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海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救援船刚靠上戒备森严的军用码头，陈野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唾沫星子差点糊旁边一脸凝重的联络官“信天翁”脸上。
“啧，这破天儿，比老赵那光头还凉快。”陈野揉着鼻子，把湿透的毯子往旁边一甩，露出底下皱巴巴、还沾着点奥利奥碎屑的保安制服——深海作战服早扒了，他就觉得这身保安皮穿着得劲儿。他吊儿郎当地晃到担架旁，瞅了眼面如金纸、气若游丝的龙战，又瞥了瞥旁边脸色煞白、魂儿还没完全归位的林夏，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咋了林警官？让那铁疙瘩吓着了？回头让你家‘太子爷’多蹭蹭你，那吨位，辟邪！”
林夏正沉浸在父亲罪证和深海恐惧的双重冲击里，被他这没心没肺的痞话一激，气得差点背过气去，狠狠剜了他一眼：“闭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嘿，狗嘴是吐不出象牙，但能咬坏人啊！”陈野浑不在意，顺手从旁边国安外勤的装备包里摸出一块压缩饼干，撕开包装就啃，含糊不清地指挥，“哥几个别愣着了！赶紧的！把这半死不活的‘老石头’给我塞那铁王八壳子里去！”他指着码头上那辆伪装成普通重症监护救护车、实则内部塞满了顶级卫生设备和复合装甲的“移动堡垒”。
“陈野！注意纪律！”联络官“信天翁”板着脸呵斥。
“纪律？纪律能当奥利奥吃啊？”陈野翻了个白眼，三两口把饼干塞完，拍拍手上的渣子，“赶紧的，麻溜上车！再磨蹭，路上堵车赶不上晚饭了！我饿得前胸贴后背，等会儿打不动坏人，你们负责啊？”他一边贫，一边动作却快如闪电，亲自检查了龙战担架的固定，顺手把对方那只紧攥着幽蓝芯片的左手小心地塞进保温毯里，嘴里还不消停：“教官啊，您老可攥紧喽，这玩意儿要是丢了，咱哥几个就得去天桥底下卖艺还债了…”
沉重的车门轰然关闭，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车厢内，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专业的国安医疗人员紧张地监控着龙战的生命体征，仪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王猛抱着他那挺宝贝重机枪，脸色阴沉得像锅底，眼神时不时像探照灯一样扫过“信天翁”，毫不掩饰里面的猜忌——谁让这倒霉催的代号跟叛徒集团撞名了呢？
林夏紧抿着嘴唇，坐在龙战担架旁，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手枪。父亲的名字在芯片名单上，而眼前这个垂死的人，是唯一能彻底钉死父亲罪证的关键…她心乱如麻。
陈野一屁股坐在林夏旁边的空位上，车厢的颠簸让他像个不倒翁似的晃悠。他变戏法似的又从兜里（天知道他那保安服口袋怎么跟哆啦A梦似的）掏出半包压扁的奥利奥，自己叼了一块，另一块直接杵到林夏鼻子底下：“喏，压压惊。别跟个受惊的鹌鹑似的，板着脸多浪费你这漂亮脸蛋儿。想开点，你爹要是进去了，他家产不都是你的？到时候记得给我涨工资，我要求不高，够买一卡车奥利奥就成。”
林夏气得差点把枪掏出来：“陈野！你再胡说八道我…”
“你怎么样？咬我啊？”陈野嬉皮笑脸地缩回手，自己把饼干塞嘴里，嘎嘣脆响，“开个玩笑嘛，活跃下气氛。你看老王，脸黑得跟他那枪管子似的，多不吉利。”他冲王猛努努嘴，“老王，别瞅了！人‘信天翁’同志脸上又没长叛徒俩字！要我说，真叛徒肯定取个低调名儿，比如‘狗剩’、‘铁柱’啥的，谁能想到叫‘信天翁’这么骚包？这不摆明了让人怀疑嘛！对吧，‘走地鸡’同志？”他朝“信天翁”挤眉弄眼。
