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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宪之见到来人时有些意外,府中的侍从都表现的很敬重,像是温钰来时的态度,甚至更亲近一些。

面容俊朗风姿卓越的青年很自然的和他打招呼“陈先生吗?我是程宋。”

兰若提过的恭亲王殿下,他很年轻,动作行止得体又让人亲近,良好的教养和饱满鲜活的状态都让人侧目。

他像一棵青松,这是陈宪之对他最初的印象。一棵笔直的,迎着风雨矗立的松柏,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人,这种人……会很自然的获得别人的好感。

程宋十分坦然的对他表明了自己的来意“我和阿璟的生意确实需要温钰那边的资源但两方政见相左,是已来陈先生这里碰碰运气。”

陈宪之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对他的善意只能回道“殿下叫我陈绎就好。”

“抱歉,你比我小不少来着。”他颇为不好意思“和朝中老古董说话多了一时改不过来,和阿璟说的不太一样,你还是个孩子。”

他今年三十有一了,陈宪之才加冠不久在他这儿自然是个小辈。

他扯扯嘴角生硬的转移了话题“殿下想用安辽什么?绎仅是受温大人恩泽来做生意的,怕是能给殿下帮助不多,若是力不足也可问询温大人。”

程宋想了会儿大致给他报了个数字。是陈宪之勉强能吃下的量,但需要温钰的私印盖章文书才行。

程宋十分善解人意“可以少一些,看你怎么方便。”

毕竟再怎么样都是求人办事,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他也不能强求不是。

谈生意主打一个你情我愿。

陈宪之看着程宋的模样,一时有些出神。

怪不得兰若提醒他,她说的对。他这样的人根本就没办法抗拒程宋。

长期居于泥沼中的蛇蟒看到天上自由肆意的飞鸟总会是自惭形秽的,这是他最想活成的干干净净的样子。

“殿下所求绎必当尽心竭力。”

他答应的太过干脆程宋准备半天的腹稿没用上有些意外“啊,好好……谈生意这么简单……”

他后面絮叨的声音太轻陈宪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不由问了句“殿下刚刚说什么?”

“说你我喊宋师就好。”他眼睛里波光粼粼,琥珀色的眸子温柔干净,像潺潺的溪水、清冷皎洁的月光“不会影响你吗?”

“不会的,宋师安心。”温钰对他挺好的,偶尔犯点小错误没事。他知道温钰私印藏哪儿了,给他行个方便是小问题。

“那太好了,你有需要的东西吗?阿璟偶尔和洋人打交道能淘到不少稀罕东西。”程宋从侍从手上拿了个精致的檀木盒子递给他“这是本来备好的礼物。”

陈宪之礼貌的道谢着人妥善收起来,程宋看着他一时有些咂舌,很漂亮的孩子呢,在他的印象里这样出挑的模样也是不多。

他的肤色冷白在人群里就像是打了光,左眼右下角还有颗小痣,神色冷淡的可以。浓眉大眼五官立体又精神,仅凭一张脸就能让人眼前一亮。

就是身上那种半死不活的气儿忒像他当年某个成天悲伤春秋的同学,眼中没什么光亮,整张脸上最漂亮的眼睛是无神的,在他的设想里这样的人应该是骄傲的,自由的,像是那种敢向权贵当庭争辩的最具有生气的少年。

他觉得这种人跟着温钰这样得过且过有些糟蹋,心下有些可惜“我刚到安辽还有些事务便先告辞了。”

陈宪之和他一同起身“我送宋师吧,刚巧也是要出去的。”

程宋也不推辞笑着应下跟在陈宪之身侧,不急不缓的和他搭话,他语调带着些北方的口音有些地方带着微不可查的挑音,尾音刚拉起来又很快收起,说着雅言的时候不似刘璟那么吊儿郎当只让人觉得舒服。

或许是程宋的口音让他觉得亲切又或许是面前这人独特的亲和感,陈宪之和他说了很多。

直到将人送到酒店程宋和他摆手告别他认真道“这几日我一定要多去拜访。”

好可爱的苗子,这么乖乖的好孩子就让温钰啃了,可惜可叹。

“我常在学堂,宋师不嫌可以来此处瞧瞧。”

