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与李慕白没有丝毫耽搁,在得到王毅将军的明确指令后,立刻便动身出发。
李慕白作为东土出身且身负“前沿守备官”神职的修士,对连接此地的神道网络路径极为熟悉。
他示意亚瑟靠近,随即手捏法诀,口中念念有词,一道清蒙蒙的仙光自他体内涌出,迅速将二人包裹。
下一刻,亚瑟只觉周遭景象骤然模糊,烽火前哨站的钢铁城市、喧嚣人声瞬间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流淌的金色符文与蜿蜒交织的光之河流。
他们已然置身于神秘莫测的神道网络之中。
与敖广之前穿梭时的感受不同,李慕白引导的路径更显正规和迅捷。金色的神道光流托举着他们,以一种超越常规物理规则的速度,向着冥冥中某个坐标疾驰。
“我们正在前往南天门,”李慕白的声音直接在亚瑟意识中响起,解释道,“那是通往东方天庭核心区域,以及其在各大战场前线据点的官方门户。”
“天庭在时空战场的据点很特殊,是专门开辟出来的特殊时空领域,能最大幅度观测大部分的时空战场区域,这个特殊领域只能从南天门前往,神王也没法直接破除壁垒进入。”
二人顺着神道之力向上“飞行”,不知过了多久,前方浩瀚的光流尽头,一座巍峨耸立、支撑着整个宇宙星空的巨大门庭逐渐清晰起来。
南天门!
亲眼所见,远比任何描述都要震撼。门庭高达千丈,通体由不知名的玄色神玉铸就,其上雕刻着蟠龙翔凤、日月星辰等古老图案,道韵流转,威压浩瀚。
个人站立其下,宛如尘埃般渺小,一种发自生命本能的敬畏感油然而生。
亚瑟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座门户本身蕴含的法则力量对他这个来自天堂体系的天使存在着一种无形的排斥与威慑,他体内白银天使的神圣能量自发运转,抵御着这股压力,同时也明白了,若是一位东方仙人站在天堂的大门前,恐怕也会面临类似的境况。
这是不同至高法则体系之间的天然隔阂与相互检验。
他俩的目光第一时间便被门前的值守者吸引。
持国、增长、广目、多闻四大天王,身形伟岸,披甲持械,肃立于门侧,面容威严,目光如电,俯瞰着下方无垠的宇宙虚空。
亚瑟敏锐地察觉到他们魂体状态的异常以及那萦绕不散的黑潮侵蚀痕迹,心中凛然,对东方天庭所经历的黑潮劫难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而在四大天王身旁,还有两位气息尤为突出的神将。
一位银甲白袍,额生坚痕,膝横三尖两刃刀,面容冷峻,仪态威严,正是二郎显圣真君杨戬。
另一位,则是一位身穿红色战甲、腰缠混天绫、脚踏风火轮的少年神将,面容俊秀,眼神灵动中带着一丝不羁,赫然是三坛海会大神哪吒。
四大天王对二人的到来恍若未闻,依旧专注于值守。倒是哪吒,一双灵动的眸子立刻转了过来,脸上绽开热情的笑容,尤其目光灼灼地盯住了亚瑟。
“哟!李守备,回来得挺快嘛!这位就是王将军提到的那位天堂来的白银天使?”哪吒身形一闪,便凑到了近前,绕着亚瑟飞了半圈,啧啧称奇,“果然气息纯正,跟我们这路子完全不同。喂,大个子,你们天堂现在是谁管事?加百列?米迦勒?还是那个整天板着脸的乌列?天使军团最近有没有搞什么新花样?听说你们那边规矩同样多得要死,是不是真的?”
他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让亚瑟一时不知从何答起。
亚瑟苦笑着拱手:“见过三太子。在下亚瑟·哈兰德,虽侥幸晋升白银天使,但晋升后便因故未能返回天堂述职,对天庭内部现状及军团事务所知甚少,恐怕要让三太子失望了。”
“没去过天堂?”哪吒眨了眨眼,略显失望,但随即又摆摆手,“没事没事,以后有机会再去瞧瞧。”
他撇了撇嘴,压低声音抱怨道,“比在这儿整天对着我爹那张黑脸强多了,在他面前,我浑身不自在,大气都不敢喘。”
他这话声音虽小,但在场的哪个不是感知敏锐之辈,远处的杨戬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连那如同泥塑木雕般的四大天王,眉峰都几不可觉地颤动了一瞬。
这时,一直静立不语的杨戬开口了,声音清冷如泉:“李守备的飞书我已收到。亚瑟·哈兰德,你此行的目的,我已知晓。”
亚瑟神色一正,肃然道:“真君明鉴,事关龙族隐秘和波及多元宇宙的灾难,在下需尽快与天庭负责此事之人详谈。”
杨戬微微颔首,却并未立刻安排,而是抬手一指门外汇聚的浓郁灵云之下,那无垠的物质宇宙虚空:“暂且不急。眼下正有一场好戏,或可一观。”
他屈指一弹,一点灵光没入亚瑟眉心:“此乃‘云穹窥真术’,一小术耳,可助你在此地观瞧下界景象。你若至天堂门庭,亦会有类似法门相授,只是天堂规诫森严,通常只允于门外观测,不似我天庭便利。”
亚瑟心领神会,这看似是行方便之举,恐怕也带着一丝展示天庭气象与底蕴的意味。
他依言运转神力,那点灵光化作一道简易的符箓烙印于他感知中。
他凝神望去,眼前景象顿时一变,南天门的威压似乎减弱了些许,而下方那原本朦胧的宇宙深空,变得清晰无比,仿佛近在咫尺。
只见在那片星域之中,正爆发着惊天动地的大战!
