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执聿对此没有异议。
两人简单吃了点东西,便向村民问清了具体位置,驱车找了过去。
那间孤零零伫立在村头的小平房,比他们想象中还要破败。
斑驳的土墙上,布满了风雨侵蚀的裂纹,屋顶的瓦片也掉了大半,露出黑洞洞的房梁。
最触目惊心的,是墙面上用猩红油漆泼写的巨大字样——“骗子顾秦,还我血汗钱!”、“不得好死!”,字迹扭曲,充满了愤怒。
推开那扇虚掩着的、吱呀作响的木门,尘封已久的霉味扑面而来。
里面实在是太脏太乱了。
地上蒙着厚厚的灰尘,屋里几乎所有能搬走、能用上的东西,都早已被愤怒的村民们瓜分一空,只剩下一些被撕扯得不成样子的残破衣物和一床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棉被,胡乱地堆在墙角。
陆恩仪戴着口罩,秀眉紧蹙。
她小心翼翼地在狭小的空间里走了一圈,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
突然,她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
她蹲下身,拨开厚厚的灰尘,发现是一些散落的纸张碎片。
她捡起几张较大的,翻开一看,瞳孔微缩——这竟然都是从报纸上被仔细剪下来的。
“商执聿,你来看。”
听到她的声音,正在另一边翻看的商执聿走了过来。
他蹲下身,接过那几片泛黄的纸张,经过仔细辨认后,他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去。
这些被精心剪裁下来的,无一例外,全都是二十多年前,有关于商氏集团的商业报道。
顾秦为什么要收集这些?
除了这个惊人的发现,两人再无其他收获。
然而,当他们从那间令人压抑的小平房里走出来时,却发现外面不知何时站了两个中年男人。
他们穿着朴素的夹克,相貌平平,看起来和村里其他村民没什么两样。
“两位,”其中一个男人主动开口,语气听着还算和善,“你们也是来找顾秦那个骗子的?”
商执聿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算是承认。
另一个男人立刻接话:“看你们的样子,是从城里来的吧?我们就是这个村的。要是想知道更多关于顾秦的事,不如去我们家坐坐,我们跟你们详细聊一下。”
陆恩仪和商执聿对视了一眼。
这似乎是个不错的机会。
“好,那就麻烦了。”商执聿点头答应。
两个男人在前面带路,陆恩仪和商执聿跟在后面。
可走着走着,陆恩仪却渐渐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这条路越走越偏,两旁是高高的院墙,将午后的阳光都遮挡了大半。
她下意识地打量着前面两个男人的背影,这里地处乡野,常年务农的村民,肤色都偏黝黑粗糙。
可这两个男人露出的后颈和手腕,肤色却是正常的、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白净的。
他们根本不是这里的村民!
就在她心生警惕的瞬间,同样发现不对劲的商执聿,已经不动声色地牵住了她的手。
他的掌心温热而有力,给了她一丝安定的力量。
眼看就要被带进一条更加狭窄幽深的巷子,商执聿突然停下脚步,朗声开口:“我看还是别去你们家了,太打扰了。不如我们去村里的茶馆坐着说,我请客。”
他的话音刚落,走在前面的两个男人也停了下来。
他们缓缓回头,脸上和善的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商总,现在想去哪儿,恐怕……由不得你了。”
话音未落,巷子的两头,突然涌出了十几个眼神不善的壮汉,瞬间将他们的退路堵得严严实实。
凛冽的杀气,扑面而来。
陆恩仪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们,被算计了,落入了早已布好的陷阱。
巷子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那些手持棍棒的壮汉眼神凶狠,一步步地逼近,将小小的空间围得如铁桶一般。
人群中,一个男人缓缓走了出来。
他身材高大,穿着一件黑色背心,露出结实的臂膀和脖子上狰狞的龙形纹身。
显然是这群人的头目。
商执聿下意识地将陆恩仪护在身后。
然而,纹身男却只是嗤笑一声,将烟头吐在地上,用脚尖碾灭。
“商总,别白费力气了。”他的声音沙哑而刺耳,“我知道你身手不错,就算你能一个打十个,又怎么样呢?你身后这位如花似玉的太太,她也能吗?”
商执聿眼神骤然变冷,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谁派你们来的?想做什么?”
“谁派来的不重要。”纹身男狞笑着,“重要的是,我们兄弟只是想求点财。只要商总你乖乖配合,我们保证不会伤害你和你太太。要不然……这里十几个弟兄,你太太这么娇嫩,可就要遭殃了。”
商执聿紧紧地抓住了陆恩仪的手,手背上的青筋因用力而根根暴起。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被护在身后的陆恩仪,却悄悄地将手伸进了口袋,指尖触碰到了冰凉的手机。
她试图在对方不注意的时候,按下紧急呼叫。
然而,她刚一有所动作,纹身男锐利的目光便射了过来。
“陆小姐,我劝你老实点。”他勾起嘴角,笑意却未达眼底,“别想着报警了,这附近一带的手机信号,我们早就屏蔽了。”
陆恩仪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正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悄无声息地驶来,停在了巷口。
车门“哗啦”一声被拉开。
纹身男对着商执聿和陆恩仪,做了一个彬彬有礼的“请”的手势,那姿态,充满了讽刺与挑衅。
无路可退。
商执聿揽着陆恩仪,只能先行上了车。
车门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既然是求财,”商执聿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响起,冷静得可怕,“开个价吧,要多少才能放了我们?”
纹身男嘿嘿一笑:“商总果然是爽快人。我们知道您富可敌国,也就不跟您客气了。我们……要你名下所有的财产。”
商执聿闻言,竟是极轻地笑了一声,只是那笑意冰冷刺骨:“你们的胃口倒是不小。只是,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能吃得下我全部的家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