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川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二人,声音仿佛淬了冰:“我问,你们答。”
到了这个地步,这对平日作威作福的夫妇是真怕了。
对方眼神里毫不掩饰的杀意,让他们毫不怀疑,只要敢说个不字,立马就会身首异处。
“你……你想问什么?”秦胜哆嗦着问道。
“是你们主动找上的秦福元,还是他指使的你们?”凌川声音森寒,周身散发的杀气几乎凝成实质。
二人闻言,身子猛地一颤,他们万万没想到,对方连秦校尉参与其中都一清二楚。
见秦胜眼神闪烁、迟疑不答,只见寒光一闪,孟钊手起刀落,竟直接将他左耳削了下来!
“啊!”凄厉的惨嚎划破清晨的寂静,秦胜捂着鲜血喷涌的伤口,疼得满地打滚。
“同样的问题,我不想问第二遍!”凌川的声音依旧平静,却比严冬的寒风更刺骨。
“是、是秦校尉和冯大人!都是他们指使我们干的!不关我们的事啊……”秦胜涕泪横流,含糊不清地哀嚎道。
其实凌川心里明镜似的,县兵校尉秦福元和县令冯济才必定脱不了干系。
但像在棺材里宰杀黑狗这种下作手段,倒不像那那种人物的手笔,此举虽恶毒至极,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宵小行径。
“这黑狗,也是他们让你杀的?”凌川厉声喝问。
“这……”秦胜眼神躲闪,支吾不语。
孟钊见状,手中战刀又压紧三分,锋利的刀刃已然割破皮肉,血珠顺着脖颈滑落。
“敢有半句虚言,我现在就叫你们人头落地!”孟钊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告。
亲眼见到秦将军的骨灰棺椁遭此践踏,所有亲兵胸中都憋着一股熊熊怒火。
“是……是我自作主张……”秦胜吓得魂飞魄散,颤声道,“我听老人说……黑狗血能镇魂……我、我怕秦简的鬼魂回来报复,就,就想了这个法子……”
“好!很好!”凌川怒极反笑,“想不到你们这等货色,心里还信鬼神索命!那你们可曾想过,自己此举会招来怎样的现世报?”
“我错了!我们知道错了!我们再也不敢贪图银子和地契了……”秦胜磕头如捣蒜。
听到这话,吴氏猛然惊醒,冲进屋内,很快屋里便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响。
不多时,她红着眼眶冲出来,指着二人嘶声质问:“银子呢?地契呢?是不是你们偷走了?”
秦胜慌忙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妻子,郑秀菊捂着肿痛的脸,含糊道:“银子……花了一些,剩下的连地契都、都收在家里了……”
“苍蝇,带她去取!”凌川下令。
苍蝇点头,一把揪起郑秀菊就往外拖。
接着,凌川又对孟钊吩咐:“你带几个弟兄,去城里买口上好的新棺材来。”
“是!”孟钊领命而去。
不多时,郑秀菊被押了回来,手里捧着一个蓝布包袱。
吴氏一把夺过,打开一看,里面正是丈夫的抚恤银和家中地契,但银子明显少了近百两,想到自己与儿子一路乞讨、几度濒死的惨状,她气得浑身发抖。
再看这对夫妇,身上穿着崭新的绸衫,郑秀菊腕上戴着一对碧玉镯子,发间还插着金簪,这绝非他们平日能负担得起的穿戴,钱财来历不言自明。
“这是我丈夫用命换来的银子!你们竟敢拿去挥霍,就不怕遭雷劈吗?”吴氏指着他们,咬牙切齿。
凌川示意她稍安勿躁,沉声道:“嫂子放心,如果老天爷不惩罚他们,我来就是了!”
这话让秦胜夫妇如坠冰窟,浑身剧颤。
凌川转而冷冰冰地对二人下令:“给你们一刻钟,把棺材里外清理干净!”
二人顿时面如土色,那棺中不仅有腐烂的死狗,更因做了亏心事,对秦简的遗物有种本能的恐惧,踌躇着不敢上前。
凌川对一旁亲兵淡淡道:“一刻钟后若未清理干净,直接送他们上路!”
此言一出,二人吓得魂飞魄散,只得强忍恶臭,战战兢兢地开始清理。
然而那腐臭气味根本不是单靠意志能抵挡的,很快二人便胃里翻江倒海,趴在地上呕吐不止。
连守在一旁的两名亲兵也胸腹翻腾,却仍强忍着坚守在一旁。
凌川让吴氏先进屋歇息,同时命其他亲兵帮忙打扫屋内积尘,毕竟已两个多月无人居住。
一刻钟后,秦简的骨灰罐和铠甲等遗物终于被清理出来,污渍也仔细擦拭干净。
几名亲兵正要抬走那口装着黑狗尸体的旧棺材,却被凌川出声制止。
“这口棺材先放在院里,我有用!”亲兵虽不解,仍依言照办。
这时,门外传来驴车声响,孟钊带回一口崭新的黑漆棺材。
众人合力将其抬进正堂,凌川与吴氏亲手将秦简的骨灰罐与遗物郑重放入新棺中。
“爹爹的刀……不见了!”身披孝服的秦羽忽然小声说道。
吴氏闻言一惊,仔细清点才发现丈夫的佩刀果然不在遗物中。
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秦胜夫妇见众人目光扫来,慌忙摆手:“刀不是我们拿的!是秦虎!是秦虎拿走的!”
凌川没有多问,只对孟钊简短吩咐:“把人带来。”
“是!”孟钊抱拳领命,转身大步离去。
秦虎与秦简虽算同宗,实则早已出了五服,住处倒是不远,孟钊没费什么功夫便找到了秦虎家。
秦虎虽生得人高马大,可被孟钊押着带到时,却是鼻青脸肿,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狼狈不堪。
跪在秦简灵堂前的秦胜夫妇见状,心头又是一紧。要知道,秦虎可是出了名的凶狠霸道,可这才多久点功夫,竟然被收拾得服服帖帖。
此时的秦虎早已没了往日的嚣张气焰,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般彻底蔫了。
孟钊上前,将一把刀刃布满豁口的战刀双手呈给凌川。
凌川接过细看,确认是北系军制式将官佩刀,但仍转向吴氏问道:“嫂子,你仔细辨认,这可是秦将军的刀?”
吴氏接过刀,指尖颤抖地抚过刀身上那些熟悉的痕迹,一旁的秦羽也踮起脚尖,指着刀刃上那些缺口细数起来:“娘,这就是爹爹的刀!羽儿记得很清楚,上面一共有十二个缺口!”
凌川微微颔首,目光转向鼻青脸肿的秦虎,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刀,是你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