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孤城血旗卷尸潮,万煞蚀天焚骨硝。
符焚兵骸炼玄甲,鞘引墟毒噬旗枭。
雷矛贯地裂腐脉,苗域吞军化狱牢。
真羽燃星溯摇光,残碑照破归墟桥!”
孤城血旗·卷尸潮!
残阳如血,将广袤的沙海染成了一片赤铜色,仿佛整个天地都化作了一座炽热的熔炉。那座半掩于沙海之中的青铜古城,宛如一头从地狱深处爬出的巨兽骸骨,斑驳的城墙在夕阳的映照下,流淌着如血泪般的锈迹,散发着古老而又阴森的气息。玄鸟战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旗面早已被污血浸成了紫黑色,每一次翻卷,都抖落出腥臭的腐尘,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惨烈。
沉闷的战鼓声,并非来自金石敲击,而是由万千骸骨相互摩擦胸腔所发出的闷雷般嗡鸣,这声音如同一股无形的浪潮,碾过沙海,令枯荣界的残骸也为之颤抖。城墙之上、沙丘之间、地裂深处,无数身披古鳞玄甲的尸骸缓缓复苏。它们眼窝中跳跃的并非魂火,而是粘稠蠕动的蚀脉毒浆,甲胄缝隙间钻出的暗红苔藓,仿佛是恶魔的触须。锈蚀的青铜戈矛拖曳在沙地上,刮擦出尖锐刺耳的噪音,交织成一曲死亡的乐章。
尸军数量众多,一眼望去,昏黄沙尘的尽头,骸骨如林,兵刃似海,蚀脉腐毒蒸腾而起的暗红瘴气,遮蔽了半边天空。它们的目标明确,正是被赤湮雷锁囚困的枯荣界,以及空中严阵以待的荒古盟巡天卫。
“葬凰谷守墓尸军…蚀心毒种已将它们彻底转化为‘蚀骨毒傀’!”鹰首骑士的声音凝重如铁,手中的赤焰长戈嗡嗡震颤,坐骑神凰的翎羽根根倒竖,体表汹涌流转着赤金色的涅盘火。“结‘焚煞凰焱阵’!绝不能让尸潮合围!”
万煞蚀天·焚骨硝!
轰!
尸潮的前锋如汹涌的潮水般袭来,它们并非杂乱无章地冲锋,而是保持着古老而严整的战阵。前排是高达十丈、身披重甲的青铜尸骸巨像,它们肩扛着布满尖刺的青铜巨盾,盾面上蚀刻的玄鸟图腾在毒瘴中闪烁着幽光,宛如一堵移动的金属城墙;中军是无数持戈毒傀,戈矛尖端不断滴落着腐蚀沙粒的毒液,矛阵如林,寒光透过瘴雾,令人胆寒;后阵则有数以千计的蚀脉骨弓手,弓弦由蠕动的毒筋绞成,搭上的是森白且淬毒的骨箭。
“放!”
无形的意志在尸潮中震荡传递。
咻咻咻——!!!
遮天蔽日的骨箭撕裂空气,箭镞上附着的蚀脉毒浆在空中拉出一道道暗红的尾迹,如暴雨般朝着枯荣界与巡天卫倾泻而下。箭雨尚未抵达,那蕴含其中的蚀魂毒煞已让空间发出阵阵哀鸣,枯荣界外围由苗苗布下的腐域胶质,也被腐蚀得滋滋作响。
“凰焱净世!”鹰首骑士怒目圆睁,长戈奋力指向天空。
“戾!”神凰仰天怒啼,双翼猛然一扇,滔天的赤金色涅盘火瞬间化作九道巨大的火焰龙卷,如神罚之鞭般抽向箭雨。
嗤嗤嗤!
毒箭撞入火海,瞬间被汽化,刺鼻的毒烟也被涅盘火强行净化。然而,箭矢仿佛无穷无尽,更夹杂着尸骸巨像投掷出的、燃烧着毒焰的青铜碎城锤,硬生生在火海中撕开了缺口。
符焚兵骸·炼玄甲!
