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放在以前,年世兰听完这番话,以她那骄纵跋扈、恃宠而骄的性子,必定会对眼前这看似寻常却又暗藏玄机的局面深信不疑。
彼时的年世兰,向来是风风火火、雷厉风行的主儿,她的眼中容不得半点儿沙子,心中更是燃烧着一团炽热的火焰,那是对皇上独一份的深情与眷恋,也是对自身地位和尊严的极度维护。
一旦听闻了那些似是而非的传言或者稍有风吹草动,她定然不会冷静思索、细细探究其中的真伪,而是直接跑去兴师问罪。
然而,现在皇后派剪秋特意来告诉她这个事情,又何尝不是皇后精心策划的一场阴谋呢?皇后就像一只隐藏在黑暗中的蜘蛛,悄无声息地编织着这张巨大的网,皇后巧妙地利用了年世兰的性格弱点,故意放出一些模棱两可的消息,引诱年世兰去承乾宫,如此一来,她便达到了一石二鸟的险恶用心。
一方面,因为浣碧是散播流言的人,自己知道了肯定会处置浣碧,然后皇后就可以借自己的手除掉浣碧,而浣碧作为甄嬛身边亲近之人,浣碧出事一定会给甄嬛带来沉重的打击,还会让甄嬛在后宫中失去一个重要的助力。
另一方面,通过这件事,皇上知道后,肯定会偏帮着甄嬛,而因为自己一直以来都是仗着皇上的宠爱而肆意妄为,如今肯定会因为这件事在皇上面前失态,让皇上对她厌烦,然后,皇后就可以巧妙地借助皇上的力量,进一步打压了自己,好巩固了皇后在后宫中的地位。
“你也说了,那不过是宫人们茶余饭后的消遣之语,是毫无根据的传闻罢了,根本算不得什么真凭实据,皇后娘娘倒是消息灵通啊,这等捕风捉影的事儿都能知晓,本宫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年世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眼中却闪烁着光芒,仿佛能洞察一切。
剪秋听了这话,心中虽有些不悦,但面上依旧平静如水,她微微欠身:“娘娘言重了,皇后娘娘也是偶然间听人提起此事,觉得或许与宫中近日流传的那些个流言蜚语有所关联,所以才命奴婢前来询问一番,但说到底,这些终究只是下人们的闲言碎语,是否真有其事,还需要娘娘亲自去查证才是,景仁宫那边还有些琐碎事务等着奴婢处理,那奴婢就告退了,”说罢,剪秋福了一福身子,便转身离去。
剪秋离开后,年世兰只觉心头一阵烦闷,她轻轻按摩着太阳穴,试图缓解这份不适,却难以平复内心的焦躁,思索片刻后,她决定还是去听一听崔槿汐的意见,毕竟,前世甄嬛能够在后宫步步为营,走的那么远,崔槿汐作为甄嬛的贴身侍女,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想到这,年世兰直接了当的向身旁的崔槿汐问到:“槿汐,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崔槿汐见年世兰神色凝重,便知事态非同小可,沉思片刻后才缓缓开口:“娘娘,奴婢以为,剪秋此番前来传达的消息,虽不可全盘否定其真实性,但其中必定掺杂了皇后娘娘的某些意图,这宫中,风言风语本就难以辨别真假,更何况是关乎娘娘声誉的大事,若仅凭剪秋的一面之词,便贸然前往承乾宫兴师问罪,不仅会与莞嫔娘娘产生不必要的冲突,还可能落人口实,说咱们小题大做,无端生事。”
说到这里,崔槿汐顿了顿,继续道:“而且,咱们目前并无确凿的证据,若是冒然行动,万一被莞嫔反咬一口,说咱们栽赃陷害,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奴婢以为,当下之际,咱们应当保持冷静,暗中调查,先搜集足够的证据,再做定夺不迟。”
年世兰听后,点头表示赞同,她深知崔槿汐所言句句在理,自己确实有些冲动了,在这后宫之中,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
“这倒也是实话,只是如今这流言蜚语就像一团乱麻,还没理出个头绪,始终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剑,让人心里不安,那依你之见,当下咱们该如何应对才是?”