交战的双方,一方是身躯庞大、散发着疯狂与血腥气息的猩红巨兽,以及两条形态与敖丙相似、但气息更加暴戾混乱、显然是以强行提升到神王层次的星空巨龙!
而它们的对手,则是一尊流淌银色镜面的庞大造物,智械文明“缔造者”的君王智械大帝的王座,立方体。
神王级别的能量碰撞,撕裂虚空,湮灭星辰,法则的余波如同涟漪般扩散,足以让任何神级之下的存在魂飞魄散。
猩红的光束、龙息的狂潮与智械大帝那蕴含着绝对理性和计算力量的矩阵炮火交织对轰,场面恢弘而骇人。
亚瑟和李慕白全神贯注地观看着。然而,这场战斗虽然激烈,但交战双方似乎都极为克制,并未动用真正核心的“神王权柄”,更多是依仗磅礴的能量和强大的肉身或科技武器在进行常规层面的对抗。
“看来双方都在试探,或者说,有所顾忌。”李慕白低声道。
亚瑟点头,这样的战斗,对于了解双方表层实力有帮助,但无法触及真正的核心秘密,对于他们目前急需解决的龙族“饕餮本能”危机,参考价值确实有限。
两个神王的实力太强,或者说智械大帝的实力太强,两头星空巨龙先后被消灭,连猩红巨兽都落败,其核心的猩红血月主动退去。
星域重新恢复死寂,只留下破碎的星辰和尚未平复的空间裂痕,证明着方才大战的惨烈。
“结束了。”杨戬平淡地说道,他抬手在一旁虚划,一道荡漾着水波般纹路的时空之门无声无息地开启,门后隐约传来兵戈铁马之气与肃杀的天庭律令波动。
“通过此门,便可直达天庭设在时空战场的‘九重天阙’据点。此地现由天蓬元帅统率十万天兵驻守。”杨戬看向亚瑟和李慕白,“关于龙族之事,你们可直接去寻天蓬。他…或许对此另有看法。”
“多谢真君!”亚瑟与李慕白齐齐躬身行礼,不再犹豫,迈步踏入了时空之门。
就在时空之门缓缓关闭的刹那,门外的杨戬与哪吒几乎同时面色一变,猛地抬头望向南天门上方的无尽苍穹深处。
只见那里,原本清明的天道法则背景中,毫无征兆地弥漫开诡异而绚烂的色彩——那是欺诈与诡计的幽绿与烈焰的火红交织在一起,如同泼洒的油彩,污染了天幕。
更令他们心悸的是,一种大道根基崩塌、法则哀鸣的悲怆道韵,伴随着这异象弥漫开来,虽无声,却沉重地压在每一位有能力感知到它的存在心头。
“那是…”哪吒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眉头紧锁。
杨戬目光深邃,缓缓吐出一句话:“阿斯加德的洛基。”
东方天庭的时间流速虽与物质宇宙不同,早已不复远古“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的悬殊,但差异依然存在。
物质宇宙中,阿斯加德诡计与火焰之神洛基的陨落,其引发的寰宇异象,此刻终于传递到了天庭。
“阿斯加德的神王…陨落了。”杨戬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诸神黄昏的序幕,看来是由此拉开。洛基之死,将彻底点燃龙族积蓄已久的野心,这场席卷多元宇宙的寰宇龙灾,即将进入最混乱、最血腥的高潮。”
哪吒咂了咂嘴,眼神复杂:“这下乐子可真大了。一个神王陨落,接下来还不知道要有多少大能者跟着陪葬…”
他没有说下去,但目光瞥向了凌霄宝殿的方向,又扫过身旁伤痕累累的四大天王。
杨戬沉默片刻,才低声道:“天庭与天堂,既定之策不会改变。只要龙族的战火不主动燃及人族核心疆域,我等便静观其变。这是最高层的决断,旨在保存实力,应对那更深邃的威胁…”
他没有明言,但哪吒知道,那指的是黑潮,以及三位天尊预言中那场真正的“天地大劫”。
“可是,龙族的目标最终必然是人族,”哪吒嗤笑一声,带着几分冷意,“中州环带里,存在着它们梦寐以求的‘饕餮盛宴’。等到它们真的忍不住对人族动手的那一刻,就是这场劫难该结束的时候了。”
届时,冷眼旁观的天庭与天堂,绝不会再坐视不管。龙族之灾的终结,或许将以无数龙族的尸骨和几个强大神系的彻底衰落为代价。
杨戬转身,不再看那天空中的异象,“值守南天门,静观其变。”
时空之门的另一端。
亚瑟和李慕白一步踏出,已然身处另一片天地。
这里并非想象中的仙家洞府、亭台楼阁,而是一片悬浮于混沌虚空中的巨大浮空大陆。
大陆之上,旌旗招展,营垒森严,无数身披制式银甲、气息精悍的天兵天将或在巡逻,或在操练,肃杀之气直冲霄汉。
一座巍峨的、风格与南天门相似但规模稍小的天门矗立在大陆中央,上书“镇渊天阙”四个大字,正是东方天庭在时空战场的前线指挥中心,九重天阙!
他们出现的位置,正是天阙内部的传送广场。立刻便有值守天将上前盘查,李慕白亮出身份令牌并说明来意后,天将不敢怠慢,亲自引路,带着二人前往帅府。
帅府同样风格简朴硬朗,以实用为主。在宽敞的议事厅内,他们见到了此地的最高指挥官,天蓬元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