数颗燃烧着的碎城锤突破了火网,裹挟着万钧之力,朝着枯荣界的核心区砸去。
“林辰!”石猛见状,目眦欲裂,青铜身躯瞬间膨胀到极限,挡在了前方。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被恐怖的冲击波震得双臂崩裂。
“乾坤逆转,煞炼玄符——起!”
林辰双目赤红如血,双手挥动如幻影。他不再压制混沌磨盘内淤积的狂暴能量,将先前吞噬的帝种腐源、混沌湮灭余波、空间风暴碎片,乃至枯荣界坠落时产生的冲击力,尽数逼出。混合着自己的精血与混沌元液,他在虚空中凌空勾勒出三道丈许大小、复杂到极致的血色符箓——十品·万煞兵劫符。
符成的刹那,枯荣界上空仿佛开启了一座古战场的大门,金戈铁马之声响彻云霄。无数由纯粹兵煞之气凝聚而成的刀枪剑戟虚影凭空浮现,带着铁血杀伐的惨烈意志,它们并非用于防御,而是迎着砸落的碎城锤和后续的箭雨,狠狠撞去。
轰!轰!轰!
煞兵与毒火青铜激烈碰撞。没有能量湮灭时的寂静,只有最原始、最刺耳的金属扭曲崩碎声。碎城锤被煞兵虚影硬生生撞偏、撕裂。而那些煞兵虚影在崩碎的同时,竟将青铜碎片和附着的蚀脉毒煞强行吸附、熔炼。
眨眼间,三具由破碎青铜、凝固毒煞与兵劫符力熔铸而成的玄甲符傀拔地而起。它们身披布满尖刺的厚重符甲,甲缝间流淌着暗红与煞气交织的能量,空洞的眼眶锁定了冲来的尸骸巨像,挥动着由碎城锤残骸熔成的巨斧,悍然发起反冲锋。
砰!咔嚓!
一具玄甲符傀与青铜尸骸巨像狠狠撞在一起,符甲与古鳞玄甲摩擦出刺目的火花,巨斧劈砍在巨像的青铜重盾上,顿时爆裂开蛛网般的裂痕。纯粹的力量与煞气相互对撞,掀起了狂暴的沙浪。
鞘引墟毒·噬旗枭!
在尸潮的中军,那杆招展的玄鸟血旗之下,一具身披残破凰纹金甲、胯下骑着腐朽青铜战兽的尸军统帅缓缓抬起头。它没有眼珠,只有两团旋转的暗红漩涡,手中握着一柄缠绕着蚀脉锁链的青铜巨剑,直指枯荣界核心——沐云瑶所在的方向。
一股冰冷、污秽且带着号令万尸的恐怖意志,如同无形的毒矛,穿透空间,狠狠刺向昏迷中的沐云瑶。
嗡——!!!
葬天剑鞘碎片瞬间应激爆发出刺目的灰芒,表面缠绕的归墟黑暗瞬间沸腾,化作一张扭曲的鬼面,发出贪婪的嘶鸣,主动迎向那道尸帅意志。
“蚀心…美味…归墟…同化…”
剑鞘碎片俨然成了放大器,尸帅的蚀心毒煞与归墟黑暗疯狂交融、吞噬,化作一道粘稠如实质的暗红黑毒煞魔刃,撕裂了赤湮雷锁的封锁,反向斩向那玄鸟血旗,目标直指旗杆顶端那只振翅欲飞的玄鸟雕塑——这是尸军战阵的意志核心。
“不好!”尸帅似乎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腐朽的战兽人立而起,青铜巨剑横挡在前。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毒煞魔刃如同烧红的餐刀切入黄油,毫无阻碍地穿透了青铜巨剑,狠狠斩在玄鸟旗杆之上。
“唳——!”一声凄厉得不像鸟鸣的惨叫从旗中爆发,玄鸟雕塑的双眼瞬间炸裂,流出污浊的黑血,整个旗面剧烈燃烧起暗红毒火。尸潮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无数毒傀抱着头颅,发出无声的哀嚎。
雷矛贯地·裂腐脉!苗域吞军·化狱牢!
