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洞壁的星图
走进星髓洞的瞬间,灵汐突然觉得脚下发轻,像踩在云絮上。洞顶的岩壁嵌着无数银亮的碎屑,密密麻麻,像把夜空揉碎了撒在上面,随着他们的脚步微微发亮——是凝结了千年的银河砂,比矿道里的更纯粹,指尖一碰,竟能感觉到细微的震颤,像在呼吸。
“这些星砂在共鸣,”阿昭的机械臂贴在洞壁上,铜环与星砂相触,发出清越的响,“和母石根须的频率一样。”他指着岩壁上的纹路,星砂沿着纹路流动,渐渐勾勒出幅完整的星图,比之前展开的星图更精细,山心的位置标着个发光的圆点,旁边刻着“髓”字。
母石的根须顺着星图的纹路往前爬,银亮的光与洞顶的星砂呼应,在地面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无数只眨动的眼睛。灵汐蹲下身,发现光斑落在的地方,长出了极细的银线,顺着根须的方向延伸——是星髓草的根,比银河草更纤细,却带着更强的灵气,爹的笔记里说,这种草只在母石本体周围生长。
“前面有光。”云雪兽突然停下脚步,对着洞的深处低吼,它背上的金纹亮得发烫。灵汐往前望去,洞道尽头泛着柔和的白光,像块被雾气裹着的玉。走近了才看清,那光是从个巨大的石茧里透出来的,石茧嵌在洞壁中央,表面爬满银纹,与母石的根须纹路完全吻合。
“是母石的本体!”灵汐的声音发颤,伸手去碰石茧,指尖刚触到表面,银纹突然亮起,在她手背上印下朵银河草的印记,和娘留在笔记扉页的图案一模一样。石茧里传来细微的“咔嚓”声,像冰层在开裂。
(二)石茧外的锁链
石茧周围缠着三条黑铁锁链,链身刻满了黑色的符咒,符咒上渗着暗红色的痕迹——是蚀心砂的毒,与断魂崖的怨骨藤同源。锁链的末端钉在洞壁的星砂层里,每根锁链上都挂着块青纹石,石面刻着“锁”字,石缝里卡着干枯的草茎,是驱虫草的根,想来是当年爹娘试图解开锁链时留下的。
“是影阁的‘镇魂锁’,”老者摸着锁链上的符咒,指腹被符咒的戾气刺得发麻,“初代阁主用自己的血画的符,说是要把母石的灵气永远锁在山心,让整座山都成影阁的私产。”
灵汐想起娘的笔记最后一页:“镇魂锁需以‘三灵’破之——火脉的焰心、水脉的泉魂、风脉的息纹。”她往洞外望,暗河的蓝光、裂风谷的风芽草香、断魂崖的焰心暖意,似乎都顺着母石的根须涌进了洞,在石茧周围盘旋。
阿昭突然指着锁链的接口处:“你看,这里有个凹槽,形状像赤焰花的蕊。”他掏出之前留下的赤焰花茎,往凹槽里插,花茎刚嵌进去,锁链的符咒就泛起红光,黑色的毒纹像被烧的蛛网,蜷缩了寸许。
“水脉的泉魂该用净泉石。”灵汐将块净泉石碎片按在第二条锁链的凹槽上,碎片瞬间化开,蓝光顺着锁链蔓延,符咒上的戾气被冲得淡了些,锁链发出“嗡”的轻响。
第三条锁链的凹槽是细长的,像片叶子的形状。青鸾鸟突然衔来片定风藤的叶,叶面上还带着风脉的息纹。灵汐将叶片放进凹槽,叶尖的银齿立刻嵌进锁缝,锁链上的符咒竟开始褪色,露出底下的银纹——是母石原本的纹路,被符咒压了百年。
三条锁链同时震颤,黑铁表面的漆层剥落,露出里面的暗红,像凝固的血。石茧的“咔嚓”声更密了,白光从裂缝里透出来,越来越亮,将洞顶的星砂照得像落雪。
