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抿了下，李家尧不死心，又问：“她真的怀孕了？”
李家蕊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本来散漫的身形逐渐挺直，表情也变得认真起来：
“哥，我们不能透露病人的隐私。”
“我从没问过你执行的任务，你也别为难我。”
李家尧如鹰一般锐利的目光没有错过她一丝表情。
往日的经验让他立刻推理出结论：
不，夏如荼没怀孕。
如果怀了，他妹妹的第一反应，应该是不要让她和有夫之妇纠缠。
第一反应一定是劝他放弃。
而她避开了这个话题。
所以，作为一个妇产科大夫，需要多次确认一个没有怀孕的病人的状况，就只有……
是了，她受伤了。
失血很多。
所以，是没保住，吧。
垂在腿侧的手掌倏然握紧，手背的青筋暴起，蜿蜒上小臂。
疾风骤雨般的愤怒再次涌上脑袋，冲得脑门生疼。
他再一次替夏如荼不值！
连一个名分都没有给她的殷承亦，真的值得她付出到这个地步吗！
“哥！”
李家蕊见他咬紧下颚，连额角的血管都崩了起来，看了眼他身后，连忙拉着他走到窗边。
“这是他们殷家的事，你就别掺和了！”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夏小姐怎么选，是她的事。”
“你不要冲动啊！”
李家尧很想说，前一晚他已经冲动过了。
他一拳招呼到了殷承亦脸上。
可殷承亦比他阴多了：
趁他不备，一拳怼在了他的腰侧。
现在稍一动，都忍不住疼得吸气。
跟传闻中的睚眦必报的性格真是一模一样。
只怕是从那次他给夏如荼袒露心意时，就想打他了吧！
“放心。我没事。”
李家尧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我有分寸。”
“你最好有！”
手指隔空捣了捣他，李家蕊一脸警惕，半警告到：
“你敢去捣乱，第一个被开除的就是我！”
“这家医院，多少人挤破头进来。”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到现在这个位置，你可别拖我后腿啊！”
“知道。”
拍了拍她的肩头，李家尧拧眉答道。
想了一阵，他说：“我就不进去看她了。”
真正想说的不能说。
违心的话，他也说不出口。
“你趁没人，替我给她问好，带个口信吧。”
见他转身要走，李家蕊一把揪住他衣服：“你去哪儿？”
“回学校了。”
“临时请假出来的，不好走太久。”
李家尧拂下她的手：“你去做事吧。”
“你老师不还等着你汇报呢吗。”
“拜拜。”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
李家蕊揣着哥哥给她的交代，在病房门外溜达了很久，等里面探访的人出来。
保镖满脸不解。
咳了一声，她解释到：
“得做下检查，有人不方便。”
“我还是等等吧。”
这么一听，保镖点头答是，但也决定进去跟殷黎川说一声。
毕竟殷承亦有交代，夏如荼的身体是第一位的。
很快，李家蕊便进去了。
常规检查询问后，她把哥哥的话给传达了。
夏如荼先是一愣，很快浅浅一笑，梨涡将那个笑衬得更为生动：
“替我谢谢他的关心。”
“不过，他过虑了，殷承亦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如果他真的介意，不会给李家尧再来探望的机会。”
“你很了解殷总？”李家蕊忍不住问。
了解吗？
每次夏如荼觉得自己好像多了解他了一点，可很快又感觉被推远。
这种若即若离，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可能自己，只是下意识地维护他吧。
失神片刻，她苦笑一声：
“他不会计较这些小事的。”
想赶快翻过这个话题，她问李家蕊：
“我的身体，大概什么时候能恢复？”
虽然她在护工的搀扶下，能下床了，可疲软的双腿，无力的上肢，以及时不时疼痛的腹部，让她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产生了怀疑。
如果自己一直这样下去，不是变成废人一个？
可李家蕊却误会了她的意思，作为一个见多识广的大夫，义正言辞教育她到：
“你自己的身体，你不爱惜谁会爱惜！”
“不要觉得还年轻、一次流产没什么，说到底，受伤的只会是女人。”
“如果一个男人就惦记着生孩子那点事儿，我劝你……”
“不是不是！”
夏如荼听着比她还小的李家蕊教训她，笑着摆手：“我只是不想一直在医院。”
早上醒来也是一个人，一整个白天也是一个人。
那些描述殷承亦因为现金流紧张、企图变卖资产的新闻，让她的心都揪了起来。
公司董事会的老顽固，除了会逼宫，什么都不会。
殷黎川没跟她说权力移交的事，她也只好装作不知。
可哪可能真的不着急。
她想要去帮忙，哪怕帮林睿跑腿也可以，总比困在这间病房强。
“公司事情挺多的，我着急回去。”
“不是急着要孩子。”
说到这儿，夏如荼的心突地跳了一下。
果然，每次提到那两个字，还是止不住的胸口发堵。
李家蕊松了口气，但还是提醒她到：“不管干什么，都急不来。”
“你也不想落下什么后遗症吧。”
“人身体机能的恢复需要时间。”
“也就是你身体好，换作别人，这会儿还下不了床呢！”
说到这个，夏如荼又郁闷了：
“那我什么时候能洗头洗澡？”
……
李家蕊刚走，护工带着一个人进来了。
“殷总说，您受伤了，长头发不好打理，特地找人来，给您把头发修一修。”
把房间暖风打开，护工将床放平，一边跟夏如荼唠叨着：
“要说殷总，可真是细心啊！”
“问了医生没问题，这才专门叫人过来。”
“给我交代了好几遍：不要压迫到腹部，不要着凉。”
“是吗。”
夏如荼轻轻应了一声。
她实在想象不出殷承亦为她做这些琐事的样子。
新闻照片上的他，已经完全看不出那晚情绪失控的样子。
冷峻的眉眼，一身黑色西装，身后跟着同样不苟言笑的林睿。
即使被记者围住，仍是藐视众生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