“就是此刻!卫长!地脉节点!”林辰目光如炬,厉喝一声,神识紧紧锁定星闪闪感应到的碑下蚀心毒种源头。
鹰首骑士反应极快,无视左臂腐蚀带来的剧痛,双手紧握赤焰长戈,人与神凰瞬间化作一道赤金流星,俯冲而下。长戈尖端凝聚出一点压缩到极致的暗红雷光——赤湮诛邪矛。
“破!”
神矛脱手而出,无视空间阻碍,瞬间贯穿枯荣界下方的沙层,精准无比地刺入星铁巨碑底部——那片被蚀脉浊流污染的地脉核心。
轰咔——!!!!
大地如同被重锤擂响的巨鼓,以巨碑为中心,方圆百里的沙海猛地向上隆起,随后轰然塌陷。无数道粘稠的暗红浊流如同被斩断的血管,从地裂中喷溅而出,沙层下传来一声沉闷而痛苦的嘶吼,仿佛是蚀心毒种母体的哀鸣。
地脉的震荡引发了连锁反应,冲在最前方的尸骸巨像脚下沙地突然塌陷,庞大的身躯失去平衡。
“吞!”蚀源古树(苗苗)发出一声混沌的咆哮,树冠上所有紫黑色的蚀灭光轮疯狂旋转,化作数百个巨大的吞噬漩涡,笼罩向倒下的巨像和密集的持戈毒傀。
嗤嗤嗤!
坚硬的古鳞玄甲在蚀灭漩涡面前如同纸糊一般,连同内里的骸骨与蚀脉毒煞都被强行撕碎、吞噬。更恐怖的是,吞噬了海量尸骸与毒煞的苗苗,其根须蔓延的“腐域”范围急剧暴涨。紫黑色的胶质不再仅仅局限于防御,而是如同活物般翻腾扩张,将大片尸潮卷入其中。胶质中伸出无数由骸骨与毒煞凝聚而成的蚀骨触手,将挣扎的毒傀拖入深处,化为腐域成长的养分。枯荣界的外围,俨然化作了一片吞噬万军的活体地狱。
真羽燃星·溯摇光!残碑照破·归墟桥!
“闪闪!引星力!注入真羽!”林辰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的希冀。
星闪闪小脸肃穆,眉心的星璇印记与姬琉璃遗留的星轨烙印同时燃烧起来。她双手捧起璃凰(炎璃)递来的那枚赤玉凰翎(巡天卫交还),将体内残存的所有星辰之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其中。
嗡——!
凰翎在星光中缓缓悬浮而起,“炎璃”二字光芒万丈。翎羽尖端射出一道凝练的赤金光束,无视混乱的战场,精准地打在沙坑中星铁巨碑的中心星图上。
碑身剧烈震动,中心那片扭曲的星图在赤金光束与残留星轨烙印的双重激发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星图流转重组,最终投射出一幅清晰的立体影像:
一片被赤红岩浆与漆黑骸骨填满的深谷(葬凰谷),谷底中央,一座由断裂的星辰锁链缠绕的青铜祭坛上,插着一柄布满裂痕的星光巨剑虚影(摇光佩剑)。剑柄处,一枚残缺的青铜钥匙(帝庭之匙)正散发着微光。而祭坛下方,隐约可见一条由空间乱流与归墟暗雾构成的、极不稳定的虚空甬道,甬道彼端,隐隐传来恢弘而冰冷的建筑轮廓——帝庭一角。
影像旁,两行血字浮现:
“以身祭剑,锁归墟甬道三载。钥在剑柄,持吾星符者可取。通道将崩,速决!”
——摇光绝笔
真相如同一把利刃,刺痛了众人的双目。原来,摇光是以自身佩剑为锁,残魂为祭,才勉强封印了这条通往帝庭的归墟甬道三年。而此刻,三年之期即将届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