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登无奈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多半就是如此,那群响马刚开始的时候,可不敢暴露身份,只说是山东来的客商,还说多半家在齐州、德州一带,口音和咱们这儿也差不离儿,我也就没多想,就和他们赌上了。起初,我那运气好得不得了,每天都能赢一大碗铜钱,那几天可真是我最风光的时候了,每天都花天酒地的,胡吃海喝……”
卫吟霜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抬手拍了拍桌子,再次提醒道:“说重点!你到底想说什么?”
灵巧儿却又插话道:“不用说了,我都能猜到了,你肯定是天天数钱数到手软,结果越赌越上头,最后输得倾家荡产了呗,能卖的都卖了,能当的都当了,能抵押的也都抵押了,最后就剩下自己这一条烂命了,然后才知道他们是一群外地来的响马,对吧?其实,我还挺爱听这些细节的,后面那些大事件什么的,我倒是不着急听,哎,可惜小霜霜不喜欢听,哈哈。”
姚登听了这话,彻底震惊了,瞪大了眼睛看着灵巧儿,满脸不可思议地说道:“凌头领,您莫不是天人?怎么我还没说,您就都知道了?”
灵巧儿不耐烦地冷笑一声,说道:“哼,自古至今,赌徒可不都是一个德行嘛,我见得多了,能猜不到吗?行了,别扯那些没用的了,快说说,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姚登听了,赶忙摇了摇头,哭丧着脸说道:“我…… 我也不知道,他们知道我曾经在这家店里入过股,就逼着我来这儿分钱。您看,那老田头儿就是死活不肯分,这不是……”
灵巧儿点了点头,追问道:“所以他们就帮你来这儿杀人?”
姚登吓得脸色都白了,慌忙摆手道:“不是不是,起初他们是想要让我来这个店里面分走一半的经营权,可老田头儿怎么都不答应。凌头领,您大概也能猜到,小人平时在这附近有几个要好的小弟兄,我当时想着,现在既然有人在背后给我撑腰了,那就再去找老田头儿商量一下呗。要是商量不通,那咱们…… 咱们就强行占一半的房间,反正不能吃亏。”
灵巧儿冷冷地看着他,说道:“结果店里的人也不少,他们就不怕你们闹事?”
姚登一脸疑惑,心里想着这凌头领怎么什么都知道,可又不敢多问,只得苦笑一声,接着说道:“然后那些响马就让我带钱过来找老田头买经营权,老田头还是不肯,那群响马就逼着我带头来抢了,我也是被逼无奈,凌头领,您可一定要相信我!”
灵巧儿和卫吟霜对视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像是明白了些什么。灵巧儿却又疑惑地看着卫吟霜,问道:“你点什么头?我的意思是说,你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我,或者问他,别光在那儿点头。”
卫吟霜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说道:“你,就没个正经的时候,哼!”
灵巧儿也不在意,挥了挥手说道:“先把他带到楼上关起来,不许他出门,要是哪只脚先踏出房门,就剁哪只脚,听明白了吗?”
姚登一听这话,吓得脸都绿了,心里想着,就算是被关在里面憋死,自己也绝不敢出门了,那可是要命的事儿,于是赶忙不迭地点头应道:“是是是,小人明白,小人一定老老实实待着,绝不敢出门半步!”
等看着姚登被带走后,卫吟霜才凑近灵巧儿,小声地说道:“你还没感觉到什么异样吗?”
卫吟霜疑惑地问道:“异样?不就是响马想抢客店吗?还有什么别的情况?”
灵巧儿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道:“你想想,这可是官道上的客店,响马怎么会想着来经营这个?这里面肯定有别的原因。”
卫吟霜听了,这才恍然大悟,一拍脑袋说道:“对哦,难道这里面真有什么别的门道?”