(三)破茧的回响
“还差最后一步,”阿昭盯着石茧顶端,那里有个拳头大的凹陷,“星图上说,要把‘守心珠’嵌进去。”灵汐一愣,她从没听过这个名字,直到阿昭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打开时,里面滚出颗莹白的珠子,珠心嵌着点青灰色——是从幽沼底的白骨里捡的,当时以为是普通石子。
“石纹告诉我的,”阿昭把珠子递给灵汐,机械臂的银雾缠着珠子,“这是你爹当年嵌在母石碎片里的,他说‘守心’二字,一半是护山,一半是护你。”
灵汐握着守心珠,手背上的银河草印记突然发烫,她想起小时候爹把这颗珠子塞进她手里,说“等你能听懂山的话时,它就有用了”。原来他早就知道,她会走到这里。
她踮起脚,将守心珠嵌进石茧顶端的凹陷。珠子刚落位,三条黑铁锁链“哐当”一声崩断,断口处冒出银烟,符咒化作黑灰,被洞风一吹,融进星髓草的根须里。
石茧彻底裂开了。
里面没有想象中的巨石,只有团流动的白光,像团活着的星雾,母石的根须立刻涌了进去,与白光缠绕在一起,发出温暖的橙光。洞顶的星砂突然簌簌落下,像场银色的雨,落在灵汐和阿昭的肩头,落在老者和黑影们的发间,落在云雪兽的背上。
星砂落地的地方,星髓草疯长起来,瞬间没过膝盖,草叶上的银线连成一片,像张铺开的网,网住了所有的光。灵汐听见山的声音——不是风,不是水,是无数细微的心跳,从地火脉、暗河、裂风谷传来,汇在一起,变成母石的声音:“等你们很久了。”
石茧裂开的位置,慢慢浮出块半透明的石片,上面刻着字,是爹娘的笔迹:“山活,则脉通;脉通,则人安。影阁之恶,非因山之灵,乃因人之贪。今以星髓为证,守山者,终会被山守护。”
灵汐的眼泪落在石片上,瞬间被吸收,石片泛起淡淡的粉光,像娘当年笑着揉她头发时的暖意。阿昭的机械臂突然发出强烈的银雾,银雾里浮出石纹的影子,与洞顶的星图重合,原来他的机械臂里,早就藏着爹娘刻下的山图。
母石的本体开始往外舒展,白光顺着根须往洞外蔓延,所过之处,星髓草开出淡蓝的花,花瓣上沾着星砂,像把撒在草叶上的星星。老者和黑影们蹲下身,将断成三截的黑铁锁链埋进土里,上面盖着星髓草的花瓣——他们说,该让这些锁链也尝尝被灵气滋养的滋味。
根须从星髓洞钻出去,往整座山的各个角落延伸,银亮的光在地表织成网,网住了矿道的新芽、幽沼的灵泉鱼、裂风谷的风芽草。灵汐站在石茧的残骸旁,看着光网慢慢扩大,突然明白爹娘说的“山活”——不是某一处的复苏,是整座山的心跳,终于重新合在了一起。
云雪兽叼来朵星髓花,塞进灵汐手里,花心里的星砂沾在她掌心,像颗不会凉的星。阿昭指着洞外,远处的青鸾崖升起了霞光,地心湖的水面泛着金红,与星髓洞的白光连成一片。
“根须还在长,”阿昭的声音里带着笑,“但这次,是往有光的地方去了。”
灵汐握紧手里的花,望着光网覆盖的远山,仿佛看见爹娘站在山巅,正对着她挥手。她知道,故事还没结束,山的复苏需要时间,影阁留下的痕迹需要慢慢抹去,但只要星髓洞的光不停,只要他们还在跟着根须走,这座山,总会住进更多的星光。
(本章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