“学堂,好。”他一口应下半点不犹豫。

陈宪之说完才猛的想起兰若送来的资料,程宋曾经在京师的时候办过学堂但很快因为反对的声音太大,停办了。

陈宪之目送他上楼才让人开车走。

刚到学堂就有人过来喊他说是温钰打了电话过来找他,他心里清楚是关于程宋的事也不算太意外应了声就来。

他那批货正赶上百废待兴的安辽郡,被温钰收了七七八八,这人也不给他开后门该走什么流程就是什么流程,结账的时候也没多给他。

陈宪之拿着钱在这里建了善堂,用来安置灾荒中失去家人的遗孤,后来孩子太多又在旁边建了学堂,开支太大兰若帮他走的官府的审批流程,温钰出了钱帮着办了起来,就连先生也是他们找的。

陈宪之泡在这里的时间很长,温钰不忙的时候会很想他,就在这里安了电话。多数时候是闲置的,因为他惯常情况下都是很忙的。

玄英在小院里陪着孩子们玩,他垂着眼拿起了话筒,冷调的嗓音带着些上扬的笑意“喂?”

温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听见他的声音也没停,陈宪之静静的听着。是一首西洋乐,但他听不懂不是上次兰诺送来的那种语言的。

听说西洋那边有很多国家,应该也是有很多种语言的。

温钰的声音很好听,以往常含笑的嗓音在哼这首低缓小调时和往常大相径庭。

“心肝儿,那傻子没欺负你吧?”温钰一开口那种隐秘的气氛就散了个彻底。

那句傻子是在骂程宋,陈宪之勾了勾唇“没有,宋师很好。”

“受了委屈别藏着啊,少听他洗脑。这边忙着开矿顾不到你生气没?”温钰惯爱这些肉麻的话,陈宪之前几日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他其实并不喜欢这样,他更想温钰像以往那些人对他一样,仅留存于身体的欲望就好,这样被当做物件丢弃的时候也没什么可失望的。但温钰把他当个人……真挺艹的。

“没有,你不去挣我花什么。”

温钰听着他甜腻腻的调子简直心里都在开花,上班的一股死人味都淡了不少。

“花,别心疼。挣得就是给你花的,学堂的书肆再加两间,给你养花草平时在那玩。”

“我还在读书呢。”陈宪之笑着提醒他“我的课业你批完没。”

温钰很喜欢让他读书,尽然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用。他更喜欢做生意挣钱,虽然他知道当官挣得多,但得掉脑袋还要靠着温钰的关系升上去,文人的嘴骂人太脏了,他不喜欢。

当个商人背靠大树好乘凉挣的钱还都在自己手里。温钰看不上他那点小钱,还怕他过得不好见天有好东西就往他这边送。

听说温钰读了很多书,在西洋成绩也很不错甚至那些学校开出了很优厚的条件想让他留下,温少爷还是回来接手这里的烂摊子了。

“我正想跟你说呢,我觉得写的非常有文采和其他人相比独树一帜的想法给我开拓了新的思路,我喜欢你的想法。”

温钰从不吝惜于对他的夸赞。

陈宪之笑得喘不上气来“上一次你也这么说,后来给我批了两个晚上。”

可以说温钰改曾经洋毛子同学的作业也没熬这么久,陈宪之的想法清新脱俗的一批,说是写的一坨都不为过。

但男朋友兼饲养官能那么说吗?那肯定不能。

刚开始陈宪之被他这么一夸还真飘忽了,直到那覆盖满篇的批文他才清楚这只是温钰给的体面。后来次数多了他总结出规律了,他夸的越好写的越烂。

陈宪之刚开始还和他据理力争,直到温钰半个时辰写出了他琢磨一年都不一定搞出来的东西,他老实了。滚回去老老实实跟着他现在的夫子从基础学。

他没正经读过几年书,基础差得很。但偏偏天赋好,自学的东西和商人思维杂糅在一起。老师说他长歪了,他也这么觉得,为自己可惜。

但温钰是不这样觉得的,他觉得陈宪之这样也很好,或许说陈宪之不管怎么样在他眼里都很好。他并不觉得他现在的样子是失败。

“你活成什么样都好,可惜什么?”

挺拔的松柏漂亮,谁又能说蜿蜒生长的桃花丑呢?各花入各眼,他觉得陈宪之很好。

那是他挣扎生活的样子,就算有什么痕迹又怎么样呢?他还年轻,还有很长的时间去塑造自己。世界总是对年轻人更宽容一些,温钰也是,他喜欢陈宪之这样,也希望能把这只狸奴养成更好的样子。

“我真觉得写的很好,当然还是要改的。”温钰也跟着笑,他觉得陈宪之跟他亲近不少。

“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突然觉得你挺奇怪的。”他不叫他大人了“人傻钱多的。”

温钰活这么大头一回被人说傻,但这人是陈宪之他觉得有点甜“为什么?”

