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景华宫才发现皇帝和太后都到了。
景华宫很大,朝中亲王重臣和皇族王妃命妇们按照自己的身份,各自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眼望过去,殿内依然坐着很多熟面孔,以及一些生面孔。
康宁长公主萧锦鸾也在,她正对面的位子居然就是她的公爹安国公,安国公身侧自然是安国公夫人。
萧祁凰收回环顾的视线,和贵女们鱼贯进殿,走到最前方,朝太后和皇帝行礼。
“不必多礼了。”太后笑着朝萧祁凰招手,“赶紧过来坐。”
太后之下设了座,是萧祁凰的专属座位。
撇开尊贵的身份不谈,太后这份爱女之心,让多少官家贵女艳羡不已。
长公主离开雍朝三年,回来待遇依旧。
太后娘娘对她连一句苛责都没有。
皇上对这个妹妹也有求必应,甚至可以说是言听计从。
正因为有太后和皇上的庇护,长公主才能在回来之后,避免太多的流言蜚语,甚至那么快掌握实权,处置朝中大臣,成为南诏有史以来第一位摄政长公主。
萧祁凰坐在靠近太后的位子上,拂衣落座。
其他贵女依照身份级别依次落座。
负责操持今日生辰宴的太监总管扬声开口:“摄政长公主殿下二十整岁生辰宴正式开始!恭祝长公主殿下福寿安康,生辰吉乐!”
大臣们和命妇们起身,屈膝施礼:“恭祝长公主殿下福寿安康,生辰吉乐!”
“都坐吧。”萧祁凰笑道,“多谢诸位今日前拨冗前来,也多谢母后为儿臣费心操办。”
她端起桌上的酒杯,转身看向太后:“儿臣先敬母后和皇兄。”
众人齐齐举杯,敬太后,敬皇上。
一杯酒饮毕,众人落座。
接下来是献礼环节。
萧祁凰抬手阻止:“今日生辰宴,本宫只为热闹,不管是谁带来的礼物,本宫一律不会收。”
众人诧异。
“皇兄要求大臣们清廉公正,母后也告诫皇族命妇们俭以养德,本宫知晓诸位为送贺礼费了不少心思,其中一些人带来的贺礼格外昂贵,本宫不想增加诸位的负担。”
萧祁凰语气平静,却格外坚定有力:“与此同时,本宫也希望朝中重臣们以后但有过寿、乔迁、大婚等喜事,都能把贺礼的价值降一降,在座的都是君臣同僚,没必要相互攀比,养出奢靡成性的风气。”
“可今天是长公主殿下的生辰宴……”
“心意不在礼物的贵贱。”萧祁凰不以为意,“虽然南诏国库充裕,但打仗、养兵、赈灾、修河堤,处处都要用钱,钱应该花在刀刃上。”
林丞相面露欣慰之色:“长公主殿下心怀天下,是百姓之福。”
“三妹妹这一番义正言辞,真是说得深入人心。”萧锦鸾笑了笑,“天下的百姓若是听到长公主如此深明大义,一定会大为感动。”
此言一出,太后和皇帝转头看了过来。
对面的安国公夫妇也齐齐朝她看去,还有坐在萧锦鸾下首的安国公之子崔鸣山,脸色都有些阴郁。
崔鸣山甚至预感到了几分不妙,低声提醒:“长公主。”
“皇上,太后娘娘。”萧锦鸾忽然站起身,语速略显急促,“三妹妹所言,我深以为然,皇族应该做天下表率,摄政长公主节俭,臣子是不是更不该奢靡成性?”
安国公夫妇脸色骤变:“康宁长公主——”
“确实不该。”太后缓缓点头,“康宁,你想说什么?”
萧锦鸾抬手一指崔鸣山:“他上个月在短短半个月之内,纳了两房妾室。”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大变。
崔鸣山脸色一白:“长公主——”
“太后娘娘。”萧锦鸾没理会崔鸣山的反应,径自离席,竟直接走到前面跪了下来,重重磕了个头,“儿臣知道三皇兄做了不该做的事情,皇上没有杀他,只是将他贬为庶人,已是格外开恩。皇上没有牵连到臣妹,臣妹更是感恩不尽,臣妹在此谢皇上恩典。”
萧锦鸾说着,又重重磕了个头。
然后她直起身,抬眼看着皇帝和太后:“不管三皇兄做了什么,臣妹这个长公主只要一天没有被废,臣妹就还是皇族长公主,崔鸣山年前腊月纳了个贵妾,未曾通知于我。臣妹那时心情不好,懒得理会,他见我隐忍,以为我怕了他,越发变本加厉,竟纵容妾室嚣张到臣妹头上来,在我院子里冷嘲热讽,阴阳怪气。年后二月又连续纳了两个妾室,且从未跟我这个当家主母知会过,如此行为根本不把皇族放在眼里,是藐视皇权,求皇上做主,求太后娘娘做主!”
话音落下,景华宫顿时陷入寂静。
安国公夫妇脸色铁青,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今天是摄政长公主的生辰宴!
二十岁的生辰宴!
她竟敢在这样的场合下,把家里的事情都抖出来,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她是不是不想过日子了?
“安国公。”太后目光微抬,朝安国公夫妇坐在的位子看了过来,目光里带着威压,“康宁说得可是事实?”
安国公心头一沉,站起身回答:“回太后娘娘,康宁长公主说的并不完全属实——”
“也就是说,崔鸣山纳妾一事是真的,只是过程跟康宁说的有出入?”
安国公夫妇哑口无言。
崔鸣山面色僵硬,一双眼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康宁长公主,眼神阴沉,怒火在肺腑蔓延。
“今天是祁凰的生辰宴,本是高兴的日子。”太后表情冷了下来,“你安国公府真是给我们送了一份特殊的大礼!”
“臣知罪!”安国公离席跪下。
安国公夫人和崔鸣山见状,跟着跪下。
太后面沉如水,神色明显不悦:“皇上,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萧晏宸冷道:“安国公府教子无方,不敬长公主,藐视皇权,按律当杖五十。今天是祁凰的生辰宴,朕念着安国公曾经为南诏立下汗马功劳,廷杖就免了,但崔鸣山毫无尊卑之别,尚了公主还要纳妾,着剥去国公一爵继承资格,三日之内,搬进康宁长公主府做驸马。”
崔鸣山脸色刷白,不敢置信地抬头:“皇上!”
萧晏宸眉眼沉冷:“你还有话要说?”
崔鸣山攥紧双手,咬紧后槽牙,盯着跪在前面的康宁长公主,一颗心缓缓坠入冰窖。
“安国公,回去好好教养子女。”太后冷冷说道,“你于社稷有功,朝廷不曾亏待你,可若是家风不正,这点功劳经不起子女败坏!”
安国公浑身僵硬,恭敬地叩首:“臣遵旨。谢皇上、太后娘娘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