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一直持续到了凌晨五点,终于翠萍脱离了危险。
给她打了消炎针和止痛针后,刚刚醒来的翠萍再次沉沉睡去。
左蓝已经给黄草梁子发了电报,他们会在天亮之前派人在山下接翠萍。
罗掌柜和小杨不敢怠慢,赶忙把翠萍抬进了车里,开车离开天津,直奔黄草梁子。
天津并没真正戒严,只是对医院和药店进行了管控,因为现在保密局人手不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车离开天津,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小杨借着微微天光,从后视镜看到后面不远处跟着一辆黑色轿车。
小杨顿时紧张起来:“掌柜,后面就是昨晚撞余太太的车,他跟过来了。”
罗掌柜探身抽出藏在座位底下的勃朗宁手枪,一拉枪栓,道:“小杨,加快速度,不能让他追上来。”
他透过车窗观察后方,没有挡风玻璃的黑色轿车上,看见了杀手耿一刀阴鸷的眼神,那柄闻名津门的柳叶刀正横架在方向盘上。
小杨猛地打方向盘拐上右侧山道,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声响。
车身在碎石路上剧烈颠簸,翠萍额头沁出冷汗,苍白的脸颊蹭过座椅边缘。
罗掌柜稳住身形,左手拽住车顶拉手,右手持枪瞄准后方。
后面的车已经油门踩到底,两辆车离的越来越近。
“加快速度!”罗掌柜话音未落,对准后面的车砰砰砰就是三发子弹。
小杨急踩油门,再次拉开距离。
罗掌柜借着车身掩护举枪射击,子弹在对方车门上击出火星。
耿一刀伸出一只手,甩出一把飞刀,“当”地一声将罗掌柜手中的勃朗宁打落在地。
千钧一发之际,耿一刀转身甩出第二把飞刀,飞刀擦着他耳际钉入车身。
耿一刀油门轰到底,终于追上了小杨驾驶的车,耿一刀冲着小杨喊道:“带着个快死的女人跑什么?”
耿一刀再次拿起一把飞刀,瞄准小杨喉咙,准备要了小杨性命。
小杨一咬牙,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头撞向耿一刀的车头,两辆车相撞,火星四溅,把耿一刀的车撞进了路边山沟里。
小杨打正方向盘,驾车绝尘而去。
他和罗掌柜刚刚松了一口气——昏睡中的翠萍不知何时醒转,声音虚弱地问了一句:“你们带我去哪里?”
“翠萍同志,你不要动,你刚刚做完手术,我们带你去黄草梁子,你不能留在天津,这样会给深海同志带来危险!”罗掌柜对翠萍安抚道。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他。”
“没有谁对不起谁,都是干革命,为了共同的目标,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袁佩林已经被除掉了,不过北平来的四位同志都牺牲了。”罗掌柜的声音有些低沉。
“那就好!”翠萍躺在后座,闭着眼睛吩咐道,“告诉则成,昨天的饭不要再吃了,让他倒掉,最近我不能给他做饭洗衣服了,让他去单位吃吧,每天记得要喂鸡………还有让他去见见左蓝吧,八路军代表马上就要撤了,再不见怕是见不到了。”
翠萍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罗掌柜眼圈一红,多好的同志啊,都这样了还不忘照顾余则成的生活。
罗掌柜微微哽咽道:“翠萍同志,别说了,则成同志能照顾好自己。”
“还有,我不识字,他让我学认字,我不肯,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来的那个地方不允许女人读书识字,发现女人识字要枪毙的,你帮我跟他解释清楚。”
罗掌柜微微皱眉:“翠萍同志,易县是解放区,男女平等,怎么会不让妇女识字?”
“不是那个地方,你不懂,我跟他讲过我来自哪里,他知道什么意思?”
罗掌柜忍不住问:“你们那里为何不许妇女识字?”
翠萍声音虚弱地解释道:“因为我们那个位面以前有个朝代允许女人读书做官,女人做官的太多,结果把国家搞灭亡了,后来的朝代就不许女人读书识字了………”
罗掌柜道:“我知道,你说的是法兰西吧,翠萍同志,你还是别说话了,看你都烧糊涂了,你也没去过法兰西。”
翠萍再次昏昏沉沉睡去,罗掌柜全当她说的是胡话。
罗掌柜焦急地道:“不知道山上有没有退烧药,翠萍同志都烧糊涂了。”
“前面就到黄草梁子了,掌柜的,回去我们这辆车这怎么处理?”
罗掌柜沉思片刻道:“这辆车不能留着,我们把车开到唐山,卖了再回天津。”
终于到了黄草梁子,十几个游击队员在山脚下等着,终于把翠萍从车里转移到担架上,游击队员抬着翠萍往山上去。
罗掌柜松了一口气,吩咐小杨换个方向,往唐山而去。
此时山沟里耿一刀拄着刀艰难地从翻倒在山沟里的车里爬出来,大口喘着粗气。
“她妈的,真是晦气,这女人真难杀!”
这里离天津还有几十里地,自己只能靠两只脚走回去了。
他从山沟里爬出来,找到罗掌柜掉落的那把枪,别在腰间。
走了几里路,在路边拦了一辆牛车,坐着牛车终于回到了天津。
他赶忙给米志国打电话:“米科长,没杀掉那个女人,她去了黄草梁子方向,路上出了一点小意外,不过情况还在我的掌控之中。”
电话里米志国不满地训斥道:“搞成这个样子还小小意外,你还津门第一杀手?我看就是废物一个!”
耿一刀信誓旦旦保证:“我的招牌是讲诚信,跟你老板说,我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废物,搞定她再跟我说!”米志国啪的一声把电话挂了,然后去了陈青的办公室去汇报情况。
陈青正喝着豆浆,吃着早餐,听米志国讲完,有些头疼地道:“翠萍又去了黄草梁子,她还真是命大,算了先不管她了,我这边头疼事还一大堆。”
昨天晚上余则成一直未露面,电话也打不通,他到底去了哪里?
正说着,余则成推门进来了,米志国看见余则成,赶忙告辞离开。
陈青问:“余主任,昨天去了哪里,怎么家里的电话都没人接?”
余则成赶忙道:“昨天和我老婆吵架了,她离家出走非要回老家,我找她一夜都没找到她。”
陈青心想,你撒谎还真不打草稿,不过还是装作关心地道:“哎呦,那可得好好找找,现在外面乱的很,可别出什么事,要不让警察局帮忙找找。”
余则成摆摆手:“不用了,她应该是连夜回老家了,说不定过一段就回来了,我听说昨天晚上出事了?”
陈青道:“出事也不关咱们的事,那个红党叛徒袁佩林,被李涯藏在了侯家后街的玉兰苑,结果昨天晚上被红党杀掉了,四个红党杀手都死了,我们死了七个人,伤了十几个,李队长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陈青把玉兰苑的事讲了一遍。
余则成揶揄道:“这个袁佩林我是一点都没得到风声,李队长也是立功心切,这种事他不跟你商议,难怪会出事。”
陈青不满地道:“可不是嘛,我也是出了事才知道原来袁佩林被他藏到了妓院里,这个李队长保密工作真是做到家了,自己有了情报藏着掖着,我这情报处的情报可都是全站共享的。”
余则成一愣,赶忙道:“对对,你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们都是刚知道有袁佩林这号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