“为什么不上我。”他话难得说的粗俗,事实上他干净的皮囊下就是脏到不能看的内在。

温钰觉得他估计是喝醉了,但很辣。他不讨厌“唔……说这么直白。”

陈宪之细长的手指敲着电话等着他的金主一个回答。

“西洋那边很文艺的说法,”温钰似乎是纠结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崇尚柏拉图式的恋爱。”

陈宪之手不动了,他骂了一句“有病。”

温钰觉得这很陈宪之。

陈宪之不知道柏拉图式恋爱是什么意思,他只是隐约觉得这和养着他,养个玩意不一样。温钰拿他当个人。

他其实挺缺爱的,缺爱到别人真心给他稍微一点,就那么一点好,他就能被骗走,他没遇见过好人,温钰也不是,但温钰对他很好。

他歪头看着窗外的树,和根枯树干似的,上边两根毛的叶子也蔫蔫的没什么活力,那是温钰种的。

还跟那些小孩儿三令五申不许碰,幼稚的要死。

温钰不喜欢孩子,陈宪之建善堂第一天就知道了。

那些小孩拿着刚刚发到手的糖高兴的满院子乱跑,温钰是在那时候进来的,可能是因为他生得实在太漂亮了。有个很可爱的孩子喊他姐姐,要把糖给他。

这对从出生就在逃亡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难得了,那时候陈宪之坐在院子里,看着温钰皱着眉嫌恶的让兰若把人拎下去。

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上位者看下位者的眼神,只是温钰未加掩饰的嫌恶很少在他眼前呈现,所以他有些错愕。

那个孩子哭了,他记得他叫闹闹,是他捡回来的,他抱着孩子轻声哄着。

他告诉闹闹那不是姐姐,是哥哥。小孩止住了哭,在他的授意下和温钰道了歉。温钰还是那眼神,连多看闹闹一眼都不愿意。

兰若将两人带了出去跟他说“大人不喜欢孩子。”

要不是陈宪之在这他根本不会踏足善堂,温钰并不在乎善报恶报什么的,也没有积德行善的好心。他杀了很多人,下地狱也没什么。这个善堂陈宪之想办就办,他在这温钰不介意过来看他。

但他不喜欢孩子,这种事情不是因为陈宪之喜欢就能容忍的。他可以在他们不碍他眼的时候装作看不见,但不能到他眼前来。他不喜欢,也不会给面子假装。

陈宪之当时冷漠的哦了一声,然后就不让温钰来了,他回去的频率高了点。小孩子心思很敏感,他不想他们感受到那么鲜明尖锐的情绪。

后来他建学堂,温钰发了善心,拎了棵法国梧桐过来给他们种上。兰若说这是温家夫子的老习惯,开堂第一课之前,温家私学的每个学生都要捧一捧水给树浇上。

育人如种树,人生如树生。

温家那棵树已经八百多年了。

他对着那棵树出神,听到电话那头的男人说“那么,祝你生活愉快,亲爱的小孩。”

他这才反应过来,他如花似玉的金主31了,算是老牛吃嫩草了。

他很忙,打了会儿电话就又要去开会了。陈宪之和他告别,撂下电话他起身去院里。

玄英瞧见他也不陪那些小孩儿玩了,拨着四条短腿往他这里跑,在他脚边转来转去要他抱。

陈宪之好脾气把它抱起来,像个平常的家长对它说“又胖了。”

玄英每天都吃的很多,陈宪之又不指望他看家护院,成天陪着他玩以外就是睡觉。

玄英叫了两声,用舌头舔他脸很是亲近。

程宋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他的手敲了两下门,温和笑着“好可爱的狗。”

陈宪之请他进来玄英歪着头看程宋,程宋摘了手套也学着它歪头,他跟它招手“你好。”

玄英高兴的叫了两声在回应他,于是程宋摸了摸它的头夸道“聪明孩子。”

陈宪之这里没什么正经会客的地方,他从屋里拎了个小孩子坐的小板凳来给他“只有这种。”

程宋一点不嫌弃拿来就坐“挺好的。”

玄英被他放了下来,这次他围着程宋脚边转来转去,陈宪之在一边想,他就说没有谁会讨厌程宋的。哦对,温钰除外。

程宋很喜欢玄英,他不知道从哪变出块肉干逗它“我小妹喜欢它们,她在法国读书有个小男朋友,他们养了条金毛叫成成。”

陈宪之见到程宋本人也才是在今天,他没想到程宋会跟他说这些“那很好。”

“好什么?”程宋怪异的看了他一眼“我小妹才19。”

比他还小两岁呢。程宋是恭亲王,那她应该也是个王室子弟,交了个洋人男朋友吗?

