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天梯贯通三界,万灵念力如百川归海,滋养着悟空近乎枯竭的本源。
然而,就在这三界新序初定、气息交融最为活跃之际,那位于幽冥最深处、由青莲根须稳固的六道轮回盘,核心处一点被万灵生机与混沌气息共同引动的、最古老、最原始的印记,苏醒了。
轮回盘不再仅仅是缓缓旋转,其核心那一点,骤然化为了一个吞噬一切光、声、概念、乃至存在感的绝对黑暗奇点!
并非邪恶,而是某种更加本质、更加空无的状态。
以这奇点为中心,整个轮回盘,乃至周围的幽冥虚空,开始如同褪色的画卷般失去色彩,剥离结构,复归于一种无始无终、无上无下、无光无暗的原始状态。
时空感在这里彻底失效,只剩下永恒的“一”,或者说,连“一”都不存在的“零”。
一股源自开天之前、万物未生之时的苍茫、古老、冰冷的气息,弥漫开来。
三界万灵,无论修为高低,此刻皆心有所感,一种仿佛回归母体、又似即将彻底湮灭的复杂悸动,浮现在所有生灵心头。
而与此同时,在那无尽的混沌深处,一些早已沉寂、或被封印的古老存在——混沌魔神的残念或后裔,如同被鲜血吸引的鲨鱼,骤然爆发出狂暴的杀意与贪婪!
它们感应到了,那令它们憎恶又渴望的、属于它们故乡时代的气息,正在洪荒内部显现!
后土娘娘残留的意志发出焦急的警示,声音仿佛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这便是轮回的起点……亦是终点!
盘古大神开天,并非凭空创造,而是于混沌中开辟!
这六道轮回最深处,残留着一丝最初的混沌本源印记!
它此刻被引动,要将万物拉回混沌未开的原点!
一旦被其吞噬,真灵不存,意识将重归那永恒的浑噩!”
那奇点的吸力并非针对物质能量,而是针对“存在”本身,针对“个体意识”!
悟空的真灵感到一阵剧烈的摇曳,仿佛要被从当前的躯壳与时空锚点上连根拔起,投入那冰冷的混沌原点!
不仅仅是悟空,整个幽冥,乃至通过混沌天梯连接的三界,所有生灵的真灵都感受到了这股回归“原点”的恐怖牵引!
奇点微微波动,一股无形的混沌同化之力弥漫开来。
这股力量不摧毁,而是抹除差异,要让悟空的不灭金身回归最基本的混沌粒子,让他的独立意识消融于集体无知的混沌意志。
悟空低吼,不灭金身催动到极致,混沌道体轰鸣,强行定住自身结构与意识,与那同化之力激烈对抗。
他的身体边缘开始变得模糊,仿佛要与周围的混沌背景融为一体,又被强大的意志力强行拉回清晰。
如同在泥潭中挣扎,每一次维持自我都耗费巨大心力。
奇点之中,蕴含的不是知识,而是混沌时代无序、庞杂、充满矛盾与疯狂的原始信息洪流!
这些信息直接冲击悟空的神识,要覆盖他的记忆,扭曲他的认知,让他忘记自己是“孙悟空”,变成混沌中一个无名的波动。
悟空紧守灵台,以证得“真我”的不朽道心为灯塔,任凭那信息洪流如何冲击,我自巍然不动。
脑海中仿佛有亿万种陌生的记忆和疯狂的意念在嘶吼,却无法撼动那核心的一点清明。
但他的神识如同被置于风暴中心,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那混沌印记似乎被这顽强的“个体存在”所激怒,奇点猛地收缩,然后释放出一股更加根本的力量——存在抹杀!
这不是杀死,而是从根本上否定悟空这个“变数”在混沌逻辑下的合理性,要将他从“有”直接定义为“无”!
悟空感到自身的存在根基开始动摇,过往的一切经历、成就、情感,其“意义”正在被一股冰冷的力量剥离、消解。
他发出一声咆哮,那贯穿始终、挑战一切、永不屈服的斗战意志熊熊燃烧,化作最纯粹的存在证明,硬撼那抹杀之力!
意志与虚无碰撞,无声,却凶险到了极致。
“正好看看混沌时代什么样!”
就在悟空以意志硬撼存在抹杀,感觉自我认知都开始变得稀薄,即将沉沦的刹那,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将心神主动沉入那混沌奇点带来的压迫之中,去感受、去理解那开天之前的“道”!
这一举动,如同钥匙,触动了他体内最深处、源自补天石根本、又与混沌青莲同源的一丝烙印——
“嗡——!”
一声仿佛自万物起源之处传来的道音,并非响起,而是直接在所有能感知到此地的存在“心中”炸开!
一道无法形容其色彩、其浩大、其威严的斧光虚影,自悟空即将涣散的真灵深处,煌煌升起!
并非攻击,而是显现!
是开辟的意志!是定义的权柄!是秩序的诞生!
盘古开天印记!
这印记出现的瞬间,那冰冷的混沌奇点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剧烈震颤起来!
环绕四周的混沌之气如同沸水般翻滚,却不敢靠近那斧光虚影分毫!
斧光虚影只是静静矗立,散发着定鼎鸿蒙、划分清浊的无上意境。
在那意境笼罩下,混沌的“同化”被阻隔,“信息洪流”被肃清,“存在抹杀”被否定!
悟空那即将被拖入混沌的真灵,被这开天印记的力量牢牢锚定在了“现在”这个充满秩序与生机的时空节点!
借着开天印记的庇护,悟空的意识前所未有地清晰,他“看”向了那混沌奇点,也“看”向了斧光虚影。
他看到了,在绝对的混沌中,那一点不甘沉寂、欲要破开一切的“力”之极致!
他看到了,开辟之后,清浊分离,秩序建立的艰难与伟大!
混沌并非只有死寂,它蕴含着无限可能;开辟并非只有生机,它也意味着束缚与局限。
“……原来如此……”
一个明悟在他心中升起。
他的道,不是单纯的秩序,也不是回归混沌,而是在秩序中蕴含混沌的无限可能,在变化中坚守自我的核心不变!
开天印记缓缓收敛,重新隐入他真灵深处。
那混沌奇点仿佛失去了目标,又或是耗尽了被引动的力量,缓缓平复,最终隐没于轮回盘核心,消失不见。
周围的幽冥景象重新变得清晰,色彩回归。
后土的意志传来一丝如释重负的波动。
混沌深处那些魔神的杀意,也因混沌印记的隐匿而暂时平息。
悟空立于轮回盘前,眼神深邃,仿佛经历了万古。
他未曾被混沌吞噬,反而借此,窥见了道的源头,更加明确了自己的方向。
这幽冥,这轮回,隐藏的秘密,一次比一次惊人。
而他的路,也愈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