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珈蓝本来被他带的有些昏沉。一听到这个声音,立时清醒过来,给了裴嬴川一脚。
“渺渺”是谁?
何柔嘉的闺名吗?
好啊。云珈蓝冷笑。
裴嬴川被那一脚踹在腰腹,闷哼一声,再次抬眸看她时,满眼猩红。
他已经越来越不受控制了,纵使云珈蓝的那一脚叫他清醒了些许,但药劲又很快涌了上来。
裴嬴川喘息着,将云珈蓝的衣裙掀起,炽热大手抚上她的腰肢,近乎不舍地在她腰上流连。
云珈蓝一声惊呼,又被他狠狠堵住。两人唇舌纠缠,伴着燥热的空气,在车厢中难舍难分。
“裴嬴川...你清醒一点!”
“渺渺...渺渺......”
记忆中的柔软女孩在他身下挣扎,女子的体香如令他上瘾的毒药,从四面八方来向他袭来。
炽热的吻在云珈蓝脸上如雨点般落下。她近乎悲哀地听着他唤别人的名字,却如野兽般侵袭着她。
“啪——”
一声脆响。
云珈蓝扇了他一掌,紧接着如一只受伤的幼猫一般,将破碎的衣衫捂在自己身上,缩到角落。
裴嬴川被她这一巴掌扇蒙了。他艰难地聚焦,眼前模糊的情景随之清晰起来。
不是渺渺。
是云珈蓝。
云珈蓝不知为何,再也止不住热泪。滚烫的眼泪一滴一滴地顺着她的眼角滑落,砸在两人交缠的衣物上。
裴嬴川脸色煞白。他怔愣了许久,然后将喉头的浊气拼命咽下,道:“对不住。”
他紧攥着衣物。
幸好...幸好没和云珈蓝到最后一步。若她真的怀上了嫡子,他只会愈发到两难的地步。
裴嬴川一边庆幸,一边将自己的大氅拿过来,罩到她身上。
“后面,我就不回来了。”
他道。
......
下江南的那一天,裴嬴川跟皇帝,太后与宸王辞别,带着随行的谢彦舟等人,上了船只。
云珈蓝没有去送他,只留在北安王府,逗弄小世子。
杨致跟她十分亲近,每天都吵着要她抱。
但是云珈蓝十分魂不守舍。
前世,庆王死在了返京途中,连尸骨都被人沉在了江里。就算裴天佑震怒,派禁军沿着河沿打捞了近三个月,也一无所获,甚至在压力下,最终放弃了打捞,就连亲王葬礼,都是草草了事。
庆王是皇帝最忠诚的狗,也得皇帝万般特许和周全,尚且得尸骨无存的下场。如今是裴嬴川去,怕不是......
云珈蓝越来越不敢想。
米面都进货了。她特地进了些物美价廉的碧粳米,寻常老百姓都买得起的。后面难民流离失所,涌入皇城。她打算边布施,边卖米。
同时,她也得知云绫罗也在囤积米面。
看来她也在为水患做准备了。
云珈蓝边想,边将拨浪鼓递给杨致。
今日来了个不速之客。
临海。
临海长公主为人豁达,已经二十有四,却仍未婚配,每天乐得自在逍遥,四处出游,昨日刚从江南回来,便带了些礼物,来北安王府闲坐。
“你怎么比刚嫁进来的时候还瘦?在大庆待不惯吗?临海打趣道。
云珈蓝摇摇头。她命婢女给临海准备糕点,欲言又止道:“长姐,你刚从江南回来,那里的水患怎么样?”
临海长公主原本含笑的神情渐渐沉了下来,她端起茶盏,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似在斟酌如何开口。
“水患......”她低叹一声,“江南如今已是一片人间炼狱。”
“江北三州尽数被淹,堤坝决口,洪水肆虐,无数村庄一夜之间被冲毁,尸骸浮于水面,无人收殓。侥幸活下来的灾民流离失所,饿殍遍野,易子而食的惨事……已非传闻。”
云珈蓝指尖一颤,拨浪鼓从手中滑落,滚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咚”一声。
临海继续道:“朝廷虽已拨了赈灾粮款,可层层盘剥,真正落到灾民手中的不足三成。疫病横行,饿死的、病死的,每日不计其数。官府无力管控,暴乱四起,甚至有灾民冲进富户家中抢粮,被官兵当场射杀……”
她顿了顿,声音微哑:“那景象,若非亲眼所见,我绝不敢相信。”
云珈蓝胸口发闷,仿佛有一块巨石压着,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前世,她虽知江南水患惨烈,却未曾亲耳听人描述过细节。如今临海寥寥数语,已让她眼前浮现出尸横遍野、哀鸿遍野的惨状。
而裴嬴川...马上就到那里了。
她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袖,指节泛白。
临海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眸光微闪,忽而话锋一转:“珈蓝,你与嬴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云珈蓝一怔,下意识抬眸,正对上临海探究的目光。
她摇摇头:“没有。”
临海将她面前的茶杯蓄满,道:“还没有?你的担心都快写在脸上了。”
担心吗?
