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皇帝寝宫,一位身着黑色劲衣的男子正跪在皇帝身前。
“陆右使,萧祈凡死了,你们陆家是不是背着朕放鞭炮呢?”萧恒阴恻恻地道。
跪地的人缓缓抬头,他眉宇淡然,眸色疏离,正是抚远大将军的公子,陆怀江。
“皇上,陆家虽是贵妃娘娘的母家,但也是萧家的臣子,您如此说,倒是让微臣惶恐了。”
萧恒冷哼,“你的嘴倒是比你那萧祈仁会说。”
殿内静了片刻,萧恒凝着跪趴在地的陆怀江,又开口道:“今日叫你过来,是让你帮我去查一个人。”
陆怀江抬头,“不知皇上所查何人?”
萧恒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冷冷地吐出三个字:“沈、清、梦。”
“是。”陆怀江领命。
萧恒打量了他一眼,“虽然你姓陆,但朕没死之前,你应该清楚自己的主子是谁。”
陆怀江垂眸,“微臣明白。”
“下次过来领解药的时候,把调查的结果一并交给朕。”说完,萧恒摆了摆手,“回吧。”
陆怀江退到外殿,接过陈公公递来的斗篷,转身走了出去。
待人走远,萧恒过着被子翻身上床,“一个个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若不是给他们喂蛊,怕是没一个听话的。”
陈公公正准备往里走,闻言脚步一顿,又往后退了几步。
这位皇帝生性多疑,四年前,他在京城凡是能跟萧家沾边的世家大族里挑选了五十位公子哥,成立了暗察寮。
不过,这五十位公子身份都是保密的,皇帝每次也只接见一人,所以暗察寮的人都互相不知自己的同僚是谁。
四年过去,这五十人活到现在的不足一半。
剩下的且办事最得力的便是裴时晏和陆怀江,这两位也成为皇帝最锋利的一把剑。
萧恒也将这二人提拔为左右使,必要时可号令其他暗寮。
可是剑都是双刃的,当这位帝王用家族的安危和公子们自身的性命为要挟的时候,注定有朝一日,这把剑会伤到自己。
如今他让陆怀江去查沈清梦,显然已经对裴时晏起了疑心,而这只怕仅是个开端而已。
“杵在那做什么?想渴死朕?”
“来了来了,”陈公公紧忙跑进寝殿,恭恭敬敬地给萧恒倒了杯茶。
算了,他就一个老太监,能活到自然死就是万幸了,操那些闲心做什么。
夜色下,皎月被云层盖住,斗篷下的陆怀江穿过由侍卫把守的偏门,翻身上马,消失在暗夜里。
远处蒙着面的北风急忙跟上去,可跟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那人像是发现了他似的,一直在无人的街道上和他玩起了捉迷藏。
最后,等北风转朝街角,只看到一匹无人骑乘、正用前蹄刨地的黑马。
跟丢了?北风有些懊恼,就在他愣神的那一刻,忽而眼前飘过一片黑色,接着面前闪过一条白刃。
北风上身下意识后仰,可肩上仍被划了一刀,他借势攥住那男子手腕,而后以迅雷之势从后腰掏出一柄短刀,直接划在那男子的小臂。
与此同时,男子翻腕,直接打在北风的胸口。
接着脚上用力,重重踢在北风坐下的马头。
马儿受了惊,前蹄蓦地扬起。
北风双手抓住缰绳才不至于掉下马来。
等马儿稳定下来,那黑衣人已经全无踪迹,就连街角的马匹也一并消失了。
北风气急败坏地蹬了蹬马腿,掉转马头急忙返回侯府。
待马蹄声走远,陆怀江从街边商铺的屋檐上探出头。
他看向一人一骑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天际现出一抹金色,北风敲响裴时晏的房门,“世子。”
裴时晏起身去外间将房门打开。
“世子,属下看到一黑衣斗篷的男子从皇宫西南角的偏门出来,但他后来发现属下的跟踪,属下与他过招时,用短刀在他小臂上留了个伤口,可还是让他给跑了。”
裴时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扶灵台的人各个身手不凡,能在北风手下逃脱也不难。
只是皇帝在这个时候将暗寮唤到宫中,到底是什么事是不能对他说的?
此时的沈清梦也已经醒来,她迅速捕捉到北风话中的信息。
黑衣斗篷,皇宫出来,北风跟踪,还逃脱了?
母亲死后,她心中总多了个心眼,凡事做最坏的打算,不是坏事。
而此时最坏的情况,无非是父亲的身份被发现,或者被怀疑,宫里已经有人开始行动。
那男子深夜被唤至皇宫,又用斗篷掩饰身份,想必他的主子并不想将此事公开。
可是裴时晏为何会猜到今夜此人会出入皇宫,他和那个斗篷男子是什么关系?
想到这,沈清梦心头一缩,她早就应该猜到的,以裴时晏的身手,决不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禁军。
难不成,她和那个斗篷男子认识?
或者说共事一主?
就在此时,房门再次被打开,又被人从里面关上。
裴时晏带着清晨的寒气,缓缓从外面走了进来。
沈清梦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是北风吗?有什么事?”
裴时晏在沈清梦额头落下一吻,“无事,我要去宫里上值,你想去哪让南风陪着你。”
说完,转身去桁架上取自己的衣物。
沈清梦看着这个同床共枕了两个月的男子,第一次发现自己好像一点都不了解他。
“夫君,”沈清梦坐起,眸色澄澄地凝着裴时晏,“你信我吗?”
裴时晏系腰带的手忽而一顿,他抬眸,和沈清梦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我自然相信夫人。”
沈清梦眉眼弯了弯,“那我可以去看一看屈风吗?”
裴时晏手上又是一顿,他很不想让沈清梦去见那个觊觎她的少年。
可既然说出相信她,若是不允,是不是显得自己过于小气了?
“可以。”也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心境说出这两个字,反正裴时晏是冷着脸出门的。
待人走远,沈清梦下床,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一张文殊菩萨的佛头画像,又转眸看了眼角落里堆叠着的木箱,暗暗计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