灵巧儿得意地一笑,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到店家的声音传来:“凌头领,男装来了,这个是隔壁裁缝铺放在这儿,让小人代卖的衣裳。这衣裳可华贵极了,这一套就得要三百钱,您瞧瞧合不合身。”
灵巧儿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道:“得…… 我这还真成凌头领了,这事儿闹的。”
卫吟霜看着她,微微一笑,凑近灵巧儿的耳朵,轻声说道:“这个名字挺好的,不过我最好奇的是,你内心深处究竟是喜欢穿男装,还是穿女装?”
灵巧儿一脸了然的表情,也凑近卫吟霜的耳朵,轻声回应道:“告诉你,要不是这形势所逼,我,一天女装都不想穿下去,穿着太不方便了。你说得对,从今天开始,我就叫凌鍫了,我的非政府武装实力就叫做‘铁锹社’了,你高兴了吧?哈哈。”
卫吟霜忍不住 “扑哧” 一声笑了出来,打趣道:“铁锹社,这名字可真够土的,还不如叫金鍫社,看上去就华丽多了,多符合你这凌鍫头领的身份。”
灵巧儿一听,眼睛一亮,哈哈一笑道:“行,那就叫金鍫社,我就是这第一任扛把子,凌鍫,哈哈哈哈!”
说着,灵巧儿便接过男装,走进房间换上了。等她再出来的时候,那模样可真是让人眼前一亮,只见她穿上男装之后,整个人瞬间就变得帅气十足了,手里再把折扇这么一打开,轻轻摇着,顿时那凌鍫的气质就出来了,活脱脱就是一个意气风发的江湖大哥。
此刻,卫吟霜看着眼前的灵巧儿,竟一时有些看呆了。只见灵巧儿身着男装,举手投足之间,一言一行都像极了街头那些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那股子洒脱又带着几分不羁的劲儿,仿佛浑然天成一般。过了好一会儿,卫吟霜才回过神来,她皱了皱眉头,一脸疑惑地问道:“你,你真的打算建立你之前说的那个‘社团’?不会只是嘴上说说,开开玩笑而已吧?”
灵巧儿听了这话,微微低下头,沉思了片刻,随后抬起头,神色变得认真起来,缓缓说道:“这社团,其实我是一直都想建立的。你也知道,咱们和苏家之间,迟早必有一战,这是躲都躲不过去的事儿。在这乱世之中,想要站稳脚跟,想要保护好自己和身边的人,光靠嘴上说说可不行,得有实打实的实力才行啊。这天下的道理,从古至今都是一样的,向来都是拳头大的才有话语权,所以我必须得未雨绸缪,发展咱们自己的势力才行。”
卫吟霜听了她这话,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涌上心头。她暗自想着:“她真的很好啊,总是言出必行,说过要保护我,就一直在努力去做,真的在一点点实现她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可是…… 我对她的这份感觉,到底算是什么?我和她…… 哎…… 怎么一想到这些,就觉得脑袋乱成了一团麻,理都理不清。”
正想着,灵巧儿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打断了她的思绪。灵巧儿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笑着问道:“在想什么?是不是还在琢磨姚登说的那些话?”
卫吟霜被她这么一问,瞬间就被拉回了现实,心里 “咯噔” 一下,差点就脱口而出心里想着的那些话了,还好及时刹住了车。她心里暗自庆幸着,要是让灵巧儿知道自己刚才那些胡思乱想,指不定会怎么嘲笑自己,说不定她会戏谑地问自己:“我钢铁死直,你倒是弯得彻底……” 想到这儿,卫吟霜的脸不禁微微一红,心里越发慌乱了。
为了掩饰自己这一瞬间的失神,卫吟霜赶忙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问道:“你…… 你看出什么来了?”
