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核心!遗迹的主体……在锈河的源头!”
研究员斩钉截铁的话语,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袁方和赵小雅的意识上。他们猛地抬头,死死盯住研究员手中平板投射出的三维模型。那条浑浊的、如同腐败血管般蜿蜒的虚拟锈河贯穿其中。而在河流的尽头,那上游被朦胧阴影笼罩的源头区域,一个庞大得令人窒息、仅仅轮廓就散发出无尽苍茫与冰冷气息的阴影,被刺目的红光标记出来!
下游的遗迹,他们挣扎求生、目睹神迹、最终沦为囚徒的地方……竟然只是这个庞然巨物身上崩落下来的一块碎片?被锈河这条浑浊的、带着腐蚀气息的“搬运工”,在漫长的岁月里冲刷、裹挟,最终遗弃在了下游的泥沼之中?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比审讯室的冰冷灯光和典狱长的精神威压更加深邃、更加粘稠,瞬间攫住了袁方的心脏,几乎让他无法呼吸。他仿佛看到了一条浑浊的、流淌着时间尘埃和金属锈蚀的河流,无声地撕裂大地,将某个无法想象的古老存在的一部分,如同撕下一块腐肉般带走……而他们,只是在这块腐肉上挣扎求存的渺小微生物!
赵小雅的身体晃了晃,脸色惨白如纸,眉心的翠华印记剧烈地波动着,传递出一种面对浩瀚母体时的渺小感与莫名的悸动。源心的共鸣感似乎跨越了空间,隐隐指向那个锈河源头的庞大阴影,带着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呼唤。
“锈河……源头……”典狱长冰冷的声音在死寂的审讯室里响起,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可以被称之为“凝重”的意味。他冰蓝色的眼眸如同高速运转的超级计算机,疯狂分析着模型数据和这个爆炸性的结论。“‘熵噬’污染……遗迹主体……碎片分离……逻辑链条……初步吻合。”
他猛地转向研究员,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调取‘深渊之眼’近三十年对锈河源头区域的异常能量波动及地质沉降监测数据!交叉比对‘熵噬’污染扩散模型!优先级:最高!”
“是!典狱长阁下!”研究员的声音带着激动和狂热,手指在平板上飞舞如风,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刷新。
典狱长冰蓝色的目光再次落到袁方和赵小雅身上,无形的精神压力重新凝聚,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再是单纯的审视和压制,而是带着一种重新评估价值、甚至……一丝利用的考量。
“‘探针’(袁方),‘钥匙’(赵小雅)。”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少了几分绝对的毁灭意味,“你们的价值,因源心印记(赵小雅)与主体遗迹(锈河源头)的潜在关联性,再次提升。”
他顿了一下,冰蓝色的眼眸如同探照灯般扫视两人:“提供源心坐标及三级权限密钥。‘钥匙’需配合进行源心印记与锈河源头可能存在的同源能量场的远程共鸣测试。作为回报……”
典狱长的手指在虚空一点,一道光幕投射在墙壁上。上面清晰地列出了几个名字和状态:王磊(精神链接节点\/隔离观察)、陈大勇(自然之子\/低威胁)、龙飞(无尘之地\/低威胁)、苏暖暖(皇帝之舌\/极低威胁)、周敏(心灵感应\/监控)、孙强(钢铁之肤\/低威胁)、林涛(饕餮盛宴\/昏迷\/观察)、唐小月(无中生有\/昏迷\/观察)、李慕白(暗影君王\/昏迷\/观察)、钱多多(点石成金\/昏迷\/观察)。
“‘群星’生存保障等级,由b级提升至A级(标准维生\/基础医疗\/非侵入性观察)。”典狱长冰冷的声音如同宣读判决,“同时,你们二人,活动范围扩展至‘狼巢’c区(生活\/研究混合区域),拥有基础权限(非战斗\/非通讯)。此待遇,建立在持续合作与‘钥匙’稳定性的基础上。”
冰冷的交换条件。用源心的坐标和赵小雅的配合,换取同伴们稍好一点的囚徒待遇和一点点有限的活动空间。
袁方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交出坐标?让赵小雅成为远程探测锈河源头的“天线”?这无异于将最后的价值彻底出卖给官方!但……看着光幕上同伴们的名字和状态,尤其是那些依旧昏迷的名字……拒绝的代价是什么?培养舱里那个扭曲的“样本”景象瞬间浮现在眼前!
