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子林天生别着那片金灿灿、红艳艳、流光溢彩的凤凰羽毛,感觉自己走路都带风了!
以前是抱着破瓦罐,灰头土脸,像颗地里没人要的小土豆。
现在是胸口别着“凤凰毛”,昂首挺胸,自觉身价倍增,气质这块拿捏得死死的!连王管事偶尔路过投来的、那惊疑不定如同看史前怪兽的眼神,都被他自动解读成了“羡慕嫉妒恨”!
他甚至会故意在太阳好的时候,调整躺姿,让胸口那片金红色羽毛充分沐浴阳光,折射出更加炫目的光晕,闪得旁边田里除草的杂役们眼睛发花,引来一片“啧啧”的惊叹和窃窃私语。
“看见没?林小子胸口那毛!金光闪闪的!”
“乖乖,那是什么鸟的毛?看着就贵气!”
“听说他前些天救了只特别漂亮的小鸟,这该不会是那小鸟送的谢礼吧?”
“什么小鸟能长这么漂亮的毛?怕不是啥灵禽吧?”
“啧,这小子邪门归邪门,运气是真好啊!”
小六子听着这些议论,心里那个美啊,比啃了个蜜糖地瓜还甜!连带着看王扒皮那张黑脸都觉得顺眼了不少。
这日子,舒坦!要是能天天这么躺着,偶尔再捡点宝贝,小六子觉得在药王谷当一辈子杂役也不是不行。
然而,他这份“胸戴凤凰毛,树下好逍遥”的惬意小日子没过几天,一股无形的紧张气氛,如同阴云般悄然笼罩了整个百草园,甚至蔓延到了整个百草镇药王谷的势力范围。
源头,来自药王谷深处。
这一日,小六子照例在树下“努力修炼”,口水都快把怀里的破瓦罐打湿了。突然,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把他从美梦里惊醒。
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只见王管事正脚步匆匆地穿过田埂,脸色比平时更加黝黑阴沉,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疙瘩,额角甚至能看到一层细密的汗珠。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神色同样凝重的内门弟子,步履匆匆,完全没了往日巡视药田的从容。
“王扒皮…哦不,王管事这是咋了?踩到毒蛇尾巴了?” 小六子揉着眼睛,小声嘀咕。他敏锐地感觉到,王管事身上那股子焦躁和压抑的气息,比以往任何一次“路过”都要强烈。
王管事根本没心思理会树下这个“怪胎”,他径直走到正在田里小心翼翼给一株“玉晶花”除虫的李老头身边,压低声音,急促地问道:“老李头,看见陈管事了吗?”
李老头被王管事这架势吓了一跳,赶紧直起身:“陈管事?好像…好像一早就被谷里紧急召回去了,走得挺急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王管事一听,脸色更难看了,重重叹了口气,低声骂了句:“娘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烦躁地原地转了两圈,对身后的内门弟子挥挥手,“走!去药王阁等着!” 说完,带着人又风风火火地走了,留下李老头和一众杂役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小六子好奇心又被勾起来了。谷里紧急召回陈管事?出啥大事了?难道有人把药王谷的丹炉给炸了?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百草园的气氛越发不对劲。
平日里还算悠闲的杂役们,明显感觉到巡查的次数增多了。不仅是王管事,还多了好几拨陌生的、气息明显更加强大的内门弟子,甚至还有穿着长老服饰的人,板着脸在药圃各处转悠,眼神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杂役,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药圃边缘那些平日里只是象征性开启的低阶防护阵法,如今全天候全功率运转,散发着淡淡的能量光晕。进出百草园的盘查也变得极其严格,连送灵肥的车都要里里外外翻个底朝天。
更让小六子觉得不舒服的是,那些内门弟子和长老们审视的目光,好几次都若有若无地扫过他胸口那片显眼的金红色羽毛,停留的时间明显比其他地方长,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看得他浑身发毛,下意识地把羽毛往衣服里塞了塞。
“搞什么鬼?难道我这宝贝羽毛招贼了?” 小六子心里直犯嘀咕。他偷偷问过李老头。
李老头也是愁眉苦脸,压低声音道:“谁知道呢!听说是谷里出了大事!好像是什么…很重要的方子丢了?谷主震怒,下令彻查!现在整个药王谷都风声鹤唳的!连带着我们这外门药圃也跟着倒霉!” 老头叹了口气,“唉,这日子,越来越不好混喽!”
方子丢了?小六子眨眨眼。药王谷的方子多了去了,丢一张两张至于这么大阵仗?难道是…传说中的那种吃了能白日飞升的仙丹秘方?
他这边还在瞎琢磨,真正的风暴中心——药王谷内谷的议事大殿里,气氛已经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大殿中央,一位身着素白长袍、面容清癯、眼神却如同寒潭般深邃冰冷的老者端坐主位。他正是药王谷当代谷主——苏星河。此刻,他手中捏着一块玉简,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整个大殿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好几度。
下方两侧,坐着七八位药王谷的核心人物,包括几位长老和负责重要事务的管事。陈管事也在其中,他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细汗,垂着头,不敢看谷主冰冷的眼神。
“谁能告诉我,” 苏星河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锥般刺骨,敲在每个人的心上,“这份‘九转玉液丹’的改良丹方,是如何泄露出去的?!”
