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持续了大约三秒。
当视野重新恢复时，我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陌生的街道上。
柏油路面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泥土的气息。街灯昏黄，远处高楼林立，霓虹灯在夜空中闪烁——这是现实世界？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没有血迹，肩膀也没有被电缆刺穿的伤口。Ω房间的崩塌、终焉之地的毁灭，仿佛只是一场噩梦。
但我知道不是。
因为我的口袋里，还装着楚天秋那副破碎的金丝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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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郗？\"**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猛地转身，看见齐夏站在五米外，眉头紧锁，手里握着一把沾血的折叠刀。他的衣服上有几处撕裂，右臂缠着一条临时绷带，显然刚经历过一场恶斗。
\"你也出来了？\"我快步上前，\"其他人呢？\"
\"不知道。\"他的声音沙哑，\"Ω房间崩溃的瞬间，我被抛到了这里。\"他环顾四周，\"这是S市的旧城区……终焉之地竟然真的存在于现实世界。\"
我心头一震。如果终焉之地不是虚拟空间，而是真实存在的实验设施，那么那些\"游戏\"、那些死亡……
\"我们得找到其他人。\"齐夏收起刀，\"系统虽然崩溃了，但事情还没结束。\"
\"什么意思？\"
他沉默片刻，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屏幕已经碎裂，但仍能显示。那是一条刚刚收到的短信：
**\"记忆即将复苏，小心猎犬。\"**
发件人一栏是空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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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沿着街道前行，试图寻找熟悉的面孔。夜色渐深，街上的行人稀少，偶尔有车辆驶过，车灯在雨后的路面上拉出长长的光痕。
转过一个街角时，齐夏突然拽住我，迅速躲进一家已经关门的便利店屋檐下。
\"有人跟踪我们。\"他压低声音。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马路对面站着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正低头摆弄着什么。他的动作过于机械，肩膀的轮廓在路灯下显得异常僵硬。
\"那不是人。\"齐夏的声音紧绷，\"是终焉之地的Npc。\"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男人突然抬头——他的面部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平滑的、像被抹去的空白。
我的血液瞬间冻结。
\"猎犬……\"我喃喃道，\"系统崩溃后，它们被放出来了？\"
齐夏没有回答，因为下一秒，那个无面人已经朝我们冲来！
他的速度快得不似人类，风衣在身后猎猎作响。齐夏推开我，自己则侧身闪避，折叠刀划出一道寒光，直接刺入对方胸口。
没有鲜血。
无面人只是顿了顿，然后抬手抓住齐夏的手腕，力道大得能听见骨骼的呻吟声。
\"跑！\"齐夏咬牙喊道。
我抄起路边的消防栓盖子，用尽全力砸向无面人的头部。金属撞击的闷响中，它的头歪向一边，但手依然死死钳制着齐夏。
就在我准备第二击时，一道黑影从侧面袭来——蝴蝶刀的寒光划过夜空，精准地切断了无面人的手腕。
李香玲。
\"愣着干什么？\"她一脚踹开无面人，拉起齐夏，\"这东西不止一个！\"
仿佛响应她的话，街道尽头又出现三个相同的身影，正以诡异的速度逼近。
我们转身就跑，钻进一条狭窄的小巷。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但比人类奔跑的频率更高，像是某种机械运转的节奏。
\"这边！\"巷子深处突然探出一只手，韩晓的脸在阴影中浮现。
她带着我们拐了几个弯，最后钻进一栋废弃的办公楼。天花板上的管道滴着水，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铁锈的气息。
\"暂时安全了。\"韩晓喘着气，\"我逃出来后遇到了乔家劲，但他……\"
\"他怎么了？\"齐夏问。
