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山县明面上由三家把持。
分别是——
王家,刘家,魏家。
此三家在县城的势力,可以用只手遮天来形容。
平山县各行各业,乃至衙门里,都有这三家的身影。
许夜不信以王家的势力还会缺区区一个弓箭师,那对方此番拉拢有何深意?
难不成是已经知晓了他是炼皮境武者?
‘应该不是。’
许夜当即对此进行了否定。
他近来有些地方虽表现得异于常人,但还没表现出炼皮武者该有的实力。
想要从外观上判断出一个人的实力,非常困难。
在没动手前。
谁也不知道谁有多少实力。
这也是为什么江湖中人都小心翼翼,从不轻易得罪人的原因。
毕竟不知道对面是否比自己还厉害。
不过。
既然王富海没看出他的真实实力,又为何会邀请他进入王家呢?
‘难不成是看中了我的天赋?’
以王家的势力,不缺弓箭师很正常。
可…武者呢?
尽管平山县由于贸易原因,比之一般的县城要大上很多,可说到底,此地也不过是一个边陲城镇。
如此一个远离王朝中心的位置,一个哪怕再普通的武者,在这里也绝对能算得上是强者。
何况大周王朝的武者数量本就不多。
普通人想要踏上武道路,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正因如此。
历朝历代,武者向来稀缺。
加之王朝动荡不安的因素,这类个人武力值远超普通人的特殊群体,更是成了世家大族招揽的对象。
不止如此。
就连颇有练武天赋的人,也能得到一些世家所看重拉拢。
许夜心中有了明悟,当即含笑道:
“王掌柜说笑了,小子不过是一介乡野痞夫,只是恰巧会些打猎的营生手段罢了,哪里能委以箭术师的重任?”
尽管答应下来,或许能获得更高级别的武道功法,可他与王家牵扯不深,不知其中深浅。
一旦答应下来,就意味着受人制衡,失了自由之身。
相比之下。
许夜还是更喜欢个人的无拘无束。
当然。
最重要的是,这王家不过是这平安县的一个家族,就算在这平安县能呼风唤雨,但与其他真正的世家大族相比,却远远不足。
这样的势力不值得他加入进去。
有金鼎的存在,就算不加入王家,他一样能在这平山县混的风生水起。
对于许夜的拒绝,王富海并未动怒,只是温和笑道:
“既然厉小兄弟不愿,那便罢了。不过,只要厉小兄弟想来,我王家随时欢迎。”
许夜轻点下头。
王富海倒觉得没什么,只是吩咐小厮给钱野猪过秤。
反倒是最开始看守后门的壮汉,对许夜的态度感到不满,看向许夜的神情有些不悦。
在他看来。
许夜这样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凭什么敢拒绝他东家的邀请?
他东家在整个平山县,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能邀请一个穷小子进王家,那就是给足了面子。
这泼天的富贵,别人求爷爷告奶奶都求不来,一个没见识的穷酸小子竟然胆敢拒绝。
这完全是不给东家面子!
壮汉默默将许夜的样貌记在了心里,想着等这小子下次再来,定要好生刁难一番。
也好让这小子知道,王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往里进的!
“掌柜的,一共是两百六十三斤四两。”过完秤,小厮便第一时间向王富海汇报。
王富海也没去看秤,他并不觉得这些人会骗他,或者说敢骗他:
“厉小兄弟,现在野猪的市场价大概是25文一斤,我给你一斤二十七文,你看如何?”
“就依王掌柜所言。”
王富海给出的价格十分公道,甚至比市场价还稍有宽厚,许夜自不会多说什么。
见许夜同意,王富海便叫小厮拿来一只巴掌大的银算盘计算野猪价格。
啪啪...
王富海熟练的拨动算盘,很快就得到了结果:
“厉小兄弟,这只野猪两百六十三斤四两,按二十七文一斤,一共是七千一百一十一文,外加半个铜板。我就直接给你算是七千一百一十二文钱,你看有什么问题没有?如果没有问题,我就给你结账。”
“没问题。”
许夜点头同意。
其实在知道单价以及野猪的重量时,他就已然心算出了野猪的价值,自然不必担心王富海会坑他。
何况这醉仙楼乃是平山县最上等的酒楼,自是不会做这种得罪人的小事。
很快,王富海便叫人拿来一杆小秤,当着许夜的面,秤足了七两银子,然后又拿来一枚当百的钱,以及十二铜板,随后一起装进了钱袋,递给许夜。
接过钱袋,许夜便直接将其踹入怀中。
王富海诧异:“厉小兄弟,你就不打开数数?”
许夜微笑:“自然信得过掌柜的。”
听闻此言,王福海颇感意外,旋即脸上又露出一抹满意之色:
“厉小兄弟放心,只要你来醉仙楼卖货,我定然不会让你吃亏。”
“多谢王掌柜。”
...
待许夜离开。
魁梧的手守门人不解道:“东家,那小子不过一乡野村夫,值得你如此青睐吗?”
王富海并未回答,只是收起银算盘,反问道:“奎子,你现在是何境界?”
这话让奎子很不解。
他是什么境界,跟他问出的问题有关系吗?
不过他还是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
“回东家的话,距炼皮…还差一些。不过东家你放心,我一定争取在立冬之前突破炼皮境!”
王富海哑然失笑:“我不是在点你,你也不用立军令状,不过能早些突破自然是好的。”
说着,王富海望向巷子外嘈杂的街道,目光深邃:
“这天下越来越不太平,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王家会陷入漩涡之中。趁如今时局还算稳定,能多招些人手,也是为王家日后的安稳多一分保障。”
“就那小子?”
