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辉小岛,安静得只剩下钱胖子那震天响的呼噜,还有丫丫偶尔的梦呓。
小六子没睡。
他睁着眼,望着头顶那片被星辉撑开的、相对“干净”的归墟“天空”。脑子里跟过电影似的,一帧帧全是那些要命的“大瓜”——天道之痕、魔渊主宰、钥匙使命、还有天机族和凤凰族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
累,是真累。
心累。
以前在清虚观多好啊,累了往老树下一躺,天塌下来有师父顶着。那时候的“懒”,是真懒,啥也不想管,啥责任也不想扛,就图个舒坦。
后来呢?
师父倒了,得扛。
灵山被围了,得扛。
魔帝杀上门了,得扛。
现在倒好,直接扛上三界房顶的大梁了!这担子,比昆仑墟还沉!
“钥匙…钥匙…小爷我上辈子是撬了多少家锁啊,摊上这么个破差事…”小六子郁闷地嘟囔,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身下软乎乎的苔藓。
烦。
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
之前那股子“知道了目标反而轻松”的感觉,被“钥匙”使命压得有点喘不过气。脑子里天人交战:
“跑吧?找个犄角旮旯一躺,管他天塌地陷…”
“不行啊…老头儿还在清虚观躺着呢…丫丫咋办?胖子老剑老凌…能跑哪儿去?魔渊老怪物成了天道,大家伙儿都得变脚底板泥…”
“扛?拿啥扛?化神都没到,拿头去扛那老怪物?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不扛…大家一起玩完…”
越想越乱,越想越憋屈。那点惫懒的本性在疯狂叫嚣:躺平!摆烂!爱咋咋地!
可心底深处,另一个声音也在冒头,微弱却固执:清虚观的老树…师父吹胡子瞪眼的脸…丫丫拽着他衣角的小手…钱胖子哭嚎他的灵石…剑无尘擦剑的侧影…凌霄背着他受伤的画面…
这些画面,像一根根看不见的线,把他和这乱七八糟的世界,和身边这些吵吵闹闹的家伙,牢牢地拴在了一起。
“烦死了!”小六子低吼一声,猛地坐起身!动作太大,把旁边熟睡的丫丫都惊醒了。
丫丫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看着他:“小六哥…你…做噩梦啦?”
看着丫丫清澈又带着点担忧的大眼睛,小六子心里的烦躁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噗”地一下泄了大半。他扯出一个有点僵硬的笑,揉了揉丫丫的脑袋:“没…哥在想…明天吃啥…”
丫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往他身边缩了缩,小脑袋靠在他胳膊上,很快又迷糊过去。
小六子低头看着丫丫安静的睡颜,又抬眼扫过睡得四仰八叉的钱胖子,抱着剑匣如同雕塑的剑无尘…还有星辉罩子外,那片混乱死寂的归墟之海。
就在这一刻!
脑子里那些乱糟糟的念头,突然被抹平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通透感!
醍醐灌顶!
豁然开朗!
“懒”…原来不是啥也不干,躺平等死!
“懒”是看明白了!看透了这世界的麻烦,看透了力量的本质,看透了得失因果!明白了啥该争,啥该放,啥时候该使劲,啥时候…该省省力气!就像他打架,从来不硬碰硬,能滑就滑,能躲就躲,省下来的力气,用在最要命的刀刃上!这才是大智慧的“懒”!
“逍遥”…更不是没心没肺,拍拍屁股走人!
“逍遥”是…有能力!有能力护住想护住的人!有能力守住脚下这片地!有能力让在乎的人,像丫丫这样,能安安稳稳地靠着自己睡觉!让钱胖子能继续琢磨他的生意经!让老剑能心无旁骛地擦他的剑!让老凌不用再那么苦大仇深地扛着一切!甚至…让师父继续骂他“皮猴子”!
守护清虚观的老树,守护师父师兄姐,守护丫丫,守护这帮吵吵闹闹的伙伴,守护脚下这片暂时安稳的星辉小岛…最终,守护那个维系着这一切不被魔渊老怪物毁掉的“天道之痕”…
这…就是他林天生独一无二的…逍遥道!
“原来…是这样…”小六子喃喃自语,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越咧越大。心里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非但没压垮他,反而像被点化了,变成了一块…踏实的垫脚石?不对,是变成了他“逍遥道”的地基!
轰——!
仿佛有一层束缚了他很久很久的枷锁,在这明悟的瞬间,从神魂深处…轰然崩碎!
精神!前所未有的清明通透!
精力充沛!耳聪目明!连归墟里那些混乱的光线,在他眼里都变得条理清晰起来!那感觉,别提多爽利了!
更神奇的是,困扰了他那么久的“嗜睡症”…没了!彻底消失了!仿佛那嗜睡的毛病,本身就是道心迷茫、神魂枷锁带来的副作用!枷锁一去,病根自除!
就在这神魂枷锁尽去、道心彻底圆满的刹那!
他体内那因为连番大战和归墟消耗而近乎枯竭的灵力,如同被注入了全新的磅礴生机!《混元导引》自动运转到了极致!凤凰真火在经脉中欢快地流淌!就连识海中那片天机术的银芒,都变得更加璀璨、更加灵动!
嗡——!
一股强大无比的波动,以小六子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瞬间席卷了整个星辉小岛!
“卧槽?地震了?”钱胖子被震得一骨碌坐起来,睡眼惺忪地四处张望。
剑无尘抱着剑匣的手一紧,冰冷的眸子瞬间锁定小六子,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丫丫也被惊醒了,迷迷糊糊地看着小六子身上突然冒出的、柔和却不容忽视的光芒。
小六子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感觉身体像个被吹胀的气球,灵力疯狂暴涨!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灵气灌体的异象。
就那么自然而然,顺理成章。
元婴的虚影在丹田处欢快地舒展了一下,变得更加凝实、灵动,仿佛拥有了真正的“神”,随即缓缓隐去,化为更加精纯磅礴的力量,流淌全身。
化神!
门槛…迈过去了!
小六子感受着体内奔流不息、比之前强横了数倍不止的力量,感受着神魂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强大,感受着与天地之间那种更清晰、更自然的联系…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有点懵,又有点…想笑。
“这就…化神了?”他眨巴眨巴眼,嘀咕道,“好像…也没那么难?就是…想通了点事儿?”
钱胖子凑过来,胖脸上全是羡慕嫉妒恨:“祖宗!您老这升级…也忒快了!…就…就化神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他绕着圈打量小六子,感觉这祖宗身上那股子惫懒劲儿还在,可眼神深处,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从容和…底气?
剑无尘看着小六子,破天荒地微微颔首,冰冷的脸上似乎也松动了一丝:“尚可。” 算是给了个“及格”的评价。
丫丫虽然不懂什么化神,但能感觉到小六哥变得不一样了,好像更“厉害”了,小脸上也露出开心的笑容。
小六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还行吧…小爷我天生就这么牛逼。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