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们之间没有什么交情。
林青辞一直对自己很冷淡。
萧倦知道自己的要求大概不会被答应，但他还是想开口，心里总是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万一呢？
萧倦看着林青辞，很平静的神情，目光却有些忐忑。
林青辞闻言看向萧倦，金色的眼眸在月光下明澈而温和，但他却没有答应萧倦的请求。
林青辞是真的不想再发生任何意外。
他只想做完任务然后离开，最后许愿。
拒绝的话刚要说出口，林青辞就对上萧倦忐忑不安又带着期待的眼眸。
林青辞不知道为什么卡了一瞬，在那一瞬间脑海里也浮现出一双这样的眼睛。
也是期待而不安地看着自己。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说：“殿下，夜深天冷，早些回去吧。”
萧倦的脸瞬间白了，他低下头，平静地“嗯”了一声，嗓音不知为何有点抖。
林青辞瞬间觉得有些不妙，萧倦对他的期望是不是太高了？
林青辞心中警铃大作。
不等他深入思考，萧倦已经抬起了头。
他眼眶有一抹很淡的红，眼底浮现出一点压不住的恨意。
原本警惕的林青辞看到那抹恨意的时候却松了口气。
恨好啊，不是萧至君和萧钰那些奇怪变态的念头和想法就好。
萧倦沉默地离开了。
林青辞看着他仓促的背影在月色下一点点消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一阵窒息的痛。
痛感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林青辞一下就脱力倒下，他捂着心口，茫然地蜷缩起来。
系统在他脑海里炸开：“亲亲宿主，你怎么了？”
“我，”林青辞捂着心口，话还没吐出一句就先咳出一口血：“我不知道……”
鲜血斑驳落在衣袍上。
不过还好那疼痛只是片刻，并没有持续太久，林青辞缓过来：“可能是老毛病犯了。”
这边，回了自己房间的萧倦坐在窗边，他没有点烛火，屋子里很黑，只有一抹月光从窗边洒进来。
萧倦伸出手去捉，月光照在皮肤上，似乎带着凉意。
月光啊，冰冷，永远高高在上。
永远不肯俯首。
萧倦想着想着，忽然笑了起来。
为什么唯独不正眼看他？
他也是父皇的孩子，他身上也流着父皇的血。
为什么林青辞对父皇恭顺，对太子随和，却独独要忽略他？
这不公平，他好恨。
萧倦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
他差点忘了，没有人给过他公平。
眼下，没了被放血割肉入药的价值，他就要被放弃。
在这炊金馔玉的皇宫，没有人给过他公平。
不过都没关系了。
天若不赐，他自夺之。
萧倦攥紧了拳头，好似真的把那一抹月华牢牢地攥在了手心。
这时，外边忽然响起了叮叮当当的铃声，声音很轻，但萧倦听到了。
有人深夜拜访。
萧倦脸上恢复平静，他取出一把匕首把玩，等着人推门而入。
来人有一双碧色的眼眸，白发如雪，他看着萧倦，弯眼笑：“我来取我的报酬。”
……
那之后，林青辞原本以为萧倦会被自己所伤，但翌日见面时，萧倦却依旧是以前那副尽心尽力照顾他的模样。
他依旧总爱盯着林青辞，只是如今那目光越发放肆，几乎到了如影随形的地步。
偶尔还能看见那眼神里带着的恨意与不甘。
林青辞放心了。
天气开始渐渐回暖，萧至君没有好转。
天天缠绵病榻，林青辞自然也乐得不见他。
某日，在摘星楼的绥元和荆文来了皇宫，随行的，还有好久不见的季南星。
本来萧至君不准他入藏月殿，但季南星是林青辞的师弟，还带来了给林青辞续命治病的药。
萧至君病着无法来看林青辞，但也希望他能好好的，于是同意了季南星前往藏月殿照顾。
那天难得出了太阳，院子里摆了软榻，林青辞半躺着懒洋洋地晒。
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林青辞察觉但没管。
只是过了好久那目光还盯着他，于是林青辞懒洋洋开口：“来都来了，还不进来？”
见来人还不出来反而退了两步，林青辞悠悠道：“几个月不见，退堂鼓倒是练得不错。”
“你！”季南星一听就炸了，几步就跑过来，朝林青辞怒道：“那么久没见，你不写信来哄我就算了还……”
说着，季南星那张娃娃脸皱了起来，越想越委屈，眼眶都红了。
不过在看到林青辞明显瘦了很多的时候他斥责的话立马卡住了。
只不过眼泪没卡住，季南星在哭这方面简直堪称天才，一眨眼眼泪就不要钱似的滚落下来。
林青辞看着他眼泪汪汪的可怜样，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又瘦了？怎么一段时间不见你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了？”季南星哇哇大哭着扑上去抱住林青辞，道：“我骗你的，我才不会真的不管你。”
“我们以后都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
那天回去之后，他时常梦到林青辞。
有时是他病怏怏地靠在床榻上，冷淡嘲讽自己的模样。
有时又是他在摘星楼意外撞见的，林青辞衣衫不整的模样，在这个梦里，他时常见到林青辞锁骨下方的那颗小痣。
艳丽地让人想咬上一口。
不过更多时候，他做的都是噩梦。
他梦到林青辞一直在吐血，梦到林青辞被很多人围着，那些人朝他伸出手，像是要扒下他的皮肉吞嚼下肚……
很多很多噩梦。
季南星时常惊醒。
于是他哄好自己，决定来找林青辞，可雪下得太大了，他走向林青辞的路都被掩埋。
现在终于又见到了林青辞，季南星抱着他，动作很轻，怕碰坏了他。
他哭得太难过，以至于林青辞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对不起对不起，师兄，”季南星抽抽噎噎地流着泪，圆圆地杏眼被泪水冲刷得越发透亮：“我不会不管你的，我也不会再当着你的面说你是个冷漠无情的人了，偷偷说也不会了。”
“你要好好的，要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是不太可能了，他注定会死在季南星前面。
不过……季南星很少叫自己师兄，看来是真的很伤心啊。
林青辞叹了口气，迟疑片刻，伸手摸了摸季南星的脑袋。
“好了，小师弟，我没事。”林青辞眼眸难得温和：“别哭了，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吵架了。”
虽然他们根本没有吵架，那只是季南星单方面赌气。
季南星搂着他的肩膀，闻言抬头问：“真的吗？”
“嗯。”林青辞轻轻推了他一下：“好了，松开吧，别撒娇了。”
季南星很好哄，闻言松开了林青辞，眼眶红红地看着他，说：“你不许骗我，虽然你以前总是骗我，但我再相信你一次。”
骗子林青辞难得有些心虚：“……好。”
两个人之间相处融洽，和谐而温馨。
但在门口看了好久的萧倦内心却不太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