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斜斜地割过灵渊祭坛的青铜兽首,将那些狰狞的纹路冲刷得发亮。沈砚之的指尖按在镇魂钟的钟耳上,冰凉的金属触感里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震颤,像是深埋地心的脉搏终于穿透岩层。
“它在回应。”苏夜璃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手中的定魂玉正泛着温润的白光,玉身表面浮现出与祭坛地面如出一辙的玄奥纹路。三天前他们在迷雾森林找到这枚古玉时,它还只是块毫无生气的顽石,此刻却像被注入了灵魂,光晕里游动着细碎的金色流萤。
沈砚之抬头望向祭坛中央的缺口,那里本该安放着三件神器的最后一件——缚灵索。三天前那场混战中,玄阴教的人带着它坠入了祭坛下方的裂隙,只留下一道深不见底的黑暗,此刻正有缕缕黑气顺着石缝往外渗,像是某种活物在呼吸。
“还差缚灵索。”林苍澜将长剑横在胸前,剑穗上的铜铃随着他的动作轻响,“玄阴教的余孽应该还在裂隙里,刚才的震动他们不可能没察觉。”话音未落,裂隙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攀爬,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
沈砚之握紧了镇魂钟,钟身的震颤越来越明显,与定魂玉的光晕形成奇妙的共鸣。他能感觉到钟体内部沉睡着某种古老的力量,正随着灵渊深处的异动逐渐苏醒。三年前在古籍中看到的记载突然浮现在脑海:“三器归位,天地共鸣,灵渊启封,阴阳归序。”可现在第三件神器还不知所踪,这提前到来的共鸣绝非吉兆。
“沈兄小心!”林苍澜的剑气突然破空而出,在沈砚之面前划出一道银色弧光。数道黑气从裂隙中暴射而出,撞在剑气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沈砚之借着这短暂的间隙后退半步,看清了从裂隙里爬出来的人影——玄阴教教主墨玄衣正半跪在地,黑袍下摆沾满了暗红色的血污,他怀里紧紧抱着的,正是缠绕着锁链的缚灵索。
墨玄衣抬起头,苍白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沈先生果然没让我失望,居然能让两件神器提前共鸣。”他咳了几声,嘴角溢出的血珠滴在缚灵索上,原本暗沉的锁链突然亮起红光,“可惜啊,你们终究慢了一步。”
苏夜璃突然按住沈砚之的手臂,定魂玉的光芒在这一刻剧烈闪烁:“不对,缚灵索在排斥他!”她指着那些红光,“那不是共鸣,是……吞噬!”
众人这才注意到,缚灵索的锁链正像活蛇般蠕动,红光里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触须,正顺着墨玄衣的手腕往他体内钻。墨玄衣的脸色瞬间变得青紫,却像是感觉不到痛苦,反而笑得更加癫狂:“多少年了,灵渊终于要醒了!你们以为三神器是用来封印它的?错了,它们是钥匙!是打开新世界的钥匙!”
镇魂钟的震颤突然变得狂暴,沈砚之几乎要握不住它。钟体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与定魂玉的纹路遥相呼应,在祭坛上空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裂隙深处传来沉闷的轰鸣,整个祭坛开始剧烈摇晃,石缝中渗出的黑气越来越浓,凝聚成一张张痛苦挣扎的人脸。
“他在强行催动缚灵索。”林苍澜的剑开始嗡鸣,“必须阻止他,否则三器共鸣会提前撕裂封印!”他的身影瞬间化作一道流光,剑气直逼墨玄衣面门。墨玄衣却不闪不避,只是将缚灵索猛地往地上一砸,锁链突然暴涨数丈,如同灵蛇般缠向林苍澜。
沈砚之趁机冲向裂隙边缘,镇魂钟的共鸣让他能清晰感知到灵渊封印的薄弱点——就在祭坛正下方三百丈处,那里有一道正在扩大的裂痕,古老的封印之力正从裂缝中飞速流失。三年来他追查的所有线索,那些离奇的失踪案,诡异的气候异变,原来都源于此。
“沈先生不想知道真相吗?”墨玄衣避开林苍澜的剑锋,突然对沈砚之喊道,“你以为当年你师父为什么要假死?他早就发现了灵渊的秘密!”