觉察出陈宪之的想法程宋左右回头看了看,是警惕别人偷听的动作,别人做来可能会有些猥琐,但程宋做着只让人觉得好笑。

他活这么大除了和刘璟在一起的时候偷偷在背后议论别人的事儿干的不多,但温钰是个例外,他不是人。

他跟陈宪之说“温夫人就是这样的人。”

温钰没有娶妻,那温夫人就只能是他的母亲。陈宪之没有刻意打听过温钰的家事,但他确实是没有听他提过母亲。

温夫人是最早一批登上这个国度的西洋人,那时候她对这个传说中大陆中的一切都很好奇,包括那个接待她的古板的官员。

他有着很帅气的眉眼,举止也很温柔。她陪同的官员做完了生意要启程回去了,她想着以后见不到他了,她半夜翻了墙,拿着政府临时开给她的护照,跑到那个很大很大的府里。

她把自己的护照给他问道“你要和我私奔吗?”

她的雅言说的不是很好,带着些异国的独特腔调。男人垂眼看那个护照,上面端正的写着她的名字,温莎·琼·克里斯蒂安。

他接过那个护照用流利的西洋语说“我的荣幸。”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从此和位极人臣无缘,但没关系,温家只要做皇帝的钱袋子就好了,他不需要很高的位置。

他是个没什么野心的人,他太自私了,宁愿放弃家族高升的机会也想娶她。

琼是个很怪的女人,在温家侍从的眼中是这样的。一个怪怪的西洋女人,家长娶了她之后虽然很高兴,但男人嘛水性杨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不过是偷吃嘛,没将人抬回来就是好的。

何况听说那些西洋人也并不是什么好人,更多逸闻也听说过兄妹,父女搞到一起,那种没开化野兽一般置伦理道德于无物的人怎么好意思和他们家长吵的。

琼扯了满头珠翠扔到地上,她翻出了自己的护照,不再是当时临时的护照了,她嫁给了温家主,有了一个独自置办的护照。

她灰色的眸子盯着男人骂道“你滚!”

她要走了,当年她敢独自一个人嫁给他,现在也能独自一人回家。

男人看着气愤的琼有点默然,当时奋不顾身的感情已经满地鸡毛了“你不能走,你怀孕了。”

琼的护照落到了那满地珠翠上,她又留下了。温家多了个僻静的院子,里面种着一片很漂亮的桃花林,住着一个不见于人前的温夫人。

后来温家的小少爷降生了,琼看着他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灰色眼睛,亲了亲他的额头拿起自己的护照出门,再也没回来了。

她回家了。

温钰没见过她本人,只有一张照片,哦不半张,老不死的被他从上面剪了,那是他们的结婚照。

照片上的琼很漂亮,温钰的脸多数是像她的,带着些锐利的美,是玫瑰一样灼目的色彩。他的脾气是像男人的,凉薄又喜怒无常。

至于骨子里带的那种疯劲儿,估计两个人都脱不了干系。

温钰少时常质疑老头,后来在那个位置发现他不过在其位谋其分。权利的魅力实在是太大了,那些所谓的情爱在权利面前是可以被轻而易举舍弃的东西。

不是他不爱琼了,是他想回到权利的圈子了,他不需要这个不被贵族们接纳的妻子了。

温钰理解但并不能认同,他认为这是老头没本事的说辞。为什么要贵族们接纳琼?归根到底还是他这个丈夫的权利不够大,当他站到足够高的位置,无论你的妻子是什么人都会被人围簇吹捧。

丈夫的无能最终归结到了妻子的独特身上,可他现在所怨怼的东西正是他当初选择她的原因。

他爱我是异国的玫瑰,最后又怨我是异国的玫瑰。

程宋和他讲完这个故事就换了个话题,他不太习惯在背后议论旁人的事,这样很失礼。他还不想给陈宪之留下不好的印象,提及这事也是给陈宪之提个醒,怕他误触了温钰霉头。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陈宪之发现他很多想法和温钰不谋而合。

听到他问程宋摸狗的手顿住了,诧异的看他“为什么不一样呢?”

