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中心的蓝光在苏瑶眼底跳动，她的指尖还停在键盘上，刚才输入父亲遗留密钥时的触感仍在——金属按键微凉，指腹压下时发出的轻响像极了二十年前父亲教她敲摩斯密码的声音。
但此刻屏幕上跳动的字符彻底碾碎了她的恍惚：“灰雀轮值记录——现任：罗正雄（军区情报局局长）。”
“苏副处长？”霍霆风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沉稳，却在尾音泄出一丝紧绷。
他站在她身侧，作战服肩章在冷光下泛着冷铁的光，骨节分明的手指正快速敲击另一个终端，“系统日志被清洗过，罗正雄三天前调用过最高权限。”
苏瑶喉间发紧。
父亲苏明远“在逃”的字样像根细针，扎得她眼眶发酸。
她强迫自己聚焦在“现任”两个字上——罗上校，那个总在例会上用钢笔敲着桌面说“后勤要讲规矩”的男人，竟是父亲当年参与的“灰雀”计划现任负责人。
而“灰雀”，本应是守护军区网络安全的影子卫士。
“叮——”
作战指挥中心的警报声突然撕裂空气。
霍霆风的目光瞬间扫向墙上的电子地图，右下角的边境雷达基地坐标正闪烁着刺目的红光。
“林骁的通讯请求。”周参谋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却带着不寻常的杂音。
苏瑶猛地回头，正看见霍霆风攥紧通讯器的手背青筋凸起——那个总爱歪戴军帽冲她笑的飞行员，此刻的声音像浸在血里：“敌方包围圈收缩至三百米，无人机自毁程序已启动......”
爆炸的轰鸣从通讯器里炸出来。
苏瑶下意识抓住桌沿，指节发白。
屏幕里突然跳出实时画面：火光照亮夜色，林骁的作战服浸透血污，正猫腰钻进废弃通信井。
他的战术目镜裂了道缝，却固执地调整着信号增强器：“看左边——”画面剧烈晃动，镜头扫过几辆覆盖篷布的卡车，金属反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新型电子战设备，编号符合‘黑鹰’走私清单。”
霍霆风的手掌重重拍在操作台上：“拉响一级战备！”他转身时肩章擦过苏瑶的发梢，“联系楚督察，周参谋必须活着。”
话音未落，另一个通讯器开始震动。
苏瑶接起的瞬间，密集的枪声从另一端炸响。
楚督察的声音混着子弹擦过车身的锐响：“遇袭！
对方有穿甲弹，车队转向备用路线......“她听见楚督察咬着后槽牙下令，”孙副官？
空中支援五分钟内必须到！“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尾音被爆炸的气浪扯得支离破碎。
苏瑶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忽然想起今早看见楚督察时，对方正盯着周参谋的背影皱眉——原来那时，纪检特派员就已察觉这个高级参谋的异常。
“苏副处长。”
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苏瑶转身，看见赵国强站在指挥中心门口。
这位后勤处处长的鬓角沾着薄汗，手里攥着个泛黄的牛皮纸袋。
他走进来，将纸袋推到她面前：“三年前查物资账，发现赵德海的账户每月有笔‘技术咨询费’打给境外。”他喉结滚动，“我抄了份流水，想着......万一哪天用得上。”
苏瑶翻开纸袋的手在抖。
资金流向图上，所有异常转账的终点都指向同一个海外账户——和林骁画面里卡车的制造商注册地完全吻合。
她抬眼时，正看见赵国强眼底的歉意：“我早该怀疑的，可德海是我弟弟......”
“等等。”霍霆风突然截断所有人的动作。
他盯着重新亮起的“影盾”界面，瞳孔微微收缩。
苏瑶凑过去，只见一行血红色的加密指令在屏幕中央跳动：“猎鹰，你终于来了。”
数据库的进度条开始疯狂上涨，一行小字在底端滚动：“正在上传至境外服务器......”
霍霆风的指节抵着太阳穴，那是他极度克制时的习惯动作。
苏瑶看见他喉结动了动，声音沉得像压着块铅：“天网计划的撤离指令。
罗正雄要销毁证据，带着所有秘密跑路。“
指挥中心的空气骤然凝结。
苏瑶望着屏幕上不断流失的数据，突然想起父亲日记本最后一页的字迹：“灰雀的使命，是让阴影无所遁形。”可此刻，阴影的源头正通过他们重启的“影盾”，将罪恶的痕迹彻底抹去。
“霍主任！”技术兵的声音带着颤音，“境外Ip定位到了，是......”
“不用说。”霍霆风打断他，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
苏瑶看见他作战服第二颗纽扣微微松开——那是他准备下达死命令前的习惯。
他的手指悬在通讯器上，停顿两秒，最终重重按下：“通知网络安全部......”
警报声再次撕裂空气。
苏瑶望着霍霆风紧绷的下颌线，忽然意识到，这场持续二十年的迷雾，终于到了拨云见日的时刻。
而他们脚下的土地，正随着“影盾”的数据流失，发出即将地动山摇的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