联络官“信天翁”嘴角抽搐，恨不得把这嘴欠的兵痞从车上扔下去。
就在陈野插科打诨试图驱散车厢里冰碴子似的氛围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昏迷的龙战。教官那张灰败的脸上毫无生气，但那只唯一能动的左手食指，却在保温毯下极其轻微地、以一种非常特定的节奏…间歇性地抽搐着。嗒…嗒嗒…嗒…
陈野啃饼干的动作顿住了，痞笑瞬间从脸上褪去，眼神锐利如刀。这节奏…不是随机的！像…某种编码的起手式？
还没等他细想，刺耳的警报声猛地撕裂了车厢内的沉闷！战术平板和车载“龙渊”终端同时爆出红光！
“高架桥！无人机群！自杀式撞击！”吴哲的吼声在加密频道炸响！
轰！
剧烈的爆炸几乎贴着车尾响起！整个装甲救护车被冲击波掀得如同怒海孤舟！伪装的车窗瞬间布满蛛网裂纹！车载设备一阵乱闪！
“坐稳了！”司机在频道里嘶吼，猛打方向盘，庞大的车身在狭窄的高架桥上玩起了极限漂移，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
“卧槽！开救护车玩漂移？兄弟你以前开F1的吧？”陈野被甩得撞在车厢壁上，还不忘贫一句，同时双手快如闪电般拔出插在靴筒里的双枪，“老王！你左我右！天上那些苍蝇交给你！林夏！盯着那堆嘀嘀叫的破机器！别让教官嗝屁了！”他嘴里喊着，身体已经如同猎豹般扑到射击孔前，砰砰砰！子弹精准地射向一辆试图从侧面撞击的伪装工程车油箱！
哒哒哒哒——！
王猛的重机枪咆哮起来，火舌喷吐，在空中交织成一片钢铁弹幕，将俯冲下来的无人机打得火花四溅！
林夏在剧烈的颠簸中死死抓住医疗舱的扶手，努力维持着身体的平衡，同时眼睛紧盯着龙战的生命监护仪，心跳快得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突然，一枚拖着蓝色尾焰的电磁脉冲弹在车顶近处凌空爆炸！
滋啦——！
刺眼的白光闪过，车厢内瞬间一片漆黑！所有电子设备，包括部分医疗监护仪，瞬间黑屏！只有应急灯发出惨绿的光芒！
“操！电子设备宕机！”王猛怒吼，重机枪哑火了。
就在这混乱的瞬间！一道黑影猛地从医疗人员中扑出！动作快得不像人！袖中寒光一闪，一柄淬毒的利刃如同毒蛇吐信，直刺龙战毫无防护的咽喉！
“找死！”陈野眼中寒芒爆射！他离得最近，想都没想，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左手蝴蝶刀化作一道银色闪电，后发先至！
叮！
脆响声中，毒刃被精准格开！陈野右手的手枪柄顺势狠狠砸在那“医护人员”的太阳穴上！对方闷哼一声，软倒在地，嘴角溢出黑血，瞬间没了气息——咬破了毒囊！
车厢内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息和车辆引擎的轰鸣。
“妈的！连白大褂里都掺沙子了？这年头当个坏蛋门槛这么高了吗？还得学医？”陈野甩了甩震得发麻的手腕，骂骂咧咧地踢了踢地上的尸体，弯腰从对方口袋里摸出半包没开封的烟，毫不客气地揣自己兜里，“就当精神损失费了。”
他抬头，正对上林夏惊魂未定又带着一丝后怕的眼神。陈野痞痞一笑，把刚摸来的烟又掏出来，递过去一根：“来一根？压压惊？比奥利奥劲儿大。”
林夏看着那根烟，又看看陈野脸上那副“多大点事儿”的混不吝表情，再想想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致命刺杀…紧绷的神经莫名地松了一丝。她没接烟，却破天荒地没再骂他，只是深吸一口气，默默地从陈野手里拿过那半包奥利奥，用力掰了一块塞进嘴里，用力嚼着，仿佛在嚼碎那些恐惧和不安。然后，她默默地抽出自己的配枪，检查了一下弹匣，咔哒一声上膛，坐回了龙战担架旁的位置，眼神冰冷而坚定。
陈野看着她的动作，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把烟塞回自己嘴里叼着（没点），含糊道：“这就对了嘛，绷着脸多累。老王，别瞅了，眼珠子掉出来了！赶紧看看你那铁疙瘩还能不能叫唤！”
