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道碑在黑风过后,碑身竟裂开道细缝。起初没人在意,直到石生在碑旁除草时,发现缝里钻出根银线——线的一头缠着碑上的凡人手印,另一头竟往域外延伸,像在摸索新的缘。
“这是‘拓缘线’!”林缘使赶来时,银线已经长到半空中,与传声鼎的烟缠在一起,“天地凡缘碑要带着凡人的纹,往没去过的地方走了。”
姜缘使展开星图,图上的拓缘线正泛着奇异的光,直指域外最边缘的“无纹区”——那里从没有缘纹,凡人也极少涉足,“星象说‘纹至无纹处,缘生未生时’,这线是要让凡人的缘,去开疆拓土。”
石生当即决定跟着拓缘线走一趟。他带上凡心斧,裹着织缘部新织的“拓缘布”(布上的纹是三界凡人刻痕的缩影),临行前,村里的人往他包里塞了忆凡麦的种、星缘藤的籽,还有传声鼎里的香灰,“带着这些,就像带着咱全村人。”
拓缘线引着他往域外走,越往前,天地越荒凉,连风都带着股生涩的味。走了三日,前方突然出现片灰蒙蒙的地,地上没有草,没有石,只有些模糊的影,像无数凡人的魂,在漫无目的地飘。
“是‘失缘魂’!”石生认出,这些影的模样,和传声鼎烟里的域外凡人相似,“他们的护缘心,被黑风伤了,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缘。”
他试着往影里撒了把忆凡麦的种,种一落地就发芽,芽纹里的凡人刻痕亮了,有个影突然停下,喃喃道:“我好像……刻过块碑?”
可更多的影还是在飘,拓缘线也开始发颤,像在怕这无纹区的冷。石生急得把拓缘布铺在地上,布上的纹一亮,竟让周围的空气暖了些,“得让他们想起护缘的暖!”
他举起凡心斧,往地上劈了下,斧声里裹着村里孩子的笑、传声鼎的故事、凡人道碑的刻痕,“听!这是咱们的声!”
影群突然骚动起来,有个影扑到布上,指着布上的螺旋纹:“我织过这个!在高楼里,为了护颗星缘苗!”他的影渐渐清晰,手里竟多了把虚幻的织梭,“我叫阿织,是远客的织工!”
阿织的影一清晰,其他影也跟着围上来,指着布上的纹认亲:“这是我刻的冰纹!”“这是我画的羊!”拓缘线突然猛长,往影群深处钻,线过之处,影都开始显形,“他们记起来了!”
石生往影群里撒了把星缘藤的籽,籽一落地就长出藤,藤上的果裂开,果里的纹缠着影们的护缘故事,“这些纹会把你们的记认,传到凡人道碑上,以后你们就有家了。”
当他带着拓缘线往回走时,身后跟着群显形的失缘魂,他们捧着藤果,像捧着稀世珍宝。石生回头望,无纹区的灰蒙蒙里,竟长出片带纹的苗,像块新的纹归田,“凡人道碑的拓缘线,真的把缘,种到这了。”
回到半味谷,石生把域外的故事刻在碑上,刻到最后一笔时,碑上的拓缘线突然与所有刻痕融在一起,碑顶长出颗新的万象果,果里的纹是失缘魂们的影,“这果叫‘拓缘果’,以后往哪去拓缘,就带它的籽。”
姜缘使的星图上,无纹区已经有了缘脉的影,像片刚发芽的田,“星象说‘凡缘所至,无纹亦成纹’,以后的缘道,不止在三界,在域外,在所有凡人能到的地方。”
铁缘使给石生的凡心斧加了段新柄,柄上的纹是拓缘线缠着失缘魂的影,“这斧现在能劈开无纹区的冷,带着凡人的劲,往更远的地方去。”
石生把拓缘果的籽分给三界的凡人,有牧人带着籽往极北冰原去,有渔人带着籽往深海走,有远客的织工带着籽往更高的星系飞,“不是只有我能拓缘,每个凡人,都能做拓缘使。”
那天夜里,凡人道碑突然亮得像团火,碑上的拓缘线往天上长,与缘星连在了一起。石生坐在碑旁,听着传声鼎里飘出新的故事——是阿织和失缘魂们,在无纹区种星缘苗的声,像在说:“我们找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