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屏上的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苏悦指尖抵着下巴，眼尾微微上挑——这是她全神贯注时的习惯性动作。
技术部的空调开得太足，她裹着米色针织开衫，婚戒在腕间随着动作轻撞桌面，发出细碎的声响。
“老周，镜像程序的漏洞补上了吗？”她对着对讲机开口，声音比平时更轻，像怕惊散了空气里紧绷的弦。
“苏总，第三层防护盾已经加固。”情报专家老周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背景是此起彼伏的键盘敲击声，“国际黑客组的人刚接入，他们说瑞士数据中心的防火墙比预估的薄——可能是之前集中火力攻击我们，导致防御系统顾此失彼。”
苏悦的手指在白板上“瑞士”两个字下画了道粗线。
三天前那封挑衅邮件的内容突然在脑海里翻涌：“你以为的天网，不过是我撒下的诱饵。”她盯着白板边缘自己用红笔写的“反制”二字，唇角勾起极淡的弧度——该换她撒网了。
“启动镜像反击。”她按下通话键，“记住，重点不是摧毁，是渗透。恢复被删数据后，植入关于‘东南亚新航线’的虚假盈利报告。”
“明白。”老周应了一声，背景音里传来他提高声调的指令，“小吴！把备用服务器的加密包调过来，注意伪装成联盟内部核心数据！”
苏悦转身看向落地窗外的夜色。
陆家老宅的方向有盏灯亮着——是陆寒的书房。
她摸出手机，屏幕上躺着半小时前陆寒发来的消息：“港口定位确认，二十分钟后行动。”
手机突然震动，是视频通话请求。
陆寒的脸出现在屏幕里，黑色鸭舌帽压得很低，身后是货轮的阴影。
他喉结动了动，没说话，但目光扫过她耳后——那是他们之间的暗号：注意安全。
苏悦指尖轻点屏幕，回了个“oK”的手势。
视频挂断前，她看见他身后几个穿海关制服的人正往货轮甲板移动，手电筒的光在夜色里划出冷白的线。
“苏总，镜像反击成功！”老周的声音陡然拔高，“被删的客户资料恢复了70%，虚假报告已经植入，对方的防火墙现在像筛子——他们的技术主管刚才在内部频道骂娘呢！”
苏悦抓起马克笔在白板上画了个爆炸符号，笔尖戳得白板“咔”地响了一声。
她望着数据流监控屏上逐渐变弱的攻击波，突然想起陆寒常说的“战争里最有效的不是摧毁，是误导”。
现在，影首该捧着那份“东南亚航线年入十亿”的报告，做他们的春秋大梦了。
“叮——”
电梯提示音在走廊响起。
苏悦抬头，正看见行业大佬h扶着金丝眼镜走进来，黑色西装熨得笔挺，手里拎着个雕花檀木盒。
“苏总这么晚还在忙？”h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目光却扫过她身后的白板，“我听说你之前被黑客攻击，特意让人从长白山采了野山参，补补元气。”
苏悦把马克笔插回笔筒，动作慢得像在欣赏对方眼底的探究。
她走到h面前，指尖轻轻碰了碰檀木盒：“h叔费心了。”语气甜得像裹了层蜜，“不过比起补元气，我更在意联盟下周要签的那份合作协议——听说某国新能源企业的首席代表，最爱喝长白山的野山参茶？”
h的瞳孔微微收缩，喉结动了动。
他扶眼镜的手顿了半秒，笑容里多了丝僵硬：“苏总说笑了，我哪懂这些。”
“怎么会？”苏悦歪头，眼尾的泪痣在灯光下忽闪，“h叔在东南亚的人脉，可是圈里出了名的广。”她转身拉开抽屉，取出份盖着联盟公章的文件晃了晃，“对了，合作意向书我让秘书送到您公司了，您看看有没有需要调整的地方？”
h的手指无意识地抠了抠西装袖扣。
他又看了眼白板上的“瑞士”二字，终于笑着点头：“那我先回去拜读。苏总也早点休息。”
等h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苏悦的笑容瞬间收了个干净。
她拿起手机给助理发消息：“查h最近三个月的机票记录，重点看东南亚和瑞士。”
手机屏幕亮起，是苏母发来的语音。
她划开，里面传来母亲压低的声音：“悦悦，我联系上林曜以前的研究员了。对方愿意给涅盘计划的原始资料，但要匿名保护。你看什么时候见面？”
苏悦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捏着手机走到窗边，夜风掀起窗帘，吹得白板上的便签纸簌簌作响。
林曜——这个名字像根刺，扎得她太阳穴突突跳。
三年前那场车祸，五年前苏家被诬陷，所有的阴谋都绕不开这个影子般的男人。
“妈，安排在后天凌晨。”她声音轻得像叹息，“地点选在老城区的咖啡馆，我让陆寒派暗卫守着。”
“知道了，你别太担心。”苏母的声音里带着心疼，“当年要不是你替我顶罪进少管所……”
“妈。”苏悦打断她，指尖用力掐了掐掌心，“过去的事不提了。”她望着楼下路灯下的梧桐树，影子在地面交织成网，“现在，该我们反击了。”
凌晨两点，联盟总部的会议室里，二十台电脑同时亮起蓝光。
苏悦站在投影仪前，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员工行为分析图——这是她发起的“忠诚度评估行动”，美其名曰“职业规划辅导”，实则通过考勤记录、通讯频率、财务流水等大数据，筛查潜在风险人员。
“苏总，数据比对完成。”数据分析师小郑推了推眼镜，“有三个人的社交圈异常：市场部的王主管最近和h氏集团的采购经理联系频繁，财务部的陈总监上周往瑞士汇了三笔小额美金，还有……”
“还有什么？”苏悦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
小郑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两秒：“还有财务总监周明远。他的离职申请半小时前发到了人力资源部。”
会议室的空气瞬间凝固。
苏悦盯着屏幕上周明远的资料——三十七岁，跟着联盟从初创走到现在，去年还拿了年度功勋奖。
她抓起桌上的座机，直接拨到财务总监办公室，却只听见机械的忙音。
“去他办公室。”她对保安队长说，转身时撞翻了马克笔筒，黑色笔帽滚了一地。
财务总监办公室的门虚掩着。
苏悦推开门，看见周明远正把最后一份文件锁进保险箱。
他抬头看见她，反而笑了：“苏总来得正好，我有句话想留给你。”
他从西装内袋掏出张纸条，轻轻放在桌上。
苏悦俯身去拿，纸条上的字力透纸背：“你们赢了这一局……但别忘了，林曜先生从没输过。”
周明远绕过她走向门口，在玄关处停住脚步：“还有，劝陆总查查港口那批设备的芯片——里面的定位系统，比你们想的更精密。”
他拉开门，走廊的灯光漏进来，照得他的影子在地面拉得老长。
苏悦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指尖捏皱了那张纸条。
窗外的天已经泛起鱼肚白，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数据分析师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苏总，忠诚度评估的最终报告需要您过目……”
苏悦低头，看见婚戒在晨光里泛着暖金色的光。
她捡起地上的马克笔，在白板的“风险人员”栏里，重重添了周明远的名字。
笔芯断裂的声音清脆刺耳，像根针，扎破了黎明前最后一丝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