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的子夜黑得如同赵高府邸的密道,嬴傒带着陈武和三名死士蜷缩在假山后,袖中玻璃棱镜的棱角硌着掌心。前方的花园里,三十面凸面玻璃镜已按北斗七星的方位埋入花丛,镜面蒙着浸过松脂的纱布,只等晨光乍现,便要织就一张致人盲眩的光网。
\"公子,镜位无误。\" 陈武压低声音,铠甲下的玻璃纤维软甲发出细碎轻响。他指着东北角的太湖石,\"第三块镜面角度偏了两寸,是否调整?\"
嬴傒取出袖中的玻璃量角器,借着萤火虫灯笼的微光丈量:\"偏左一寸,对准望楼二层窗口。\" 他想起胡姬昨夜密信中的警示,赵高每日卯时初刻必在望楼观星,这角度正好将晨光反射进对方瞳孔。
死士 \"玄鸟\" 突然按住他的手腕,目光投向西侧回廊。七名亲卫举着青铜灯走来,火光照在他们甲胄的狼头刺青上,宛如浮动的鬼火。嬴傒轻轻挥手,四名死士同时抛出玻璃珠 —— 珠内的荧光粉与晨露接触,瞬间腾起蓝绿色烟雾,在镜面反射下形成无数个悬浮的 \"鬼影\"。
\"有刺客!\" 亲卫们惊呼着抽剑,却见无数个自己在镜面中扭曲变形,有的头颅倒立,有的四肢拉长,宛如置身妖异幻境。嬴傒趁机贴着假山移动,玻璃剑鞘擦过石面,发出指甲刮擦的刺耳声响,却被亲卫们的惊叫淹没。
\"别乱!\" 亲卫统领挥剑劈向最近的镜面,却见剑刃撞上玻璃迸出火星,反震力震得他虎口发麻。嬴傒在暗处冷笑,这些镜面用三层玻璃压制,比寻常青铜盾更坚硬,岂是蛮力能破?
\"陈武,东南隅。\" 嬴傒低声指令,同时抛出第二枚玻璃珠。这次的烟雾带着辛辣气息,是他特制的催泪粉。亲卫们咳嗽着后退,镜面反射的光影更乱,有人误将同伴认作敌人,挥剑便砍。
趁着混乱,嬴傒闪进花园深处的月洞门。门内是赵高的私人药圃,琉璃瓦下整齐排列着玻璃药罐,罐中装着苍耳子、乌头碱等剧毒药材。他摸出随身携带的玻璃试管,快速取样 —— 这些毒药未来可用于改良弩箭,却在此刻成了他勘查路线的掩护。
\"公子,后宅方向有异动。\" 陈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紧张。嬴傒抬头,看见二楼窗棂晃动,隐约有女子身影闪过。他的心骤然收紧,手中试管险些跌落 —— 那身形竟与胡姬有几分相似。
\"退回去。\" 他猛地拽住陈武的手臂,\"那是陷阱。\" 话音未落,数十支弩箭从窗缝射出,擦着他发梢钉入墙面。嬴傒这才注意到,弩箭尾部绑着的不是寻常羽毛,而是赵高私兵独有的狼尾毛。
\"公子没事吧?\" 陈武的铠甲擦着弩箭边缘,玻璃护心镜上留下一道白痕。嬴傒摇头,目光落在药圃中央的青铜鼎上。鼎身刻着 \"延年益寿\" 四字,却在晨光中映出异样的反光 —— 鼎下必有密道。
他取出玻璃探针,插入鼎基缝隙。探针尖端的荧光粉瞬间亮起,证明下方有空气流动。\"赵高的密道入口。\" 嬴傒对陈武比出三指,\"通知火营,寅时三刻用硫磺爆破。\"
就在此时,花园外传来马蹄声。嬴傒心头一紧,想起胡姬曾说过,赵成今日会从匈奴借兵回城。他摸出袖中的琉璃珠,对着月光划出三短一长的暗号 —— 这是向胡姬求救的信号,却不知她是否能看见。
\"公子,亲卫援军到了!\" 玄鸟的声音带着急促。嬴傒抬头,看见数十盏灯笼从西侧涌来,领头者正是赵成。他握紧玻璃剑,却在此时听见头顶传来细微的响动 —— 椒房殿方向,有玻璃镜反光连闪三下,那是胡姬的回应:援军已阻,速退。
\"撤。\" 嬴傒当机立断,甩出玻璃链镖缠住假山藤曼,借力跃上墙头。陈武紧随其后,死士们用弩箭压制追兵,箭头尾部的荧光雷纹在夜空中划出撤退路线。嬴傒落地时不慎扭伤脚踝,却在看见墙根处的荧光标记时愣住 —— 那是胡姬的笔迹,画着一朵盛开的芍药,花蕊处有个小小的 \"安\" 字。
回到摄政王府已是卯时初刻,嬴傒坐在镜前褪去铠甲,看见左肩上一道浅伤。陈武递来玻璃药瓶,里面是胡姬特制的金疮药,带着淡淡的玫瑰香。\"公子,胡姬娘娘的密信。\" 他同时呈上一卷丝绸,上面用荧光粉画着咸阳宫后宅的布防图,赵成的兵力部署被红笔圈得密密麻麻。
嬴傒摸着图上胡姬的落款,指尖微微发烫。他想起今夜在花园中误以为她涉险的瞬间,那种心悸远比面对赵高的弩箭更剧烈。原来在这步步杀机的权谋之外,竟有一人能让他乱了分寸,动了真心。
\"通知张良,\" 他将图纸收入暗格,\"按原计划行事。明日此时,便是赵高的死期。\" 陈武领命而去,嬴傒却在烛火下展开另一张素帕,上面用丝线绣着半阙《秦风》: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是胡姬半月前送他的,此刻在荧光灯下,丝线竟泛着与玻璃棱镜相同的七彩光晕。
窗外,东方既白。嬴傒摸出怀中的琉璃珠,珠内的 \"傒胡\" 二字在晨光中清晰可见。他知道,今日的光影迷宫不过是序曲,真正的绝杀将在日落时分展开。而无论结局如何,胡姬都会在椒房殿等着他,如同这琉璃珠中的光影,虽历经破碎,却始终璀璨如初。
\"等着我。\" 他对着珠中倒影低语,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比任何誓言都更坚定,\"待天镜昭昭,便还你一个清平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