他猛地将手中的玉简摔在面前的玉案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就在昨日!黑市上出现了这份改良丹方的部分核心内容!开价高得离谱!而且,据可靠消息,百毒谷、玄阴宗那几个老对头,手里很可能已经拿到了副本!” 苏星河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剑,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这‘九转玉液丹’意味着什么,在座诸位都清楚!它关系到我药王谷未来十年在筑基丹市场的绝对话语权!是我药王谷耗费无数心血、资源,由陈南亭主持,联合数位长老,历经三年才改良成功的核心机密!”
被点名的陈管事身体一颤,头垂得更低了。
“改良丹方,尚未正式投入炼制,仅限在座各位,以及丹房核心的几位执事知晓!” 苏星河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怒,“现在!它泄露了!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被我们的竞争对手捏在手里!奇耻大辱!这是药王谷立派以来最大的耻辱!”
大殿内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空气中弥漫着恐惧和猜疑。
“查!给我彻查!” 苏星河猛地站起身,强大的威压如同山岳般压下,“从丹房到药库,从经阁到档案室!所有接触过这份丹方的人,所有能接触到核心区域的外人!一个都不能放过!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是!谷主!” 众人凛然应诺。
“陈南亭!” 苏星河冰冷的目光锁定陈管事。
“弟子在!” 陈管事连忙起身,声音都有些发颤。
“丹方是你主持改良,核心区域由你负责!此事,你首当其冲!” 苏星河语气森然,“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若查不出泄密源头,你这管事之位,还有何颜面担当?自己去‘思过崖’领百年禁闭吧!”
百年禁闭!陈管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差点站立不稳。他深深吸了口气,咬牙道:“弟子…遵命!定当竭尽全力,揪出内鬼!”
会议在极度压抑的气氛中结束。众人鱼贯而出,个个面色凝重,步履匆匆。陈管事更是脚步虚浮,后背的衣衫都被冷汗浸透了。
他刚走出大殿没多远,一个同样穿着管事服饰、身材微胖、面白无须、眼神却带着几分精明和算计的中年人快步追了上来,脸上堆着看似关切的笑容:“陈师兄!留步!留步!”
陈管事停下脚步,看着来人,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此人名叫李茂财,也是药王谷一位管事,主要负责对外采买和一部分低阶丹药的销售,与他负责的核心研发区域多有交集。两人平日里关系就有些微妙,存在一定的竞争。
“李师弟,何事?” 陈管事语气平淡,带着疲惫。
李茂财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一脸忧心忡忡:“唉,陈师兄,谷主今日发这么大的火,真是…吓死人了!那‘九转玉液丹’的方子,怎么就…唉!师兄,你可千万要顶住啊!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陈管事没吭声,只是看着他。
李茂财话锋一转,眼神闪烁:“不过师兄啊,不是师弟多嘴,这核心区域,规矩森严,外人绝难进入。能接触到完整丹方的,除了在座的几位长老和管事,也就只有丹房那几位执事了…你说,会不会是…” 他故意拖长了音,意有所指。
“李师弟有话不妨直说。” 陈管事语气冷了几分。
“嘿嘿,直说不敢当。” 李茂财干笑两声,“就是…师兄你前段时间,不是破格招了个外门杂役进百草园吗?叫什么…林小六的?听说这小子邪门得很,在药田里躺着都能把草躺死?而且…来历不明啊!” 他着重强调了“来历不明”四个字。
陈管事心中一动,立刻想起了百草镇广场上那个戳破假药、身怀剧毒药瓶的小乞丐,还有王管事私下跟他汇报的、关于那小子胸口那片疑似“凤凰毛”的惊人之物!以及那小子身上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之处!
“你是怀疑…他?” 陈管事眼神锐利起来。林小六确实可疑!一个看似普通的炼气中期小乞丐,哪来的本事闻出精妙伪装的腐心藤粉?哪来的眼力摸出假三阳花?身上还带着剧毒药瓶?还有那邪门的“克草”体质?以及那片怎么看都不凡的金红色羽毛?
“哎哟,我可没这么说!” 李茂财赶紧摆手,一副“我只是提醒”的表情,“就是觉得吧,非常时期,任何可疑之人都不该放过!尤其是这种突然出现、又身怀异状的!师兄你说是不是?万一…他是某些势力派来的探子呢?借着杂役身份,伺机窃密?”
陈管事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李茂财的话虽然带着挑拨的意味,但并非全无道理。林小六身上的疑点太多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一丝线索都不能放过!
“我知道了。” 陈管事沉声道,不再理会李茂财,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方向正是通往百草镇药王阁的路。他必须立刻亲自去查问那个林小六!
李茂财看着陈管事匆匆离去的背影,脸上那虚假的关切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冷的得意。他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低声自语:“林小六?嘿嘿,好棋子啊…陈南亭,我看你这回怎么死!”
百草园,青玉田边。
小六子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树下,胸口那片金红色羽毛在阳光下流光溢彩。他刚结束了一轮“修炼”,感觉神清气爽,正琢磨着要不要把省下来的半个灵谷馒头喂给旁边路过的一只胖嘟嘟的灵蚯蚓。
突然,怀里的玉佩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急促的震动!与此同时,胸口那片一直温润的凤凰羽毛,也猛地散发出一股灼热感,仿佛在预警着什么!
“嗯?” 小六子一个激灵坐起身,警惕地看向四周。只见远处,陈管事正带着两个面色冷峻的内门弟子,气势汹汹地穿过田埂,目标明确地朝他这边快步走来!陈管事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瞬间攫住了小六子的心脏。
“坏了!” 他脑子里警铃大作,“这架势…该不会真冲我这根毛来的吧?还是…那破方子的事赖我头上了?”
他下意识地把胸口的羽毛又往里塞了塞,抱着破瓦罐,紧张地咽了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