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哨声刺破梦境。
我猛地坐起,冷汗浸透了后背。窗外天色灰蒙,分不清是黎明还是黄昏。床头的电子钟显示06:00,但日期栏一片模糊。
对面的床上,齐夏正在擦拭他的眼罩。见我醒来,他咧开嘴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睡得好吗,穿越者?\"
\"做了个梦...\"我揉着太阳穴,试图抓住梦的尾巴,\"有个女孩从高处坠落...\"
金属床架突然剧烈震动。齐夏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掌心烫得惊人:\"在这里,梦比现实更真实。\"他的独眼盯着我脖子上挂着的\"真实之证\",\"收好它,今天的裁判可不像昨天的人鼠那么好说话。\"
走廊里传来拖沓的脚步声。昨夜幸存的七人——不,现在只剩六人——被无形的力量驱赶向食堂。墙壁上新增了许多抓痕,最深的一道里嵌着半片指甲。
食堂弥漫着煎培根的香气,长桌上摆着七份早餐。每份餐盘旁放着张纸条:吃光食物,活到游戏开始。
\"有意思。\"楚天秋推了推眼镜,\"看来今天的第一道筛选在食堂。\"
双胞胎中幸存的那个青年直接扑向最近的一份早餐。他狼吞虎咽地吃完煎蛋,突然僵住,双手掐住自己喉咙。他的皮肤迅速泛出诡异的蓝色,倒地时已经没了呼吸。
\"氰化物。\"楚天秋蹲下检查,\"盘底有加热装置,超过五分钟会释放毒气。\"
我低头看自己的餐盘——煎蛋边缘微微发黑,显然已经摆放很久。而唯一看起来新鲜的餐盘在长桌尽头,被一个扎马尾的女人占据。
齐夏突然打翻了我的咖啡:\"别喝,杯壁有指纹。\"他指向杯口一处几乎不可见的油渍,\"厨师碰过的地方。\"
我们最终分食了看起来最安全的水果。当铃声响起时,食堂地面裂开,吞没了所有尸体和有毒的食物。墙壁上的显示屏亮起:\"早餐时间结束。存活者:5人。\"
\"少了一个。\"我数着人头。
楚天秋指向角落。那个戴眼镜的女生蜷缩在那里,面前的食物丝毫未动。她的眼镜片后面,瞳孔已经扩散。
\"饿死的?\"我问。
\"吓死的。\"齐夏冷笑,\"有些人宁愿自我了结也不敢面对游戏。\"
大厅今天变成了镜宫。数不清的镜面组成迷宫,每面镜子都映出我们扭曲的身影。新的裁判站在入口——这是个穿白色长裙的女人,头发遮住整张脸,裸露的手臂上缝着密密麻麻的黑线。
\"我是裁缝师。\"她的声音像生锈的剪刀开合,\"今天的游戏是'找到真正的自己'。\"她举起针线,\"迷宫里藏着五把钥匙,找到钥匙的人可以离开。但记住...\"
她的头发突然无风自动,露出下面没有五官的脸:\"不要相信镜中的倒影。\"
我的胃部一阵绞痛。当踏入迷宫时,四周立刻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镜子里映出的不是我们现在的样子,而是各种可怕的形态——楚天秋的镜像是具腐烂的尸体;齐夏的镜像没有皮肤;而我的镜像...双手沾满鲜血。
\"别看。\"齐夏拽着我向前走,\"镜像会越来越接近你恐惧的东西。\"
迷宫里温度骤降。转过第三个弯时,我们遇到了马尾女。她正对着镜子哭泣——镜中的她怀里抱着个婴儿,但那婴儿长着她的脸。
\"那是她流产的孩子。\"齐夏低声道,\"裁缝师的游戏总是这样,挖出你心里最腐烂的部分。\"
我的手突然触到口袋里的\"真实之证\"。取出徽章的瞬间,周围的镜像全部静止了。在徽章反射的光线中,我看到所有镜子底部都藏着极细的黑线——它们连接着迷宫中央某个东西。
\"镜子是活的。\"我突然明白,\"钥匙不在迷宫里,而在镜子后面!\"
我们沿着黑线找到中心区域。一面等身镜前,楚天秋正用手术刀划开自己的手腕。镜中的他微笑着举起把银色钥匙。
\"别动!\"我冲上去打掉他的刀,\"那是陷阱!真的钥匙在——\"
镜子突然裂开。无数玻璃碎片中伸出苍白的手,抓住楚天秋就往里拖。齐夏眼疾手快地拽住他另一只胳膊,双方角力间,我注意到某块碎片上映出的不是我们,而是个空荡荡的房间。
\"那里!\"我用徽章反射光线照向碎片。随着刺耳的碎裂声,整个镜宫开始崩塌。真正的钥匙从天花板掉落——它一直悬在我们头顶。
裁缝师发出愤怒的嘶吼。她的白裙被黑线扯碎,露出下面由各种人体碎片缝合而成的躯体。\"你们破坏了游戏!\"她的声音变成男女混音,\"作弊者要受到惩罚!\"
但当她扑来时,齐夏突然扯下眼罩。他的左眼窝里没有眼球,而是一个旋转的黑洞。裁缝师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尖叫着后退,最终被自己身上的黑线缠绕成一团乱麻。
离开迷宫时,幸存者只剩四人。楚天秋因失血过多而面色惨白,马尾女精神恍惚地抱着不存在的婴儿。齐夏重新戴好眼罩,但眼罩边缘渗出了黑色液体。
\"你的眼睛...\"我忍不住问。
\"代价而已。\"他咧嘴一笑,\"就像你的记忆。\"
回到寝室,我发现床头多了张照片。上面是大学实验室,一群学生围着某种装置合影。我的身影站在边缘,而正中央的女生...正是我梦中坠落的那个人。
照片背面写着:\"第二天,你想起多少罪?\"
窗外,永不降临的黑夜里,传来剪刀开合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