他和温钰是同时期出去留学的,两人都在西洋接受过系统完善的新式教育,想法有契合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不足为奇。

“以为宋师和他会针锋相对。”他思索下回道,又发现自己想法实在狭隘,所谓政见相左也不该是全盘否定的。

“有一点。”他坦然道“他激进很多。”

他当初找过温钰,只是结果不尽如人意。双方政见相左现在进化成互相看不爽的阶段,这种不爽什么时候会演变成械斗可不好说。

他不能当着人家相好的面说人坏话,他摆出严肃的样子说“不能再讲了,我要被警告了。”

温钰的人可在背后盯着他呢,他可不想出来谈生意回去躺半个月。

陈宪之若有所思的看了某个方向一眼,有些失望但贴心的换了话题。

*

温钰为这个矿的事忙的委实有点焦头烂额了,大大小小的会这几天没停过。国内开矿资质的人用不了外国买进来的设备他又抽空见了几个西洋人。

兰若在外边等着,里间推杯换盏灯火缠绵,人影缱绻,陪酒的女郎们浅笑着劝酒,屋内气氛恰到好处。

温钰推门出来,仰头45度角仰望天空“下雨了?”

兰若手上撑着伞深觉他说了一句废话,但还是嗯了一声。

他深吸了口外面混杂着泥土的气息给自己醒醒脑子。莫名的他觉得今天晚上的气氛像他大晚上跑陈宪之屋里那晚,想着陈宪之心里那股火有点旺,他这会想抽烟“杀了,扔外交使馆去。”

交代完他抬步踏进雨中,兰若敲了敲门边就不再管里面的动静,快步跟了上去给他撑伞。

里面声如银铃的女郎变成了抬手间抹人脖子的凶手,尖叫声和咒骂声被雨声掩盖,在片刻后消失无痕。

敢来骗他的钱,真以为他是那群废物。几个稍懂些原理的军医就敢来铁厂应聘,拿他当傻子骗。

温钰也不知道有哪可以去的就这么在雨中逛了起来。荆州过得富裕和坤洲如今的闹饥荒的模样不同,灯火长街绵延不绝,雨幕中灯笼被吹得晃起,撑着伞的人们行色匆匆。

这里平民虽不算富贵但到底有食果腹,堪可衣敝体,比如今的坤洲几郡好了不是一丁半点。

想着苦心经营数辈的地界被人糟践成那样不窝火是不能的,当时迁都上邑不过是权宜之计,为了师出有名弄死跳梁小丑。

今时不同往日,那些人要是一直留在上邑对他可不是好事。先不提那些蛀虫,刘璟和程宋要改革,从哪里改?最好开刀的地方定然是他的老巢。不光能削减他的势力还能名正言顺的安插眼线。

上邑不能一直不回,那些人也不能一直留在那里,他得想想法子把人打发了。

过了会儿不知想到什么,他突然兴奋起来问他的贴心侍女:“咱们陛下的陵寝修在哪来着?”

什么情况下满朝文武都必须离开都城啊,当然是国丧!

只要出了上邑想回去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现在坐在皇位上那个死了,局势必然就乱起来了,最大的太子才刚十五朝廷上哪儿有他说话的份儿。

只要他不掺和辅政的必然是程宋,利益交换足够的话改迁都城是对双方最好的办法。他们俩滚到别的地方改革去,他就能重新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在背后搞事了。

他在心里谋算着越想越觉得这就是双赢,觉得他的陛下还在真是太碍事了。

“在青州。”温钰看着很兴奋,兰若也能感觉出来他很兴奋,那种要搞事的兴奋纯粹的不行。

至于为什么刚刚还在emo瞬间就开始兴奋了……这种思维情绪的跳脱性兰若到现在也不能完全理解,温钰的疯劲儿就在于他情绪的突变性,跟了他这么多年,兰若已经数不清经历多少次温钰身上突然性恶意了。

往往是上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刻却是一不小心就会被砍一刀的程度。

尽管如此,作为一名忠心尽责的打工人她还是准确的回应他“尚未修缮完全。”

反正温钰,发疯也是别人倒霉,霉不着自家人管他的呢。

温钰就这么在街上和她大声密谋“咱们要是往宫里动手,多大打算能成功。”

