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我听听胎心。”
冰凉的听诊器贴在肚皮上，沈星垂紧张地攥紧了江阔的手。
“听到了！”
医生点了点头，移动着听诊器，“等等……这里还有一个！”
沈星垂：“医生，双胞胎的话有两个胎心应该是正常的吧？”
“不对，不对……”
医生神情突然变得异常专注，眉头微蹙，手中的听诊器缓缓移动着。
诊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沈星垂和江阔连呼吸都屏住了，两双眼睛紧紧盯着医生的表情变化。
两人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打扰了医生，心里其实都慌的不行。
还以为是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问题，医生才会这么紧张。
终于，医生缓缓摘下听诊器。
江阔立刻开口询问，声音都在发抖：“医、医生，我媳妇儿怎么了？是不是……”
他咽了口唾沫，不敢再往下去想。
“我保大！医生，无论如何一定要都先保我媳妇儿的安全。”
闻言，沈星垂伸手在他腰间狠狠拧了一把，“胡说什么呢！”
她还没生呢，就说什么保大保小的，多不吉利。
医生却笑着看向他们小夫妻二人。
身为多年的医生，她见过的产妇和家属不计其数，其中大多数都更在乎产妇肚子里的孩子。
更在乎孩子是男是女。
像这样一张口就是要保大的，她还真是难得一见。
身为医生，对于遇见这样的家属，表示十分欣慰。
当然，保大保小那可不是让这些家属说了算的，身为医生永远不可能在产妇和孩子之间做选择。
而当情况到了非常危急的时刻，他们优先要保护的也是产妇本人。
“别紧张，”医生温和地说，“不是坏消息，但也不算特别好的消息，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您直说吧。”
沈星垂心里倒没有特别的紧张，她吃过空间商城里购买的保胎药，肚子里的孩子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
医生推了推眼镜，说道：“我刚才听到了不止两个胎心……是三个。”
“三……三个？”江阔瞪大眼睛，声音都变了调。
沈星垂下意识摸上自己隆起的腹部，难以置信地喃喃：“我肚子里……有三个孩子？”
医生点点头：“三胞胎非常罕见，风险也比双胞胎大得多。”
对于普通人来说，能怀上双胞胎并且平安生下来，就已经是件极其幸运的事情。
而三胞胎相较于双胞胎而言要更加的幸运，也更加危险。
他曾经就接生过一个三胞胎孕妇，很可惜的是最后三个孩子一个都没能活下来。
“多胎妊娠风险本来就极高，无论是对于孕妇还是腹中的孩子，这方面你们一定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江阔听出来医生的言外之意，脸色刷的一白。
他当然知道女人生孩子那就是鬼门关里走一遭，如今他媳妇儿怀的还是三胞胎，一个不小心就可能……
越想江阔的心就越慌。
他无法想象自己媳妇儿要是有个好歹，他要怎么办才好，所以他媳妇儿绝对不能有事。
江阔垂眸看着沈星垂隆起的小腹，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住，像是做出了一个极其沉重的决定。
“医生，那现在该怎么办？我媳妇儿绝对不能出事！”
他的声音都在发抖，眼神慌乱地游移着：“实在不行……实在不行这几个孩子我们……”
“江阔！”
沈星垂厉声打断他，瞳孔剧烈震动，她没想到江阔心里竟然做出了这样的打算。
一时间心中复杂，但沈星垂清楚江阔是担心她的安危。
孕育三胞胎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其中的危险可想而知。
但沈星垂却不同，她可是有空间这个外挂在。
空间商城里面有各种保胎、促进婴儿发育和顺利生产的药物，完全能够保障她和孩子们的安全。
在这样的保障下，沈星垂当然希望能够平安的生下孩子们。
医生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话惊到了，连忙摆手：“同志，你先冷静，现在医疗条件比以前好多了，只要好好调养，也不是没有平安生产的可能。”
江阔却像没听见一样，执拗地盯着医生：“医生，如果……如果现在不要这几个孩子，对我媳妇儿身体伤害大不大？”
诊室里瞬间安静得可怕。
沈星垂：“……”
医生叹了口气：“你们先回去好好商量吧，多胎妊娠确实风险高，但也不是没有成功的案例。最重要的是保持好心态，按时来检查。”
走出卫生院时，江阔想去扶沈星垂，却被她一把甩开。
“媳妇儿……”江阔声音发苦。
沈星垂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江阔快步追上去，一把将人搂进怀里，声音哽咽：“我错了，我错了，我就是……就是太害怕了……”
“我听说隔壁大队去年有个产妇，生双胞胎时大出血……我、我不敢想象要是你……媳妇儿，我这辈子可以没有孩子，但不能没有你的……”
沈星垂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这才发现这个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此刻正恐惧得浑身发抖。
她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她伸手轻轻勾住江阔的手指，但语气却前所未有的严肃：
“江阔，你听好了，我肚子里是我们的孩子，三个活生生的小生命，不到万不得已，我们绝对不能放弃他们任何一个。”
“我……”
江阔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沈星垂打断，“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我有足够的能力，保障自己和孩子们都平平安安的。”
江阔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媳妇儿身上有不少秘密，身为军人他何其敏锐，即便沈星垂恶意遮掩，他依旧能在日常的点滴中察觉出不对。
只不过她不愿明说，他也就没有多问。
“我信你。”
江阔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而坚定，“但媳妇儿，你要答应我，无论任何时候，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
