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的指尖摩挲着苏家令牌的边缘,那枚漆黑的令牌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衔尾蛇的纹路里似乎凝结着干涸的血渍。当他将令牌翻面时,烛光突然映出背面隐藏的密文——那是用极细的血线刻成的半段文字,笔画间还残留着苏明远血液的腥气:\"月满之时,七星连珠,祭坛重开。\"
\"月满...七星连珠...\"他喃喃自语,想起父亲残魂消散前提及的\"七处祭坛\"。窗外的月亮刚露出月牙,距离月满还有七日,而七星连珠的星象,按楚瑶此前翻阅的古籍记载,恰好会在三日后的子时出现。他猛地起身,推开书房的窗,夜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道若隐若现的淡青色纹路。
楚瑶的咳嗽声从内室传来。林渊快步走进卧房,见她正撑着床头坐起,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清明。她下意识地摸向后颈——那里原本盘踞着的凤凰虚影已消失无踪,只留下一片淡粉色的皮肤,仿佛从未存在过。
\"感觉怎么样?\"林渊递过温水,注意到她指尖的颤抖。
楚瑶接过水杯,却忽然蹙眉望向窗外:\"落凤岭...有异动。\"她的眼神变得幽深,仿佛能穿透百里夜色,\"我能感觉到...那里有凤凰血脉的气息,还有...很浓的幽冥之力。\"话音未落,她猛地看向林渊手中的令牌,\"密文里的落凤岭,是不是...楚家先祖的埋骨地?\"
林渊将令牌递给她。当楚瑶的指尖触到密文末尾那个扭曲的印记时,她瞳孔骤缩——那印记呈火焰状,边缘却缠着三圈蛇纹,与楚家祠堂石碑底座的图腾边角完全吻合。\"这不可能...\"她喃喃道,\"祠堂的图腾是凤凰涅盘,怎么会和苏家的蛇纹有关联?\"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林渊想起记忆中楚家先祖与父亲的争执,想起那方刻着凤凰与蛇缠绕的石盒,一个荒谬的念头在心中滋生:难道楚家与苏家的恩怨,并非始于血祭大阵,而是早在更久远的年代就已埋下伏笔?
\"我去库房找找看。\"林渊突然起身。楚家库房收藏着历代古籍,或许能找到解开徽记之谜的线索。他点着油灯穿过长廊,檀木架上的典籍落满尘埃,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纸张的霉味。当他在角落翻出一本封皮腐烂的线装书时,油灯突然爆出灯花——书脊上烫金的\"苏家秘史\"四字,在火光中渗出暗红色的痕迹,如同干涸的血。
书页哗啦翻开,泛黄的宣纸上记载着百年前的旧事:
\"光绪二十三年,苏家突现异客,着黑袍,面覆银鳞,赠家主血玉一枚。玉入府中,子弟夜多梦魇,更有十八人离奇失踪,遍寻无果。至宣统元年,七代家主苏鸿烈突然以'培养死士'为名,于西院建秘武馆,凡入馆者,皆在颈间刺血纹,从此再无音讯...\"
林渊的手指停在\"血玉\"二字上。他想起苏明远脖颈上暴起的血纹,想起那些黑衣人死士,心中猛地一沉。书中记载的黑袍人,与苏明远印象中的身影何其相似!而那枚血玉,是否就是血契之力的源头?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下一段记载:\"秘武馆落成之日,有楚家修士夜观天象,见苏家宅邸上方黑气冲天,疑为邪术,登门质询。苏鸿烈指天为誓,言此乃'家族秘术',楚家修士检视无果,遂作罢。然三日后,楚家庶子楚惊尘离奇暴毙,尸身布满血纹,状若苏宅失踪子弟...\"
\"楚惊尘?\"林渊猛地想起楚瑶曾提过,这位先祖是楚家史上唯一修炼禁术而亡的人。难道他的死,并非因为禁术,而是与苏家的血玉有关?他继续往后翻,却发现书页从中间断开,缺失的部分用朱砂写着八个字:\"血祭之始,凤凰泣血\"。
就在这时,库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楚瑶扶着门框站在门口,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林渊,祠堂的图腾...亮了。\"
两人快步赶到祠堂。月光透过雕花窗棂,照在正中央的凤凰图腾上——那原本用墨玉镶嵌的凤凰眼睛,此刻竟渗出暗红色的光,而底座边缘的蛇纹印记,正随着某种节奏微微脉动,与林渊腕间的银线产生共鸣。
\"月满还有七日,星象未现,图腾为何会异动?\"楚瑶伸手触碰图腾,指尖刚触到蛇纹,整个石碑突然发出\"咔嚓\"声响,底座裂开一道缝隙,掉出一枚半透明的玉简。
林渊拾起玉简,内力注入的瞬间,一道虚影在祠堂中浮现——正是记忆中与父亲争执的楚家先祖。老人身着锦袍,眉宇间带着忧虑,声音透过千年时光传来:
\"吾乃楚家第十三代家主楚沧澜。当年苏家异客携血玉而来,吾已知其为幽冥殿爪牙,然血玉已与苏家血脉融合,强行拔除只会引发更大灾祸。吾与林家先祖林正阳商议,以凤凰图腾为引,设下七处祭坛,表面为封印幽冥之力,实则...为锁住一个不该存在的血脉。\"
虚影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时空,落在林渊身上:\"若有后人见此影像,当知七处祭坛非为镇邪,实为钥匙。月满星连之时,祭坛重开之日,幽冥殿必将借血契之力,唤醒那个被封印的存在。而那存在的关键...就在落凤岭的楚家禁地。\"
影像消散,玉简化为飞灰。林渊和楚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骇。楚家先祖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所有迷雾——七处祭坛不是封印,而是枷锁;苏家的血契之力,竟是幽冥殿为了唤醒某个存在而布下的引线!