兰若知道他说的是龙椅上那位,心里一点惊讶的情绪都没有,内心毫无波澜。从他们一早的谋划里皇位上那个就没打算让他活下去,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罢了。

认真思索了会儿他们成功的可能性,温钰一个想法下边人办事就要考虑的多,如何动手,要死多少人,谁可以被舍弃,撤退扫尾的路线……

半晌后她回道“五成。”

五成还是往好处算的,宫内侍卫处可收买的人不多,昼夜不停轮换值守。皇帝身边常跟的不算太监宫女就有五六十人。他们的暗线埋藏不深,加上刘璟程宋在这方面防范很严,能有五成都是菩萨保佑。

温钰的眼神从她身上收回来,他眼中光彩更盛了:“老头在家是吧?”

???

他突然提起老爷子准没好事,兰若为自家老太爷叹了口气回道“广寒寺刚回。”

“让他老人家进宫见见陛下。”潜意识就是让他给暗线们打掩护方便动手。

兰若心里不太赞成,温家父子俩的关系可算不上父慈子孝,说是父死子笑还差不多。老太爷别说帮他们,不给挖坑就是感恩戴德了。

“你就说我婚事有谱了,让他进宫求陛下赐婚。”温钰随口说道。

温父这么多年算不上远离朝堂也差不多,温家闹完夺权一事后他就撒手不管了,唯一在乎的就是温钰娶妻生子的事。

温家祖制是嫡子继承家业,眼看温钰31了别说孩子了,身边跟的都不是女的。温父深觉温家要绝后,要说温钰有谱了让他去求赐婚……那肯定是行。

兰若张张嘴也说不出理由来了,木着脸应下。

他说着和玩一样,兰若心里苦还不能说,按照他们一般的分工。温钰提供思路,她哥负责实施动手,她负责扫尾接应后勤。

现在少了个动手的,她要操心的就更多了。好在温钰临时发疯搞事不算少她应对起来还算有经验。

不过谋害当今圣上……她也是头一回干,还有点紧张兴奋。

其实要是硬说毫无准备那也不算,从皇帝来上邑开始他们就谋划过,说突然也不过是在这个平平无奇的时间点,可能会有点仓促。

她想着又问了句“青州要提前安排吗?”

兰诺驻扎在兖州在青州做点手脚也不算难,要是顺利还能把程宋他们斩草除根。

“不必,闹得太大不好收场。”他还不想出头去收拾烂摊子,他是不在乎名声……气节还是有些的。皇帝可以死,程衡时那种和他趣味相投的可不能死在他手里。

温钰不知道又想了什么突然换上一副诡异的声线“皇帝的人命债啊,不知道镇不镇得住。”

兰若视线不自觉下移,就见他手上戴了许久的紫檀木佛珠被他手指捏着一粒粒碾碎化为齑粉。

她垂下眼恭敬回道“您不是觉得陈先生手腕空吗?青州寒山寺香火极盛,想必也是极为灵验的。”

温钰笑了,移开视线不再看她,“你说得对,陈绎身体弱是要东西镇着,让他们别空手回来。”

皇帝的骨头啊,不知道比起平头布衣有何区别?

*

陈宪之最近轻松不少,特指于温钰交代的那一堆课业。程宋在这方面简直是他的恩人,他死活憋出来的时候就假装漫不经心的在程宋逗狗的时候掉出来。

然后善人就会懂他的无助和崩溃,配合的漫不经心“口误两句”。

他深觉温钰的提醒都是屁话,世界上再也没有比程宋更善解人意的人了。程宋能有什么谋求算计呢?他只是心善罢了。

因着课业完成的顺利,他也没拖延的意思。刘璟那批货物运到安辽的同一天就装车盖章送了出去,程宋当天在宴席上“不小心”掉出了他下一篇文章的初稿。

陈宪之那个感激涕零啊,要不是顾及着形象当时就想抱着他哭。酒过三巡醉意上头,他拉着程宋的手,眼中含泪“宋师没有你之前我过的是什么苦日子。”

程宋让他吓得眼睛一下就瞪圆了,脸上挂着笑掰他的手“宪之这是喝多了?今日先到这吧……”