“对我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孩子们……我们可以不要，但我不能没有你。”
沈星垂伸手在江阔紧绷的下巴上捏了捏：“傻瓜，我们会好好的，一家五口都会好好的。”
江阔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回家吧。”沈星垂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爹娘，他们一定会高兴坏的。”
江阔这才露出一丝笑容，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腰：“嗯，回家。”
……
“回来了。”
江母知道他们今天去了公社的卫生院检查身体，心里一直挂心着。
现在见到江阔扶着沈星垂回来了，赶忙问道：“星垂身体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的？”
江阔虽然被沈星垂开解了一路，不再愁眉苦脸，但脸色依旧凝重。
那眉头紧锁的样子，让江母心里“咯噔”一下。
“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江母的声音都变了调。
她以为是沈星垂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毕竟江阔这副表情可不像是有什么好消息。
江阔摇摇头：“医生说……星垂怀的不是双胞胎。”
江母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虽然不是双胞胎，江母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失望，但她很快就调整过来了，反正她也不差这一个孙子孙女的。
江母温声安慰，“不是双胞胎也没什么，只要星垂身体好就行，再说了你们现在还年轻……”
“是三胞胎，”江阔打断道。
江母的话戛然而止，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沈星垂的肚子，半天没缓过神来。
“娘？”江阔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江母机械地揉了揉耳朵：“你、你刚才说啥？我好像没听清……”
江阔当然知道他娘这哪里是没听清楚，分明是不敢相信。
“三胞胎，”江阔一字一顿地重复，“星垂肚子里有三个孩子。”
“我的娘唉！”
江母一拍大腿，声音都劈了叉。
她一个箭步上前扶住沈星垂，脸上不见喜色，反而满是担忧：“医生怎么说？会不会有危险？”
她的手不自觉地发抖。
她是过来人，太清楚女人生孩子的凶险。
当年她生江阔他们姐弟几人，哪一次不是鬼门关前走一遭，现在儿媳妇要一口气生三个，危险程度翻三倍都不止。
“娘，您别急，”沈星垂握住婆婆冰凉的手，“医生说只要好好调养，按时检查，不会有问题的。”
江母却急得直跺脚：“你这孩子别想的太简单了，生孩子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何况还是一口气生三个。”
她转向儿子，“医生有没有说要注意什么？营养跟不跟得上？要不要去县城大医院？”
江阔赶紧把医生嘱咐的事项一五一十说了。
江母听完心里总算是有了些底，毕竟孩子已经揣肚里了，总不能不要。
现在他们能做的就是要照顾好沈星垂，让她能够安心养胎。
江母紧紧握住沈星垂的手，粗糙的掌心传来温暖的触感。
“星垂啊，你放心，咱们全家一定把你照顾得妥妥当当的，从今天起，你就安心养胎，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
沈星垂心头一暖，在这个年代能遇到这样真心待她的婆婆。
要知道婆媳矛盾那可是千古第一难题，可江母待她比亲闺女还亲，这怎么不算是一种幸运呢。
这时候，江父也叼着烟袋踱步出来，皱着眉头问：“老婆子，你这一惊一乍的干啥呢？”
他在屋里都听见自家老妻那咋咋呼呼的动静。
江母立刻瞪向江阔，没好气地说：“还不都是你儿子干的好事！”
江父被这话说得一头雾水，“啥好事，三小子你干啥坏事儿了？”
还能是啥坏事儿。
“星垂怀的是三胞胎！”
江母声音又高了起来，“三个！一下子来三个！”
“啥？！”
江父的烟袋掉地上了，他弯腰去捡，差点闪了腰，“三、三个！”
上次不还说是双胞胎呢吗，这会儿怎么变三个了？
江阔赶紧上前扶住老爹，小声解释：“今天我们去了卫生院，医生给检查出来的……”
江父直起身子，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担忧，最后定格在一种奇特的骄傲上。
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好小子，你还真厉害！”
别人家生孩子那都是一个一个的生，就连他们老江家几代人连双胞胎都没有一个，更别提三胞胎了。
到了自己三儿媳妇这里，一怀就是三个，跟兔子似的一窝一窝的生。
“你个老不正经的，这是高兴的时候吗，星垂得多遭罪啊。”
江父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正色道：“对对对，得好好照顾。”
他转向沈星垂，声音不自觉地放柔，“星垂啊，你有啥想吃的想喝的就跟爹说，爹去给你弄。”
沈星垂看着公婆关切的眼神，“谢谢爹娘。”
“这有啥谢的，该是我们老两口谢你才对。”
江阔身为军人，从穿上军装的那一刻便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
身为爹娘，他们知道自己儿子的抱负，也不想给他拖后腿，但要说心里不担忧那是不可能的。
这些年江父、江母一直担心江阔哪天牺牲了，连个后都没有。
现在好了。
……
晚饭时分，江母特意多炒了两个菜，全家人围坐在堂屋的八仙桌旁。
昏黄的煤油灯将每个人的脸都映得暖融融的。
“都听着……”
江母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把沈星垂怀三胞胎的事情告诉全家人。
“啪嗒”一声，江宽和江广兄弟二人手里的筷子掉在了桌上。
李建梅和江敏也是被吓了一跳，只有几个小不点儿还在状况之外，不明白大人们怎么都是这个反应。
“三、三胞胎？”李建梅结结巴巴地问，“弟妹肚子里有三个小娃娃？”
江母点点头。
江宽反应过来，十分佩服的拍了拍江阔的肩膀。
一脸“你真厉害”的表情。
自己这个当大哥的结婚十来年了才有两个娃儿，他倒好直接一胎来三个。
“老三，你这次回来是探亲假吧，还能在家待几天？”江母突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