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秋意渐浓,暑热虽未完全褪尽,早晚却已带了沁人的凉意。“漱月茶庄”与“沈记绸缎庄”的生意,在沈月薇与沈文柏这对兄妹的联手操持下,越发蒸蒸日上,成了苏杭城里两块响当当的金字招牌。
茶庄临河的雅间“听雨轩”内,沈月薇正与几位从泉州来的海商洽谈。她穿着一身素雅的秋香色杭罗长裙,外罩同色系半臂,发髻间只簪了一支白玉兰花簪,眉目沉静,气质端凝,丝毫不见靖王妃的骄矜,唯有商界女东家的精明与从容。
“王老板,张老板,”沈月薇纤指轻点着桌上摊开的几块新到的南洋香料样品,声音清越,“这肉蔻、丁香品质上乘,但价格比市面高了近两成。我‘漱月’与‘沈记’所需量不小,若按此价,怕是难以为继。”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对面两位精明的商人,唇边噙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笑意,“不若这样,二位在我茶庄新设的‘海风阁’内,可辟一专柜,代售这些南洋香料、珠宝,我‘漱月’只抽一成佣金,为期一年。以此冲抵部分香料货款,二位意下如何?”
这一手“以铺位抵货款,互利共赢”的提议,令两位海商眼睛一亮,互相交换了个眼色,脸上顿时堆满了笑:“沈东家果然爽快!这法子好!就这么定了!”
洽谈顺利,气氛融洽。沈月薇亲自执壶,为客人续上新沏的“秋露白”。茶香袅袅间,雅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萧承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今日穿着一身玄色暗云纹锦袍,身姿挺拔,俊朗的面容上却没什么表情,目光沉静地落在沈月薇身上,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沈月薇心中微叹,面上却不动声色,起身含笑介绍:“二位老板,这位是外子。”她并未点破靖王身份,只称“外子”。
两位海商见来人气势不凡,虽不明身份,也连忙起身拱手寒暄。萧承璟只微微颔首,算是回应,目光依旧胶着在沈月薇身上,声音听不出喜怒:“夫人,时辰不早了。”言下之意,该结束了。
沈月薇歉意地对两位海商一笑:“家中还有些琐事,今日便谈到这里。具体细节,陈掌柜会与二位详谈。”她示意候在一旁的陈伯接手。
送走客人,雅间内只剩下夫妻二人。萧承璟踱步到窗边,看着楼下运河上往来如织的船只,背对着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薇卿如今谈生意,越发从容了。与那些海商言笑晏晏,倒比为夫还熟稔。”
沈月薇走到他身侧,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语气带着安抚与无奈:“王爷又在说孩子气的话。不过是生意往来,各取所需罢了。若非如此,茶庄绸缎庄如何能引进这些稀罕的南洋香料、新奇布料?安安新得的那件缀着南洋小珍珠的披风,不也是托了他们的福?”
萧承璟转过身,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本王知道是正事。可薇卿对着他们笑的时候,比对着本王笑的时间还多。”他伸手,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抚过她细腻的脸颊,动作带着占有欲的强势,“本王看着,心里便不痛快。”
沈月薇被他这直白又幼稚的醋意弄得哭笑不得,却也知他并非无理取闹,只是将满腔情意都化作这近乎偏执的独占。她主动靠进他怀里,环住他劲瘦的腰身,仰头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放软了声音:“王爷是醋坛子转世么?妾身整颗心都在王爷和安安身上,旁人如何能比?今日不过是多说了几句话,王爷便要如此?”
她身上淡淡的茶香混合着女儿家的馨香萦绕鼻端,温软的触感让萧承璟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但那股被“忽视”的不爽并未完全消散。他收紧手臂,将她牢牢锁在怀中,低头,鼻尖蹭着她的发顶,声音闷闷的,带着点惩罚的意味:“薇卿今日冷落了为夫,晚上……定要好好‘补偿’。”
那刻意加重的“补偿”二字,带着暧昧不明的热度,让沈月薇耳根瞬间染上绯红。她轻轻捶了他一下,嗔道:“王爷越发没个正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