韩晓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播放了一段视频——画面中，乔家劲被四个无面人按在地上，其中一个将手指插入他的太阳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乔家劲没有流血，反而开始剧烈抽搐，随后……
他的脸慢慢变得平滑，五官像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痕迹一样消失了。
\"他们在同化他。\"韩晓的声音发抖，\"就像同化陈婷一样。\"
视频的最后几秒，被同化的乔家劲转向镜头，用完全不像他的机械声音说：
**\"记忆必须回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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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的灯光忽明忽暗。**
我们围坐在一张旧桌子旁，李香玲用蝴蝶刀削着一块木头，齐夏检查着唯一的武器——那把折叠刀。韩晓则不断刷新手机，寻找可能的线索。
\"所以终焉之地是一个记忆实验场。\"我整理着思绪，\"那些Npc，或者说'猎犬'，负责回收参与者的记忆？\"
\"不仅如此。\"齐夏指向手机上的地图，\"你们注意到没有，我们现在的位置，正好是终焉之地模拟的城市布局的对应点。\"
我仔细查看，果然如此。d区游戏场对应旧城医院，E区图书馆对应这座废弃办公楼……
\"终焉之地是现实世界的镜像。\"韩晓突然说，\"我在第89次循环时发现过这个规律，但每次接近真相，记忆就会被重置。\"
\"等等。\"我抓住关键点，\"你说'第89次循环'？你记得之前的循环？\"
韩晓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断断续续的碎片……楚天秋说我是最初的十二人之一，但我记不清了。\"
\"楚天秋在哪？\"李香玲问出了关键问题，\"如果系统崩溃了，他这个'觉醒者'应该比我们更早逃出来。\"
话音刚落，头顶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在了楼板上。
所有人瞬间绷紧身体。
声音缓慢移动，从天花板的一侧走向另一侧，最后停在我们正上方。
滴答。
一滴液体穿过天花板缝隙，落在桌面上。
鲜红的。
\"上面有东西在流血？\"韩晓小声道。
齐夏摇头，示意我们安静。他轻手轻脚地挪到楼梯口，向上窥视——
下一秒，他猛地后退，脸色煞白。
\"怎么了？\"我低声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然后摇头。
不要看。
但已经晚了。
天花板突然塌陷，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形砸了下来！
桌子被压得粉碎，我们四散躲避。当灰尘稍散，我终于看清了那个\"东西\"——
是楚天秋。
或者说，曾经是楚天秋的东西。
他的半边身体已经机械化，裸露的金属骨骼与血肉交织，右眼变成了一个红色的光学镜头，正在不断对焦。最恐怖的是他的嘴——下颌被某种装置强行撑开，露出里面转动的微型齿轮和电线。
\"林……郗……\"他的声音像是坏掉的录音机，夹杂着电子杂音，\"你……不该……按……那两个……按钮……\"
他艰难地抬起手，机械手指张开，掌心里是一个微型投影装置。
\"系统……没有……崩溃……\"他断断续续地说，\"它只是……转换了……形态……\"
投影亮起，显示出一段实时画面——
数百个无面人正在城市各处行动，而他们抓住的每一个普通人，都在被同化成新的Npc。更可怕的是，画面边缘出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陈婷、乔家劲、老金……
他们都已经失去了五官，成为了猎犬的一部分。
\"记忆……瘟疫……\"楚天秋的机械眼红光闪烁，\"它开始……扩散了……\"
他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机械部分开始不受控制地变形，尖锐的金属刺破皮肤。
\"快走！\"齐夏一把拉起我，\"他要自毁了！\"
我们冲向出口，身后传来楚天秋最后的、近乎哀嚎的警告：
\"找到……记忆源头……否则……所有人……都会……忘记……自己……是……人类……\"
巨大的爆炸声吞没了他的话语。
冲击波将我们掀飞到街上，回头时，整栋办公楼已经陷入火海。
而更远处，城市的夜空被无数红色光点照亮——那是猎犬的眼睛，它们正在成倍增加。
齐夏擦去额头的血迹，看向我：\"现在怎么办？\"
我握紧口袋里的破碎眼镜，镜片上那行字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记忆即钥匙。\"**
\"我们去找记忆的源头。\"我说，\"在所有人忘记自己是人类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