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归我了。”
这五个字，像带着冰碴的子弹，精准地射入九霄混乱的思绪中，将他刚刚升起的那些关于模拟、死亡和责任的惊涛骇浪暂时冻结。
他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向托帕。
她的身影在实验室过分明亮的灯光下显得轮廓分明，那身黑色皮裤反射着冷硬的光泽，与她脸上那种近乎漠然的权威表情相得益彰。
归她了？
这是什么意思？
她指向旁边一条通往内部办公区的走廊。
“跟我来。”她的声音依旧平稳，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仿佛只是在下达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指令，“有些事情，需要和你谈谈。”
九霄亦步亦趋地跟在托帕身后，穿过一条灯光明亮但空无一人的内部走廊。
他的脚步声在光滑的地板上回荡，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沉重。
他能感觉到托帕的目光，即使她走在前面，那股锐利如实质的审视感也从未离开过他的后背，像芒刺一样扎着他。
最终，托帕在一扇没有任何标识，但材质明显比普通办公室门更厚重、更具科技感的门前停下。
她侧身，用手腕上的个人终端在门禁系统上轻轻一触，门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片宽敞、简洁却处处透着精良和昂贵气息的空间。
“进来。”托帕侧身让他进入，语气平淡。
九霄深吸一口气，迈步踏入。
这是一个完全不同于实验室公共区域风格的办公室。
没有闪烁的仪器，没有冰冷的金属台面。
取而代 ?????的是柔和的嵌入式照明，色调温暖的地毯，以及几件线条流畅、设计感极强的家具。
一面墙是巨大的单向落地窗，可以俯瞰公司园区的一部分，但从外面绝对看不到里面。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像是某种高级定制香氛混合着皮革和新书的味道。
但这份看似舒适的环境，却因为主人的存在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在他踏入的瞬间，身后的门便悄无声息地合拢。
紧接着，他听到了一声清晰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咔哒”声。
托帕按下了门内侧的一个物理按钮。
门锁死了。
而且是反锁。
这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小锤，重重敲在九霄的心上。
办公室里瞬间变得更加安静，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
那种与外界彻底隔绝的感觉，混合着托帕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共同织成了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困在其中。
危险。
这个词如同警报，在他脑海里尖锐地鸣响。
九霄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背脊微微发凉。
他看着托帕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后，那张椅子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王座。
她没有立刻坐下，而是转过身，双手随意地撑在桌沿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牢牢锁定在他身上。
“九霄。”她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我们来谈谈你的‘炼金术’。”
她特意加重了“炼金术”三个字的发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或者说，是纯粹的怀疑。
“几个月前，你在我的战略投资部实习。”她陈述着一个事实，眼神却像是在解剖，“负责最基础的数据整理和市场分析报告的辅助工作。我查过你的记录，表现平平，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她顿了顿，目光更加锐利。
“但就在不久前，你突然在三号生产线的材料合成环节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近乎奇迹般地解决了困扰项目组数周的技术瓶颈。”
“效率之高，手法之精准，连阿基里斯都为之侧目，特意把你从实习生里提拔出来，调入了他的核心实验团队。”
她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带着一种不容辩驳的质问。
“告诉我，九霄。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一个平平无奇的实习生，怎么会突然摇身一变，成了掌握着尖端合成技术的‘天才’？”
“你在我的眼皮底下待了那么久，我竟丝毫不知你还有这种本事。”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探针，试图刺破他的伪装，挖出他隐藏的秘密。
“你到底，有什么秘密？”
最后这个问题，如同最后通牒，悬在空气中，带着沉甸甸的压力。
九霄感觉自己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比任何时候都要快。
托帕的质问直指核心，根本无法回避。
直接承认模拟的事情？那等于自寻死路，无法解释，而且极度危险。
编造一个谎言？必须是天衣无缝，能够解释他能力来源的谎言。
炼金术…生产线…阿基里斯发现…秘密…
这些词在他脑海里盘旋、碰撞。
模拟…假面…改变现实…
对了！假面！那个在他意识深处，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赋予他力量却又充满变数的“愚人假面”！
虽然他自己也搞不懂那到底是什么，但现在，这似乎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迎上托帕审视的目光，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看起来尽量镇定的表情。
“主管…”他开口，声音略微有些干涩，“这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我觉醒了。”
“觉醒？”托帕挑了挑眉，似乎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但怀疑并未减少。
“是的。”九霄定了定神，开始沿着这个思路往下编，“我觉醒了命途，成为了一名…命途行者。”
他看到托帕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被更深的兴趣所取代。
“哦？”她饶有兴致地拉长了声音，身体稍微直起了一些，但那份压迫感并未减弱，“命途行者？这倒是有趣。”
她向前走了一步，皮靴踩在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
“那么，告诉我，”她逼近到九霄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你觉醒的是哪个星神的命途？”
九霄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来了，关键问题。
他下意识地在内心深处“看向”那个虚无缥缈的“愚人假面”。
一瞬间，纷乱的信息如同潮水般涌现，却又矛盾重重：
【恍如昨日痴笑今朝昨…】
【昨日你欺骗了[存护]的信徒…今日你成为了[琥珀王]的使者…】
咦？等等…上上个世界，我是欺骗了智识星神博识尊的追随者来着…按理说该是[智识]的信徒？
但是…上个世界…就在不久前…我欺骗了奥斯瓦尔多…他似乎隐约和[存护]有些联系？所以假面判定我归属了[存护]？
这该死的假面！信息混乱得像一团乱麻！
琥珀王克里珀，[存护]之星神？
九霄感觉自己头皮发麻。
这听起来和他展现出的那种近乎“点石成金”的合成能力（炼金术）似乎…关联不大？[智识]听起来才更靠谱吧？
但假面给出的“最新认证”似乎就是[存护]。
现在改口也来不及了，托帕的眼神锐利得像刀子，任何犹豫都可能让她立刻识破。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硬着头皮上！
九霄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坚定而虔诚。
“我行走在[存护]的道途上。”
“我成为了琥珀王的信徒。”
托帕大笑。怎么可能？琥珀王的信徒。必须要开凿神石，并用自己的意志跟琥珀王共鸣。你什么时候开凿过神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