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来了,是这周四下午。”
赫敏压低声音,手臂环着几本厚重的书,脸上带着一贯的紧张。
“去天文塔那边,我们得早点行动。”
哈利点了点头,神色凝重,而罗恩没有说话。他们脚步匆匆,很快便隐入了远处的石拱门。
阿兰娜站在柱影间,手中攥着刚刚归还的书单,一时间仿佛被按住了呼吸。
周四处刑?
【巴克比克…】
她在心里默念那只鹰马的名字,半晌,才回过神来。她一直以为那件事已经结束。她记得很清楚,那是今年开学不久的事。
可现在已经第二年春末…
她不记得这几个月里有人再提起巴克比克,仿佛所有争执,奔走,争取都在悄无声息中沉寂下去。她不明白,为什么它忽然又被提起,而且已经定下来了。
她心头升起一种无法言喻的不安,转身就要走,目标明确,那就是回斯莱特林休息室找德拉科,或者西奥多。
但她刚走到二楼走廊尽头,就被人拦住了。
“你走那么急干嘛?”
潘西从角落那头跳出来,肩膀轻轻靠着墙,像早就守在那里了。她眨了眨眼,眼里带着笑。
“脸都沉成那样了,是谁惹你了?”
阿兰娜没有回答,只是看了她一眼,想绕过去。但潘西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语气也不再是玩笑。
“你去哪?”
“回寝室。”
“骗谁呢?”
她哼了一声。
“你一着急就走得特别快,连平常绕远的习惯都忘了。你这是想去找人问清楚吧?”
阿兰娜的指尖僵了片刻。她想撒个谎敷衍过去,可在潘西眼前,她一向不擅长这个。
潘西叹了口气,声音低下来。
“别去了,西奥多让我在这陪你。”
阿兰娜停下,终于抬头看她,语气没什么起伏。
“定下来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潘西一怔,没有立刻回答。
“我不是旁观者。”
阿兰娜说,语调平静得几近冷淡。
“那天要不是我挡在德拉科前面,他肯定会受伤。”
她轻轻吸了口气,睫毛在光下抖了一下。
“但如今,现在的这个结局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潘西低下头,神色有些复杂。她张了张嘴,最后只是低声说。
“我是特地过来陪你的…别的我并不完全知情。”
阿兰娜没有表现出震惊,只是眼神微微一顿,像是心里某一格被轻轻关上了。
“他为什么?”
“他说你最近因为学业而感到烦躁…所以不想你的心情再被这种事搅乱。”
潘西顿了顿,又小声补了一句。
“他也说…如果你要是知道了,可能又会自己跑去做什么…他不想你卷进去。”
“可这本来就是我的事。”。
阿兰娜轻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轻得几乎听不出来的钝痛。
“我不是旁人,我是当事人。西奥很聪明,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
潘西咬了咬牙,有些不知如何接话。阿兰娜的神情没有起伏,可她对她实在是太过熟悉了…阿兰娜越是平静的时候,才是真的在压制着什么。
“也许他是怕你心里难受…”
“可我更难受的是,他们凭什么会觉得我什么都不用知道。”
两人间短暂沉默。风从长廊尽头吹过,带起阿兰娜校袍的下摆,轻轻一晃。
潘西低声叹了一口气,终于侧身让开一点。
“你坚持要去的话,我不拦你。”
阿兰娜没有立刻动,只是看着她,过了好几秒,才说。
“我不去了。”
潘西抬起头,有些惊讶。
“如果他们已经决定了不让我参与,那我现在去,只会让他们更坚定这个决定。”
“阿兰娜…”
“没事。”
她语气很轻,低着头从潘西身边走过去。
“我只是有点意外。”
她走得不快,步伐不乱,可潘西望着她背影时,却莫名有种感觉。似乎她的安静不是接受,而是一种彻底的抽离。
*
休息室的石墙缓缓滑动闭合,发出一声低沉的喀哒。
火炉还燃着,火焰将屋内照得温暖而安稳,琥珀色的光在天鹅绒沙发和青铜壁饰上轻轻流淌。湖底的气息仍笼罩着整个房间,幽深,潮湿,静得像一口沉井。
阿兰娜踏入室内时,脚步很轻,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她抱着书,神情一如往常,平静至极,连肩膀的线条都没有什么起伏。
她目光掠过壁炉一角,西奥多正靠坐在沙发上,手中拿着一张羊皮纸,正随意地用羽毛笔敲着页边。他的神色带着一贯的轻松,嘴角有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看起来心情颇好。
看到她回来,他眉眼一扬,语气轻快地开口。
“你回来了。”
像是没发现任何异常,也似乎真心以为,一切依旧如常。
“我刚从教授办公室回来。”
他说着晃了晃手里的纸。
“我查了古代卢恩文的小测成绩,你那篇关于双重结构符文重构的论文,教授点名表扬了。成绩是o。”
他说这话时,语气带着点他平日里才有的那种你当然会拿高分的笃定。眼神也如往常一样,落在她脸上,等待她露出那个微小的,惯常的回应。
可他等来的,只有她的沉默。
阿兰娜站在几步之外,没有出声。她没有表现出惊讶,也没有露出哪怕一丝淡淡的笑意。
她只是看着他,神情淡如止水。
西奥多也在说完那句话后愣了片刻。
阿兰娜的眼神很安静,像是隔着一层水雾,落在他身上,却又仿佛并不真正停留在那里,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空。并不是冷漠,也不是疏离,而是一种几乎让人察觉不到的,慢慢抽离的沉静。
西奥多的指尖顿在纸张上,羽毛笔不知何时停了下敲打的节奏。
她没有回应,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只是轻轻转过身,径直朝女生寝室的方向走去。
没有责怪,没有质问,没有半句埋怨。但正因如此,那一瞬间的无声,让他心头倏地一紧。他甚至来不及组织思路,只能直觉地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她的脚步并不急,却无比坚定。她每一步都像是早就决定好了似的,不需他回应,也不等他追问。
房间里忽然安静了一瞬。
西奥多盯着她背影,眉心缓缓皱起。某种本能的预感悄然攀上心头,像寒气贴着脊骨往上爬。他原本松散的姿态悄然收敛,脊背微微挺直,指间无意识地收紧那张羊皮纸。
他猛地意识到什么。
她知道了。
而他却以为她不知道。
那一秒,他的思绪骤然停摆,耳边只剩下火焰轻轻炸响的细碎声音。
一旁,德拉科倚着沙发翻着杂志,注意到西奥多的沉默,漫不经心地侧过头。
“她怎么了?感觉怪怪的…”
西奥多转过脸来看他,没说话,只定定地看着他。
德拉科眨了眨眼,一脸莫名其妙。
“盯着我干什么?”
他不解地问。
西奥多缓缓把那张羊皮纸折好,手指一下一下抚过折痕,像在借着这个动作稳住思绪。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眉心微拧,声音低得几乎只是自言自语。
“这下麻烦了。”
他知道说什么都迟了,她已经知道了…而他现在才明白,她刚才那眼神里,不是愣神,不是走神。是清清楚楚的,带着理智判断后的失望。
不是怨,是静默的划清界限,把他和德拉科排除在她的日常之外。
这也比任何争执都更更为棘手。
西奥多的眉心隐隐抽疼,像有一根线刚被无声地扯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