\"落凤岭...禁地...\"楚瑶喃喃道,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皮肤下苏醒。她撩开衣领,只见消失的凤凰虚影竟重新浮现,只是这一次,虚影的翅膀边缘缠着一圈细密的银线,与林渊腕间的纹路如出一辙。
林渊猛地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道银线此刻正发出微光,与楚瑶后颈的凤凰虚影形成呼应。他想起苏家令牌上的密文,想起玉简中楚沧澜的警告,一个更可怕的猜想击中了他:如果七处祭坛是钥匙,那么需要钥匙打开的,究竟是什么?而他体内同时存在的幽冥与凤凰血脉,难道就是那把\"不该存在的钥匙\"?
\"我们必须去落凤岭。\"林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楚瑶,你后颈的图腾...是不是和我有关?\"
楚瑶看着他腕间的银线,又摸向后颈的凤凰虚影,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她想起注入力量时林渊体内那股阴冷的幽冥之力,想起他戒指中爆发出的白光,终于明白为何凤凰血脉会与幽冥之力产生共鸣——不是排斥,而是...融合。
\"父亲当年保护的孩子...是你吗?\"楚瑶轻声问道,目光落在林渊无名指的戒指上,\"楚沧澜说的'不该存在的血脉',是不是指...同时拥有幽冥与凤凰之力的人?\"
林渊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手中的苏家令牌。令牌上的衔尾蛇纹路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藏着的半颗血玉——那玉的形状,正是落凤岭的地形图。而在地图中央,用朱砂画着一个扭曲的符号:一半是燃烧的凤凰,一半是缠绕的毒蛇。
\"幽冥殿想要唤醒的存在,就在落凤岭禁地。\"林渊站起身,油灯的光在他脸上投下阴影,\"而他们选择在月满星连时重开祭坛,就是为了用我的血脉...作为祭品。\"
他顿了顿,看向楚瑶后颈那枚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凤凰虚影,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苏明远只是棋子,真正的棋盘在落凤岭。他们让我活着,就是为了等血脉完全觉醒的那一刻。\"
祠堂外,夜风吹动风铃,发出细碎的声响。林渊将苏家令牌收入怀中,那枚血玉在地图上微微发烫,仿佛在指引着死亡的方向。他知道,前往落凤岭的路,必然布满陷阱。幽冥殿既然能操控苏家百年,必然在落凤岭设下了天罗地网。
更让他不安的是,楚瑶后颈的凤凰虚影为何会与他的血脉产生如此紧密的连接?难道当年楚沧澜设下的枷锁,不仅是为了封印那个存在,更是为了...将凤凰血脉与幽冥血脉捆绑,让两者成为彼此的钥匙与祭品?
\"无论前方是什么,我都和你一起去。\"楚瑶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她走到他身边,后颈的凤凰虚影与他腕间的银线同时亮起,形成一道微弱的光链,\"如果血脉是枷锁,那我们就一起打碎它。\"
林渊看着她眼中的坚定,心中一暖,却也更加沉重。他想起父亲残魂的叮嘱,想起楚沧澜影像中的忧虑,突然意识到,或许这场血脉之争的真相,远比他们想象的更残酷——七处祭坛、苏家血契、凤凰与幽冥的共鸣,这一切可能都围绕着一个核心:他自己。
当他和楚瑶离开祠堂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落凤岭的方向,乌云正在聚集,仿佛有什么古老的存在即将苏醒。而林渊腕间的银线,正随着他的心跳越收越紧,如同一条无形的绞索,将他和楚瑶的命运,紧紧绑在了前往落凤岭的路上。
他不知道的是,在楚家库房的最深处,那本《苏家秘史》缺失的书页正静静躺在暗格里,上面用金粉写着最后一句记载:\"幽冥与凤凰交合之日,便是上古凶兽饕餮苏醒之时。而那孩子...是唯一的容器。\"
徽记的疑云尚未解开,更可怕的真相已在落凤岭的禁地里,张开了血盆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