剪秋则是微微一笑,“奴婢斗胆进言,娘娘您不妨暂且按兵不动,静观其变,毕竟,现在这一切都是剪秋那张嘴在说,空口无凭,算不得数,咱们若是贸然行动,万一触怒了皇上,或是打草惊蛇,让真正的幕后黑手有了防备,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不如以不变应万变,等着景仁宫那边沉不住气,到时候,为了自证清白,或者是急于摆脱干系,他们自然会主动把证据送到娘娘您的手中,到了那时,娘娘您就有了十足的底气,不仅能一举揭露真相,还能名正言顺地去承乾宫拿人,给那些背后使坏的人一个狠狠的教训。”
年世兰微微眯起双眸,她心中暗自思索着,以自己对皇后的了解,皇后向来工于心计、阴险狡诈,总是妄图利用自己来达到她那不可告人的目的,此番,只要自己按兵不动,皇后若想借自己的手除掉浣碧,那她必定会迫不及待地将所谓的‘证据’送到自己手上,以此来煽动自己采取行动,她自然是不必着急上火的,该着急的反而是皇后那个老谋深算的家伙。”
年世兰深知,在这后宫之中,每一个决策都如同在刀锋上行走,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她转身对着身旁的槿汐说道:“这几日盯紧了承乾宫,承乾宫里的任何人,无论是阿猫阿狗,还是宫女太监,都不许迈出后宫半步。”
崔槿汐赶忙应了一声:“是,娘娘。” 年世兰微微点头,她继续说道:“本宫料定,莞嫔定不会傻到坐以待毙,说不定就会派人将浣碧送出宫去,若是真让她得逞了,那可就划不来了,所以,一旦发现承乾宫有人试图将浣碧送出宫,你们立马给我拦截下来。”
崔槿汐又问道:“娘娘,若是承乾宫的人不肯配合,又当如何?” 年世兰冷哼一声:“就说本宫在查流言一事,这流言关乎莞嫔,事关重大,不得不慎重处理,在这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承乾宫上下,无论是谁,都不得踏出后宫一步。”
午后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寿康宫的青石板路上,年世兰带着一众宫女太监,走向寿康宫。
进入寿康宫,她微微福身,恭敬地说道:“臣妾给太后请安,愿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抬起头,看着年世兰,脸上露出一丝和蔼的笑容:“起来吧,你今儿怎么有空来哀家这?”
年世兰直起身子,笑容明媚动人,她娇声说道:“瞧太后说的,没事臣妾便不能来了?臣妾心里可是一直惦记着太后呢,臣妾深知皇后娘娘是太后的亲侄女,这层关系自然是旁人无法比拟的,可太后您向来公正慈爱,也不能就偏心皇后一人吧,” 说到这里,年世兰微微低下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委屈。
太后轻轻抿了一口手中的茶,眼角含笑,她缓缓开口:“从前在王府里的时候,你这张嘴就伶牙俐齿,总能说得天花乱坠,让人哭笑不得,如今看来,你这张嘴更是愈发长进了,不仅能说会道,还学会了用言辞巧妙地堵住别人的嘴,哀家不过问了你一句,你倒好,准备了十句等着哀家呢。”
说着,太后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慈爱与宠溺,但同时也夹杂着几分调侃与打趣。
“你能来看哀家,自然是好的。”太后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欣慰与感慨,“毕竟在这深宫中,能有几个真正关心哀家、愿意抽空来看望哀家的人呢?哀家心里明白,你是个孝顺的孩子,无论多忙都会记得来看看哀家。”
然而,太后话锋一转,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与精明:“只是如今你忙着查流言的事情,怎么有空来哀家这儿了?哀家听说你为了这件事费尽心思,哀家虽然老了,但心里还是挂念着你,生怕你累坏了身子。”太后心里清楚,年世兰这次来寿康宫,必定是有事情求她。
年世兰闻言,心中一阵温暖与感动,她连忙上前几步,跪在太后面前,恳切地说道:“太后娘娘,您误会了,臣妾查流言的事情固然重要,但来看望太后娘娘同样是臣妾的心愿,臣妾知道太后娘娘一向关心臣妾,臣妾也时刻想着太后娘娘,所以今天特地抽空来看望太后娘娘,只是,顺便臣妾也有事情想要求太后娘娘。”
太后闻言,心中了然,而后伸手将年世兰扶起:“起来吧,别总是跪着了,哀家知道你是个有心的孩子,既然你有事情,那就说来听听。”
“臣妾想着,这宫中的流言事关莞嫔,为了宫里的安宁,是不是可以先不让莞嫔宫里的人出后宫了?这样也许能堵住一些流言蜚语。所以,臣妾特来向太后求一道懿旨。”
太后,那可是在后宫的风风雨雨中历练过来的人,什么事情能逃得过她的眼睛?听了这话,就仔细打量着华贵妃,心里在琢磨着这后面的门道。
过了一会儿,太后才缓缓开口:“哦?你是说,这些流言都是从莞嫔宫里传出来的?”
华贵妃一听,赶紧说到:“是,臣妾已经查到一些线索了,这些流言的源头就在莞嫔的宫里。”
太后听后,开口说道:“这都是些小事,你既然觉得这么办可行,那就这么办吧,不过呢,哀家可得提醒你一句,万事都得有个度,别到时候弄巧成拙了。”
华贵妃一听太后答应了,连忙磕头谢恩:“多谢太后娘娘的恩准!臣妾一定小心谨慎地处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