他看向赵小雅。女孩也正看着他,苍白的脸上交织着恐惧、迷茫和一丝被当成工具的屈辱。她眉心的印记微微发烫,似乎对“远程共鸣测试”这个词产生了本能的抗拒。
“坐标……我可以给。”袁方嘶哑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但共鸣测试……需要时间!她的印记刚刚经历剧变,不稳定!强行测试,可能导致印记崩溃,甚至……引发源心反噬!你们承受不起!”
他再次搬出了源心的威胁!这是他们目前唯一能打的牌!
典狱长冰蓝色的眼眸死死盯着袁方,无形的精神压力如同冰锥般刺来,试图分辨他话语中的虚实。袁方强忍着大脑被刺穿的剧痛,毫不退缩地迎上那非人的目光,脸上写满了“强行测试大家一起完蛋”的决绝。
几秒的死寂。高频能量场的嗡鸣似乎都屏住了呼吸。
“……可以。”典狱长终于收回了部分精神压力,冰冷的声音做出了让步,“‘钥匙’获得三天适应期。期间接受基础精神安抚与能量场适应性训练。三日后,进行初步低强度远程共鸣测试。坐标,现在交付。”
无形的精神枷锁微微放松,但冰冷的枪口和培养舱的阴影依旧高悬头顶。
袁方知道,这已经是极限了。他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源心传递信息地图时烙印在脑海中的精确空间坐标。一串由复杂几何符号和能量频率参数构成的坐标信息,被他艰难地通过精神链接(被压制状态下极其微弱)传递给了典狱长。
典狱长冰蓝色的眼眸中数据流再次疯狂闪烁,显然在接收并验证坐标的真实性。
“坐标接收。验证中。”他冰冷地宣布,随即对着通讯器下令:“‘钥匙’(赵小雅)转移至‘翠玉’静滞室,接入b级精神安抚回路。‘探针’(袁方)转移至‘黑曜石’观察单元。‘群星’待遇提升指令,立即执行。”
审讯室的金属门无声滑开。两名面无表情的士兵走了进来,动作依旧冰冷,但少了之前的绝对粗暴。他们解开赵小雅的手铐,示意她起身。赵小雅看向袁方,眼中充满了无助和担忧。
袁方对她微微摇头,用眼神示意她配合。现在,活下去,让同伴活下去,是唯一的目标。
赵小雅被带走了,走向那条冰冷的、通往所谓“翠玉”静滞室的通道。
袁方也被另一名士兵押解着,走向了相反的方向。厚重的合金门在身后关闭,将那个纯白的审讯室和培养舱里的恐怖景象隔绝开来。
他被带进一个同样狭小、但不再纯白的房间。墙壁是深灰色的哑光金属,一张狭窄的金属床,一个固定在墙上的洗漱台,还有一个散发着微弱蓝光的球形监控探头悬在角落。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金属的味道,但比审讯室多了一丝……死寂的“生活”气息。这就是“黑曜石”观察单元。
环境:移动堡垒“狼巢” - c区观察单元(黑曜石)
状态:高强度屏蔽(物理\/精神)\/基础维生保障\/持续监控
威胁:典狱长精神威压(弱化但持续存在)\/未知监控系统
袁方瘫坐在冰冷的金属床上,巨大的疲惫感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初级鉴定术的光晕在意识深处黯淡地亮着,视野穿透墙壁的屏蔽变得极其模糊,只能勉强感知到房间外是一条同样冰冷的走廊,以及更远处一些混乱而微弱的生命信号——那是被收押在其它“观察单元”的同伴吗?
他成功了。暂时保住了所有人的命,甚至争取到了一点可怜的喘息空间。源心的坐标交出去了,赵小雅暂时安全。但代价呢?
锈河源头……遗迹主体……那个庞大得令人绝望的阴影轮廓,如同最沉重的梦魇,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下游的碎片遗迹里,就有源心这样的奇迹和沉睡的高等生命体,那主体遗迹里会有什么?更恐怖的污染?更强大的守护者?还是……彻底超出人类理解范畴的存在?
官方如同一头贪婪的巨兽,已经嗅到了源头那更庞大的“腐肉”气息。他们手中的“钥匙”(赵小雅)和“探针”(他自己),不过是打开那未知地狱之门的工具。
三天。只有三天喘息。
三天后,赵小雅将被推上“共鸣测试”的试验台。而他和同伴们,依旧是人质,是筹码,被囚禁在这座移动的钢铁囚笼里,驶向锈河源头那更加深邃、更加致命的未知深渊。
袁方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闭上布满血丝的眼睛。初级鉴定术的视野里一片混沌的灰暗,只有代表锈河源头的那片庞大阴影,如同滴血的烙印,在意识的深处,散发出冰冷而绝望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