天杀的,温钰的人还盯着呢!他命留着还有用可不能折在这种荒诞的事情上。

“那不成!”他气势汹汹的把他的声音压下去,泛红的眼尾破碎感十足,眼眶中的泪意闪烁瞧着凶悍又可怜。

“祁述拿我的琵琶来,我要给大人弹一曲。”醉鬼就这样喊,一双含情目盯的他是坐立难安,那手烫的他浑身不对劲。

“……”大可不必哈。他加重了些力气终于掰开了,顾不得礼节急忙起身后退和他拉开数米距离才作罢。

“宋师莫不是瞧不起绎。”他眼中的泪就那么直直落了下来,程宋心肝跟着跳了一下。他终于知道刘璟为什么致力于救风尘了,那股劲儿……真绝了。

比起美色他还是惜命的,听琵琶事小这醉鬼要是再发疯指不准闹出什么来,于是沉着脸难得端起了架子对着侍从呵道“还不扶你家主子下去!”

到底是别人家的,跟着他也不上心。哪有放任自家主子如此在客人面前失礼的道理。

“宋师!”醉鬼气急了也站了起来,刚向前踏一步,吓得对面的程宋往后退了两步,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洪水猛兽。

“陈绎!我们之间还是保持距离的好!”他厉声制止,细听还有些轻微破音了。喝的酒也散了个干净,这给他吓得。

“?你说什么?”

阴沉的声音让程宋惊愕中隐隐松了口气。

他看着门外拎着个袋子的温钰催他“小陈先生喝多了你先把人弄下去。”

岂料陈宪之眼看温钰脸色直接就白了,配上要掉不掉的眼泪简直我见犹怜。但程宋铁石心肠,他别开头起身告辞“时候不早了,宋先回了。”

温钰看着下人捧出来的那把琵琶脸色也挺难看,在三张难看的脸色中,程宋匆匆走了,那背影仿佛背后有狼在追。

他保证,这几天一定不单独见陈宪之。

“殿下,奴婢送您。”兰若敏锐感觉出温钰要发疯,识趣的先开口。跟着人就去了。

温钰把袋子扔给下人,挽了袖子就去逮醉鬼“回来!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弹琵琶呢?”

陈宪之能让他抓着就神了,拔腿就跑。一边跑那眼泪和不要钱一样撒,他这人还怪阴损的跑的间隙抓了个椅子直往他脸上扔。

温钰侧身躲了椅子下一秒迎接他的就是酒杯,扇子,碟子……两人噼里啪啦闹了半天温钰抓着他的衣领把人拎在手上冷笑“见我就跑,心虚?”

闹了一通酒早醒了,何况他也没喝多少就是温钰脸色太难看了,他要不抗争性的装一下他怕这人活撕了他。

他琥珀色的眼珠一转抱着他就哭“你要吃人一样,谁不怕啊。”

温钰不吃他这套把人扯下来“糊弄他呢?”

陈宪之用手扶了把头发借着他手上的劲儿轻巧落地,理了理略有些凌乱的衣衫,眼中哪儿还有刚刚不正常的醉意“不然怎么打发人。”

屋内闹得乱糟糟的,服侍的下人早撤了主子的私事不是他们能围观看热闹的。

两人勉强寻了个干净地方坐,陈宪之把这几日的成果简单总结“那批货运出去了,七成粮草剩下的是盐。我安排的人跟在车上没有接触的机会,刘璟的人防范很严。”

温钰对此倒是没什么意外“没什么东西,第一批货以他们的脾气不会冒险。你谨慎些也没错,程宋留在安辽同你相处有没有异常?”

陈宪之想了想摇头“他除了在酒店休息外,多数时间都与我在学堂,教了几次课。”

要是别的亲王这么干肯定是异常,但那是程宋,确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程宋曾经在京都的时候也热衷于在译文学堂中教授课业。

那就挺正常,温钰当然不信这家伙大老远来一趟就旅个游,醉翁之意不在酒才是常态。

他那边隐晦要下手,就算再隐蔽总会有风吹草动,要是刘璟足够谨慎那他失败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可程宋不在上邑……仅凭刘璟能发现吗?

他要赌一个可能性,一个……天下大乱的可能性。程衡时要留在安辽,不管是当人质还是日后和刘璟谈判,他要留在他眼皮子底下。

“留他在安辽多住两天。”

他这话一出口陈宪之敏锐觉察出了什么“你要做什么?”

他这话说的,温钰笑了一下伸手摸他的头“瞧你说的,请人多住两天罢了。”

在事情没有定局之前,入不了局的人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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