沈砚之的动作猛地一顿。师父的死因一直是他心中的结,三年前那场大火烧掉的不仅是青云观的藏书楼,还有所有关于师父失踪的线索。他回头看向墨玄衣,对方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那眼神让他莫名地感到一阵寒意。
就在这时,定魂玉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苏夜璃惊呼一声,玉身从她手中挣脱,飞向祭坛中央。镇魂钟也挣脱了沈砚之的掌控,与定魂玉在空中交汇。两道光芒碰撞的瞬间,整个祭坛被白光笼罩,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钟鸣,连灵渊深处的轰鸣都被这声音盖过。
墨玄衣趁机将缚灵索抛向空中,红光与白光、金光交织在一起,形成奇异的三色漩涡。裂隙深处传来一声仿佛来自远古的咆哮,整个大地开始剧烈颤抖,祭坛边缘的石块不断坠入深渊。沈砚之在摇晃中站稳身形,突然明白墨玄衣的真正目的——他根本不是要阻止三器共鸣,而是要在神器排斥他的情况下,强行完成仪式。
“快走!”沈砚之抓住苏夜璃的手腕,“封印要破了!”可已经晚了,三色漩涡中突然伸出无数只苍白的手臂,那些手臂穿透光网,抓向祭坛上的众人。林苍澜的剑气瞬间暴涨,却只能斩断其中几只,更多的手臂从漩涡中涌出,带着刺骨的寒意。
墨玄衣被数只手臂缠住,却依旧保持着诡异的笑容:“看到了吗?这就是新世界的门……”他的话语突然中断,因为一只手臂穿透了他的胸膛。墨玄衣低头看着胸口的血洞,眼中的狂热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茫然。
沈砚之趁着这个空隙,纵身跃向空中的三神器。镇魂钟的震颤越来越清晰,他能感觉到钟体传来的意念——不是毁灭,而是守护。三年来与神器的羁绊在这一刻达到顶峰,沈砚之的手掌再次按在钟耳上,这一次,他清晰地听到了来自远古的低语。
“以我之魂,承汝之愿。”沈砚之的声音在钟鸣中显得格外清晰,“三器归位,封印重启!”
镇魂钟突然爆发出耀眼的金光,将定魂玉和缚灵索都笼罩其中。那些从漩涡中伸出的手臂在金光中迅速消融,墨玄衣胸口的血洞也开始愈合,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不可能……你怎么能……”
沈砚之没有理会他,此刻他的意识正与三件神器相连。他看到了灵渊的真相——那不是需要封印的怪物,而是维系阴阳平衡的通道。三神器的真正作用,是在通道失衡时重新校准。而墨玄衣,只是被古老的预言误导的可怜人。
金光渐渐收敛,三神器缓缓落回祭坛,分别嵌入对应的凹槽。裂隙深处的咆哮渐渐平息,黑气开始退散,露出深渊底部隐约可见的石桥。沈砚之落在地上,看着掌心残留的金色纹路,突然明白了师父假死的原因——他早已知道真相,却选择用这种方式让自己远离纷争,好让下一代人亲手揭开谜底。
苏夜璃扶着脱力的沈砚之,定魂玉在她手中恢复了温润的光泽:“结束了吗?”
沈砚之看向正在愈合的裂隙,那里隐约传来水流声:“不,这才刚刚开始。”他能感觉到,灵渊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那不是黑暗,而是被遗忘了千年的真相。而他们,即将踏上通往真相的石桥。
林苍澜收剑入鞘,剑穗上的铜铃轻轻作响:“玄阴教的余党还在附近,我们……”他的话语突然顿住,因为祭坛边缘传来了脚步声。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青衫的老者正站在那里,手中握着半块玉佩,正是三年前被认为早已葬身火海的青云观观主——沈砚之的师父,清玄道长。
沈砚之怔怔地看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掌心的金色纹路突然再次发烫。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