灵巧儿听了,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手中的扇子轻轻一抖,“哗” 的一声展开,潇洒地摇了摇,这才缓缓说道:“你想想啊,昨夜…… 哦,不对,是前天夜里,邢州城那边的商路才刚刚被劫了,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而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在这官道上最大的客店里,居然出现了响马闹事,这难道只是巧合吗?再说了,那些响马的目的,明面上是想收了这家客店,可俗话说得好,买卖不成仁义在嘛,就算谈不拢,那也不至于抹黑过来杀人抢店,而且还来了这么多人,这事儿怎么想都透着一股蹊跷劲儿。”
卫吟霜听了,不禁皱起眉头,低头沉思了许久,才试探性地说道:“他们…… 他们会不会是怕店里的人反抗?所以才带了这么多人来,想着靠人多势众,强行把店给抢下来?”
灵巧儿听了,认可地点了点头,含笑看着她,又追问道:“嗯,有这个可能。不过,你再仔细想想,这店里要是反抗的话,谁会反抗?”
卫吟霜歪着头,认真思考了一阵,回答道:“那应该就是店家和伙计们了吧,毕竟这店是他们的营生,他们肯定不想就这么被人抢走了。”
灵巧儿却摇了摇头,耐心地解释道:“你想想啊,这店家伙计,再加上伙夫,满打满算,最多也就七八个人罢了。平日里对付像姚登他们那样的几个泼皮无赖,或许还能应付一下,可要是面对这么多响马,那肯定是不够看的,恐怕还不至于让响马出动这么多人手来,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缘由。”
卫吟霜一听,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说道:“难道…… 难道他们是冲着咱们来的,是为了杀我们才搞出这么大动静的?”
灵巧儿听了,却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摇着头,说道:“咱们是今天下午才到这儿的,而响马这个计划,肯定不可能是临时起意,天黑了才想出来的。我估计,他们就是为了防止店里的客人反抗,毕竟他们也不知道店里住着些什么人嘛,咱们只是恰巧遇到了这事儿而已,他们的目标应该不是咱们。”
卫吟霜听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嗯,你说得挺有道理的,不过,这些响马也太穷凶极恶了吧,为了抢个店,居然这么大动干戈的,真是无法无天了。”
灵巧儿轻轻一拍手中的扇子,发出 “啪” 的一声脆响,神色变得越发严肃起来,说道:“这就是不合理的地方。你想想,如果在这邢州城外,一下子杀了这么多人,那可就是一桩泼天大案了,这事儿一旦闹大了,经过成德节度使的授权,邢州城那可是有三万驻军,到时候大军直接就能打到齐州府去了,那些响马能不明白这个后果吗?所以,他们有必要冒这么大的险吗?”
卫吟霜听了,也觉得很是疑惑,她皱着眉头,一脸茫然地问道:“那…… 那他们有这个必要吗?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灵巧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闭上双眼,静静地思考了片刻,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睁开眼睛,缓缓说道:“除非…… 除非他们是接到了上面的命令,而且是必须要在某个特定的时段拿下这家店才行。也许,在他们看来,这家店有着其他咱们还不知道的重要用途,所以才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抢夺。”
卫吟霜听了,越发不解了,赶忙追问道:“那会有什么用途?我实在是想不出来,这就是一家普通的客店嘛,能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灵巧儿这会儿也陷入了沉思之中,脑海里不断闪过一片片零碎的信息,“了解姚登和店家的利益关系”“有人盯梢姚登”“昨夜商路被劫”“不惜火并也要抢夺”“官道上最大的客店”,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信息在她的脑海里不断交织、碰撞着。
突然,灵巧儿像是想到了什么关键之处,猛地一甩手中的折扇,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缓缓说道:“我大概猜到了,他们这是要清理邢州城东西两路官道,或者是东南西三路官道,把这几条官道弄得人心惶惶的,民间那些大队车马短期内肯定就不太敢出门了。外面的大队车马恐怕一时半会儿也不敢途径这里了。这样一来,再往后敢走这几条官道的大队人马,大概率就是他们要等的人了。看来,这邢州城是要出大事的节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