奎子对许夜的印象很不好,言语中自然是透露出不屑。
在他看来。
一个乡野村夫,就算侥幸打到了野猪,也证明不了什么能力。
像这种依靠王家生活的猎户,少说都有十多户。
其中能狩猎野猪的,至少就有五人。
这算什么本事?
也不知道掌柜的看中了那少年哪一点。
“做人不能只看表面。”
王富海这时出声提醒。
见奎子还是不明白,他目光索性便落到了刚从背篓里抬出来,放在地上的野猪身上:
“你看这头野猪,两百多斤,还披了甲。这样的猎物,就算老猎人看了都要小心谨慎,稍不注意就有性命危险。可那少年却一人就把这畜生给杀了。你还觉得这少年普通吗?”
“可东家,那小子可是一点面子不给您啊。” 奎子还有些愤愤不平。
王富海倒十分淡然:“面子值几个钱?只要对王家有利,折些面子又有何妨?”
“东家海量!”奎子举手竖起大拇指。
对于马屁,王富海并未回应,只是深沉的望着地上的野猪。
有些话,他并未说出口。
难道王家真的需要一个乡野猎户?
当然不是!
如今朝局动荡,天下不安。
外有邻国蛮族,蠢蠢欲动。
俨然是乱世将起之兆。
乱世之中,如何能立定脚跟?
实力!
王富海很清楚。
唯有强大实力,才能让王家在风雨飘摇的乱世之中,求得一线生机。
没有实力,王家虽富,却犹如一只养肥了的羔羊,只要是狼,就想从其身上扒下一块肉来。
而获得实力最有效的办法,不是从零开始培养普通人,而是直接招揽武者!
普通人骨瘦如柴。
先天体魄强健者寥寥无几。
想要这样的人具备战斗力,不仅需要长时间的培养,更需要在数量上占据优势。
目前的王家虽然富裕,但想要独自培养万人,乃至十万人的大军,所需财力远不是王家能承担得起的。
由此。
最适合王家走的路,便是拉拢武者,培养武者。
武者个体实力强大。
哪怕实力最低的炼皮武者,在不被埋伏的情况下,往往都能做到以一敌十,甚至几十。
炼皮境尚且如此。
更高境武者的实力只会更甚!
只可惜…这普天之下,常人多如繁星,能踏上武道者,却寥如麟角。
以至于王家笼络武者到现在,却依旧没能招到多少人。
正因如此,他才求贤若渴。
而刚刚离开的许夜,就正好符合他招揽人才的条件。
一来,少年年纪小,若是练武有一定优势。
二来,在如此年纪,便能狩猎野猪,足以证明其勇气与智慧。
这第三个因素,在王富海看来,也是他想要拉拢少年的决定性因素。
根骨!
若问一名武者什么最重要,那毫无疑问,天底下九成的武者都会直截了当的说,是根骨。
至于那剩下的一层。
一些没有见识的井底之蛙罢了。
妄想通过自己的坚持与汗水就能获得成功,那还要天赋干什么?
根骨,就是所谓的天赋,直接决定了武者一生所能达到的武道最高境界。
好的根骨,若不努力,没有好的资源,或许也没什么成就。
但不好的根骨,就算再努力,有再好的的资源,一生所能到达的武道境界也十分有限。
正因如此。
根骨好的练武苗子,向来是各大世家,各大武道门派必争的对象。
而今天。
他王富海似乎就发现了这样一根好苗子!
望着地上躺着还未被处理的野猪,王富海眼中隐隐透露出一抹兴奋。
其他人都以为这头野猪是被一箭射死。
只要他知道,让这头野猪死亡的真正原因,根本不是脖子上那个被箭矢贯穿的血洞。
而是...
野猪脸侧的拳印!
这拳印不大,且已被干涸的殷红血迹染的模糊。
但王富海很肯定。
这的的确确就是一个拳印,一个足以让这头两百多斤的野猪死去的拳印!
‘能一拳将这头野猪毙命,这一拳的力量就算还没达到炼皮境武者的实力,相差亦不远矣。’
‘这少年的实力,至少与奎子在同一水平。’
‘若他有家传武学,在缺少大药血食的情况下能达到这个境界,根骨定然不凡。’
‘若没有家传武学,而是天生神力...’
‘若真是这样,那这小子就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
想到这。
王富海只感觉自己的心脏跳个不停,气血翻涌,热血沸腾。
这样的人才,若能被他纳入王家,那王家下任家主定然非他莫属!
当然。
他也不傻。
他很清楚的知道,对于真正的奇才而言,王家根本算不得什么。
所以他要做的,就是尽量拉拢对方,给对方示好。
若对方知恩图报。
那等日后此子成长起来,王家肯定也会得到相应好处。
倘若对方并不是一个知恩图报之人。
那王家也不会亏损什么,还能少个恐怖的对手,何乐不为?
...
离开醉仙楼,许夜便在城里找了家寻常小店,点了些吃食。
现在正值午食时间,店内食客众多。
其中不乏有来往邻国与大周王朝的商贩,喝上两杯酒,便扯着嗓门开始谈天阔地。
许夜只是静静坐在角落里,默默吃着自己点的东西。
东西不多。
一小盘炒肉,外加一碗米饭。
单是中午这样如此简单一餐,就花了三十六枚铜板,足足能换八斤豆面!
其他客人桌上,荤素参半,菜类繁多,香气扑鼻。
与许夜桌上的菜形成鲜明对比。
吃了几顿糟糠之食,对于这些大鱼大肉,许夜说一点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奈何囊中羞涩,经不起大手大脚的花费。
‘还是要多赚钱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