁带着两个小娃娃出门，季母低头瞅了瞅手里的橘子，心里面暖洋洋的。
她当儿媳妇的时候受老婆婆磋磨，刚有了儿媳妇又被儿媳妇折磨，哪想过会有这样好的一天。
真是老天爷开眼了！
甲板上人多，钟宁头上戴了个帷帽，牵着两个孩子走到人稍微少点的地方，站在围栏边往下看。
底下河水清澈，波光粼粼，时不时还有一两条鱼跳出水面，溅起一道虹彩。
“少爷，少爷，羊我们替你放，你不舒服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这船上还有有钱人？】
钟宁好奇地转过头，就见一个穿着宝蓝色锦袍，带着大银项圈，粉雕玉琢的男娃正在那遛羊。
没错，就是他们刚才看见的那只羊，又白又肥的羊。
小男孩年纪不大，走起路来倒是端端正正，板着张小脸，很有些“小霸总”的意味。
然后，钟宁就看见那孩子“哇”地一声吐了。
吐了……
只是吐还好，偏偏那只羊还踱步到了那滩呕吐物前，张开口……
“不可以吃，不能吃，不，呕Σ_(???」∠)呕！”看着这恶心的一幕，小孩儿吐的更厉害了。
“少爷，少爷，这可怎么办啊？夫人又睡了。”
“要吃点杏干吗？”
钟宁从随身的小袋子拿出杏干，里面还有糖块、烤的焦香焦香的小饼，嗯，孩子吃，她也要吃！
那孩子还有点懵懵的，手却先伸了出来，拿着杏干就塞进嘴里。
“少爷，不可……”
杏干八分酸两分甜，吃进嘴里就感觉那股恶心感压下去很多，小少爷抬起头，十分感激地看着钟宁，还给她作了个标准的揖。
钟宁摆摆手：“没什么，甲板上比房间里还晃，你带着这羊……”
钟宁一看那羊也露出地铁老人手机的表情：
“回去吧，你们回去吧。”
小少爷点头，又问了下钟宁他们住哪间，想着有空再来感谢一下这个姐姐。
临走前，他还多看了钟宁身边的两个孩子一眼，道：
“姐姐，你的弟弟妹妹真可爱。”
钟宁：“……噗！”
两个小孩同时露出凶巴巴的表情，小季媛：
“是娘，才不是姐姐！”
小季谦也认真点了点头。
小孩儿脚下一滑，差点摔了。
小孩儿回屋就躺床上休息了，陪着他的老嬷嬷脸色不好看，等孩子睡着就去了隔壁更大些的包房。
房间里花香缭绕，带着淡淡的果香，脸色有些憔悴的女人正坐在铜镜前，看着丫鬟替她梳头。
“夫人，少爷刚刚在甲板上吐了。”
“不是让他晕船就不要乱跑吗？”女人头疼的更厉害了：
“回去别让老爷知道。”
相公本来就不让她带孩子回娘家，说路途遥远遭罪。
可她想着好不容易生出个儿子，稳固了位子，总得带回去给娘家人看看，也让他们放宽心。
只是这一遭回去，娘家人心是宽了，胃口也大了，居然开口就找她要三千两银子说要做生意。
她没带那么多钱，他们就让她能拿多少拿多少。
想起给出去的一千六百两，还有这几日的虚与委蛇，她就烦。
不然她也不能坐这样破烂的船。
“是，还有一件事……”老嬷嬷把甲板上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
一会儿说钟宁那个装零食的袋子看着灰扑扑的，不干净。
一会儿说那女人看着不是什么有钱人家，说不定是故意接近少爷。
女人听完更不舒服了：
“都是些不要脸的，看到有钱人就挪不动道。你把这盘芒果拿去赏她，就说是答谢她的，想她也没有吃过这种好东西。”
“夫人你这也太大方了，就那破杏干，哪值当给这样好的果子。”
“让你给就给了，这些二皮脸要是还敢缠上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女人不耐烦地捏了捏眉心，老嬷嬷立马出去了，路上还偷偷藏了两个芒果到怀里。
看到芒果，钟宁挑了挑眉，又见老嬷嬷抬着脸，趾高气扬道：
“夫人听说你给我们少爷两颗酸杏干，十分感动，让我给你送盘果子来算是谢礼。
夫人善良，我作为少爷的奶嬷嬷却是要多说两句，少爷从小肠胃就精细，吃那些市井的东西容易坏肚子。
你以后看见我们少爷还是别给杏干了吧。”
老嬷嬷说这话时，特意加重了“两颗”“果子”“市井”这些词，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钟宁眯了眯眼睛，含笑道：
“好，那就谢谢夫人的礼物了。”
说罢拿过芒果，又对老嬷嬷摆摆手：
“我就不送了哈，忙着给两孩子切芒果吃呢！”
老嬷嬷没想到钟宁会是这种反应，她还以为这个女人要羞愧到不敢抬头看她呢！
果然是个不要脸的！
这下她非但没把钟宁气到，反而自己憋了一肚子气。
老嬷嬷怒气冲冲地离开，脚步蹬的又重又响，路上她突然想起来，那女人居然知道“芒果”？
季母怒道：
“那老太婆什么态度？说的好像咱们故意巴结他们一样！你就不该要他们的芒果，让他们看轻了去。”
钟宁淡定地塞了一块芒果到季母嘴里：
“说得好像不要她就能高看咱们一样，说不定还会觉得咱们贪得无厌想要更好的。
既然她想用一块芒果买断“麻烦”，那咱们就如她的意就是。
嗯，这芒果还挺甜，比咱们之前买的还好些，没什么丝。”
看钟宁不放在心里，季母也没那么不高兴了，只是报复性地吃了一大个芒果。
倒是季谦小嘴抿成了一条线，对季媛道：
“咱们不出去了，你也别和那个小孩玩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