云珈蓝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实滚烫无比。
但是,她应该只是怕北安王府败落,自己在大庆孤苦无依吧。
这么想着,云珈蓝强行挤出一丝微笑:”他是做大事的人,我再担心,又能如何?帮他把北安王府打理好便罢了。”
临海眼睛一转,笑道:“我在江南还有要事,半个月后,会再下江南,顺便帮皇兄处理一些事宜。”
她柔美的眼睛打量着云珈蓝,试探道:“你...要不要一起去?”
云珈蓝一怔。怀中的杨致拼命的举着拨浪鼓,往她眼前凑:”婶婶,要......”
......
半个月后,江南。
云珈蓝终究还是跟着临海长公主南下了。
临行前,她将北安王府的事务一一交代给管家,又送杨致与何柔嘉回了宸王府。小世子似乎察觉到她要离开,抱着她的腿不肯撒手,眼泪汪汪地喊:“婶婶不走……”
云珈蓝蹲下身,轻轻擦掉他脸上的泪珠,柔声道:“婶婶很快就回来,给你带江南的糖人,好不好?”
杨致抽抽噎噎地点头,这才松了手。
江南的雨,下得比想象中更急。
云珈蓝撑着油纸伞,跟在临海身后,走在湿滑的青石板路上。她们此行低调,只带了几个护卫,扮作商贾家眷,住在临海在江南的一处私宅里。
而周围,遍地是骨瘦如柴的灾民。
“前面就是赈灾衙门了,”临海压低声音,“嬴川这几日都在那里。”
云珈蓝心跳微微加快,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伞柄。她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裴嬴川。那日马车里的混乱、他猩红的双眼、那句冰冷的“不回来了”,都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她心里。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嗖——”
一支冷箭破空而来,直射临海后心!
“长姐小心!”云珈蓝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一把推开临海!
箭矢擦着她的手臂划过,带出一道血痕。
“有刺客!保护小姐!”护卫们瞬间拔刀,将她们护在中间。
巷子两侧的屋顶上,瞬间跃下七八个黑衣人,刀光凛冽,直逼而来!
云珈蓝手臂火辣辣地疼。
她冷静地观察着四周,发现刺客都刀光都往临海而来,急声道:“长姐,他们的目标是你!”
江南水患案牵连甚广,朝中又有江南权贵的人,所以哪位亲王,哪位公主来了这里,他们都一清二楚。
临海脸色煞白,却异常冷静:“往衙门方向退!”
然而刺客来势汹汹,护卫转眼就倒下了两个。眼看黑衣人越来越近,云珈蓝一咬牙,突然摘下临海头上的帷帽,戴在自己头上,又迅速将自己的外衫脱下,裹在临海身上。
“珈蓝?你做什么?!”临海震惊地看着她。
云珈蓝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他们认的是你的衣着打扮。我扮作你,引开他们!”
“不可!”临海着急道。
不等临海反对,她已经猛地推开护卫,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高喊:“来人!护驾!”
黑衣人的目光果然被她吸引,立刻分出大半人手追了过去!
“珈蓝!”临海急得眼眶发红,却被剩下的护卫死死拦住,“快去通知裴嬴川!快!”
……
云珈蓝拼命奔跑,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帷帽早已不知掉在哪里。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一个踉跄,摔倒在泥泞的地上。
“抓住她!”黑衣人狞笑着逼近。
云珈蓝挣扎着爬起来,将沾满泥水的长发拢到耳后,刻意扬起下巴,目光凌厉地扫视着逼近的黑衣人。
\"本宫乃临海长公主,尔等胆敢行刺皇亲,可知是何等大罪?\"
为首的黑衣人脚步一顿,狐疑地打量着她。
\"别被她骗了!\"另一个黑衣人厉声道,\"临海长公主明明穿着绛紫色衣裙!\"
云珈蓝心头一跳,却不动声色地冷笑:\"蠢货。既是微服私访,本宫岂会穿着显眼的宫装?\"她故意晃了晃方才从临海头上摘下的珍珠发簪,\"这御赐的南海明珠,你们总该认得?\"
珍珠泛着莹润的光泽,确实非凡品。黑衣人们交换了一个犹豫的眼神。
\"少废话!\"为首者很快反应过来,\"管你是不是真公主,今日必须死!\"
\"杀了我,你们主子能给你们什么?\"云珈蓝突然压低声音,语速极快,\"黄金?官职?还是...活命的机会?\"
她敏锐地注意到,当说到\"活命\"二字时,最右侧的黑衣人手指微微一颤。
\"你们可知,本宫已经掌握江南官场贪腐的证据。\"她继续道,眼睛紧盯着那个动摇的黑衣人,\"包括你们背后之人与漕帮勾结,私吞赈灾粮款的账册。\"
\"胡说八道!\"为首者暴喝,却掩饰不住声音里的慌乱。
云珈蓝知道自己赌对了。她突然指向那个动摇的黑衣人:\"你!家中可有父母幼子?若今日事败,你以为你主子会保你们这些替死鬼?\"
那人猛地后退半步,刀尖微微下垂。
\"闭嘴!\"
为首的黑衣人举刀。刀锋凛冽,直直地往云珈蓝的头颅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