趁着王猛和“信天翁”忙着重启武器和通讯系统，车辆暂时驶入一条相对昏暗的穿山隧道。短暂的喘息之机，压抑的猜忌和紧张感再次弥漫。王猛的眼神又不受控制地瞟向“信天翁”，手指无意识地摩擦着重机枪冰冷的扳机。
“喂喂喂！老王！眼神收收！”陈野一屁股坐到王猛和“信天翁”中间，故意用身体隔开两人，嘴里叼着那根没点的烟晃悠，“瞅啥瞅？人‘走地鸡’同志脸上写着‘我是坏人’了？要我说，真坏人这会儿肯定猫角落里装鹌鹑呢，哪像咱‘走地鸡’同志，身板挺得跟电线杆似的，一看就是根正苗红好同志！对吧？”他用力拍了下“信天翁”的肩膀，拍得对方一个趔趄。
“陈野！你再叫我‘走地鸡’我…” “信天翁”气得脸都绿了。
“叫你啥？‘信天翁’多拗口！‘走地鸡’多接地气！”陈野嬉皮笑脸，同时不动声色地展示了自己战术平板上刚刷新的、由“基石”亲自签发的动态生物密钥验证码，那金光闪闪的龙纹徽记和“信天翁”的实时生物特征比对成功标识，在王猛眼前晃了晃，“瞅见没？如假包换！热乎的！‘基石’老大亲自验过货了！咱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是拴在一根奥利奥上的蚂蚁！内鬼巴不得咱们自己先掐起来呢！老王，把你那四十米长的大刀…哦不，大枪口，挪挪！指错人了！”
王猛看着那无可辩驳的验证信息，又看了看陈野那副吊儿郎当却暗藏锋芒的样子，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了一些，瓮声瓮气地哼了一声，把重机枪口挪开了。
就在这短暂的交锋间隙，在车辆的颠簸、仪器重启的嗡鸣和王猛粗重的喘息声中，陈野那被战场磨砺得如同雷达的耳朵，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含混不清的嘶语。来源正是昏迷的龙战！
同时，他眼角的余光清晰地看到，龙战那只左手食指，依旧在保温毯下，顽强地、微弱地重复着那个特定的抽搐节奏：嗒…嗒嗒…嗒…
陈野叼着烟的嘴角猛地一抿！痞气瞬间收敛！他如同发现猎物的猛兽，一步跨到龙战担架旁，俯下身，几乎将耳朵贴到龙战嘴边，用一种只有他们特种小队成员才懂的特殊密语，低沉而急促地喝道：“磐石！报告密钥方位！”
龙战残破的身体猛地一颤！那只抽搐的食指，极其艰难地、颤抖着，抬离了保温毯，指向…指向了他自己的太阳穴！同时，那含混的嘶语中，反复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芯…片…不…止…一个…藏…”
芯片不止一个！藏在脑子里！
陈野瞳孔骤然收缩！瞬间明白了！周天豪收藏室那枚幽蓝芯片，只是“涅墨西斯”计划的静态备份！而真正核心的、动态的、可能包含实时通讯记录和更深秘密的“伊甸园之钥”原始名单，就加密储存在龙战脑内植入的生物芯片中！教官…他把自己变成了最后的活体保险箱！
“卧槽！教官！你这脑洞开得比老子裤兜还深啊！”陈野脱口而出，脸上是混合着震惊和一丝“服了”的痞笑。
话音刚落！
轰隆——！！！！
一声比之前猛烈十倍的爆炸在车头前方炸响！整个隧道仿佛都在摇晃！刺眼的白光伴随着巨大的冲击波瞬间吞噬了前路！
车辆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狠狠掀飞！警报声、金属扭曲声、玻璃破碎声、惊叫声瞬间混作一团！
“出隧道了！跨海大桥！是陷阱！”吴哲的嘶吼在频道里被爆炸声淹没！
陈野在剧烈的翻滚和撞击中，死死抓住龙战的担架，后背重重砸在冰冷的车壁上，喉头一甜。透过被撕裂的车体伪装层，他看到：
两架涂掉标识的“黑鹰”直升机如同秃鹫般悬停在大桥上空！
桥面被预先埋设的磁性吸附炸弹撕开巨大的豁口！
索降绳索垂下，全副武装、动作迅捷如鬼魅的精锐雇佣兵正从天而降！
黑洞洞的枪口，冰冷的刀锋，带着死亡的气息，瞬间笼罩了这辆伤痕累累的押运车！
真正的杀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