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出血，我让护士过来再消个毒。”
医生转身离开。
“公司很忙？”
夏如荼握着殷承亦的手，仰头看着他已经冒出胡茬的下巴。
“有点。”殷承亦回答得心不在焉。
殷黎川那番坦诚的信息里，他猜到了一些。
只是没想到后面有这种大背景。
如果早知道自己身处此境，他绝不会让夏如荼在离自己这么近的位置。
“太忙就别过来了，好好休息。”
见他沉思，夏如荼以为公司的事太棘手，便这么替他考虑着：
“反正有医生在，我也没什么事。”
“不过，”
她俏皮地晃晃手机：“记得回我信息。”
“啊，抱歉。”
殷承亦突然意识到前一晚忘了回她：“看到的时候想着要回，结果被打断，就忘了。”
谁知，夏如荼摇了摇头：
“你和我之间，不用说抱歉。”
殷承亦重重地点头，又试探地问：“那，我明天晚上，不过来了？”
这几天一直紧绷的神经，让他感觉筋疲力尽。
需要喘口气。
怜惜地揉了揉她没什么肉的脸颊，殷承亦又叮嘱她到：
“这几天，可能会有些新闻。”
“你不用担心。”
细节不能告诉她，但总要让她安心一点。
“好。”
心中有点失落，可夏如荼还是努力扬起笑脸：“听你的。”
可是，夏如荼没料到，新闻里会看到熟悉的名字。
姚若琼。
姚若琼代表姚业集团，与殷氏集团签署战略合作协议，共同成立海外投资基金。
照片里，穿黑色西装的殷承亦，和穿黑色无袖裙的姚若琼，相对而立，两手交握。
即使知道这是正常的商业活动流程，夏如荼还是忍不住妒忌。
本来死去的记忆，再次袭来。
那天在殷承亦办公室外听到的谈话，两个人家族生意的帮衬和协同，终于实现了。
原本，即使在家境上、资源上胜不过姚若琼，可她是殷承亦的秘书兼保镖，总有近水楼台之便。
可现在呢？
夏如荼盯着自己的手，握紧，又松开。
自己最引以为傲，出色的体能，没有了。
即使知道这或许是暂时的，可还是让她忐忑。
新闻的标题，总是喜欢夺人眼球。
俊男美女的组合，无可避免地挂上了“好事将近”的猜测。
甚至有多事的公众号，将两人同框的报道都扒了一遍，组成一篇言之凿凿的稿件。
只是好奇点进去一下，大数据就跟疯了似的，满屏都是二人的推送。
夏如荼心烦意乱，手指用力按在每个图片上，选了“不喜欢”的选项。
之后，一把把手机扔进了沙发。
咚的一声。
把正推着轮椅进来的护工吓了一跳。
咳了一声，夏如荼不好意思地捋了下头发：
“走吧。”
她坐上轮椅。
一条温暖的薄毯盖在了她腿上。
一周了。
她终于能出病房，到楼顶花园放放风了。
向着太阳举起手掌，看着阳光从指间穿过，夏如荼问护工：
“我瘦了很多吗？”
原本充满力量的手，现在是如此单薄。
阳光透过的指缝，都泛着红。
“伤筋动骨一百天，会好起来的。”
护工嘴上这么安慰着，有些话却说不出口。
她发现，晚上夏如荼翻身的次数越来越多。
晚上睡不好，白天的精神也越来越差。
甚至，刚吃上早饭，她会突然问：我刚才刷牙了吗？
殷承亦和医生聊过，猜想夏如荼是不是有创伤后应激障碍：
因为她拒绝聊起受伤那天的事。
为了让她睡好一点，医生也用了药。
可好像作用并不大。
“您是不是有心事啊？”
护工揣起手机，小心翼翼地问。
“没，就是觉得趟太久了，什么都做不了。”
护工很尽职，但夏如荼并不想和她聊心事。
身体急不了，看着殷承亦忙碌也帮不上。
有点自己一无是处的感觉。
想到了什么，夏如荼站起身，就着护工的手，缓缓挪到了栏杆边。
只一眼，又吓得她缩了回去。
心里如擂鼓一般咚咚地跳，垂在裤子旁边的手都禁不住震颤。
看吧，只往楼下看这么简单的事，都克服不了。
她沮丧地想。
夏如荼，你可真没用啊！
“这里风大，要不回去吧？”
护工见她闭上眼，忙不迭地问。
如行尸走肉般，夏如荼坐回轮椅，垂下头，用毯子将自己裹紧：
“好，回去吧。”
她低声说。
想帮他。
不想做一个局外人。
可，有什么自己能做的呢？
当夏如荼回到病房，捡起手机打开时，半小时前还铺天盖地的八卦消息，已无踪迹可循。
只剩下正常的签约、握手、合照。
是事件真实的样子吧。
但，总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放下手机，缩回被子，夏如荼像虾米一样蜷起来，带着满脑袋的思绪，闭上了眼。
……
“下次不要让我再看到这种报道！”
即使当着姚若琼的面，殷承亦也丝毫没有给公关部面子。
“再有一次，你自己走人！”
等公关部郭岩走后，姚若琼才翘起了二郎腿，嗤了一声：
“怎么，跟我同框，还委屈你了？”
殷承亦的脸色仍是阴沉，撇了她一眼：
“我没说笑。”
“我不希望夏如荼看到这些歪曲的报道。”
“刚看到不就撤下了吗，放心啦！”姚若琼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安慰他说。
“再说，媒体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
“不靠他们推波助澜，你的计划也完不成，不是么？”
的确。
他前期的让权与示弱，已经让境外账户的做空委托蠢蠢欲动。
不想跟他们打持久战，就只能再添一把火，希望他们可以快点跳出来。
不过殷黎川的事，殷承亦在姚若琼面前也保持了沉默。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沉默了一阵，殷承亦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
“不是针对你，抱歉。”
“我知道。”姚若琼毫不在意地说，“你不过是怕某人担心罢了。”
思考再三，殷承亦用不确定的语气问：“你觉得，我需要跟她澄清一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