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的警报声像被人捏住了喉咙的夜枭,尖锐得刺耳。
我刚踏出殿门半步,腕间突然传来灼烧般的刺痛,像是有根烧红的银针正往骨缝里钻。
\"墨白?\"明霜的手从后覆上来,指尖刚碰到我手腕,突然僵住。
她的呼吸擦过我后颈,带着细不可闻的颤:\"你的皮肤......\"
我低头。
暮色里,一道暗红咒纹正顺着我手背静脉蜿蜒而上,像条活过来的蛇。
咒纹所过之处,皮肤泛着不自然的青灰,连血管都成了暗紫色,像是被泡在血里腌了百年的老树根。
\"叮——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血魔印记已附体。\"系统的电子音终于清晰,却比之前更冷,\"当前压制率:17%,30分钟后将侵蚀心脉。\"
明霜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我肉里。
她另一只手猛地扯开腰间储物袋,寒髓丹的冷香混着草药味涌出来:\"张嘴。\"玉瓶在她手里磕出脆响,三粒泛着霜花的丹药被她塞进我嘴里。
丹药化在舌尖,凉意顺着喉咙往下钻,却在碰到咒纹时\"嗤\"地一声,像雪落在烧红的铁板上。
刺痛反而更烈了,我尝到了铁锈味——是牙龈被自己咬出血了。
\"没用。\"我攥住明霜发抖的手,她的掌心全是冷汗。
明璃的短刃\"嗡\"地出鞘。
她挡在我们身前,发间银铃随着动作轻响,眼底却淬着冰:\"主殿的传送阵要关了,再不走连退路都没。\"她侧耳听了听远处,\"山林里有妖兽在动,血魔气息引来了活物。\"
老修士不知何时站在了台阶下,他望着天际翻涌的黑云,长须被风卷得猎猎作响:\"太素仙府的护山大阵撑不了半个时辰。
你们走密道,我去引开那些东西。\"他冲我点头,\"小友,你母亲的传承,值得你活着带出去。\"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化作一道流光冲向云层。
我望着那道剑光刺破阴云,喉头发紧——这大概是最后一面了。
\"走!\"明璃拽着我往山下跑。
明霜落在我另一侧,她的手指始终扣着我腕间咒纹上方,试图用冰属性灵力强行压制。
腐叶在脚下发出湿闷的声响,密林中的鸟群扑棱棱飞起,惊叫声里混着低哑的嘶吼。
第一波妖兽是三只赤眼狼。
它们从树后窜出时,明璃的短刃已经裹着烈焰斩了过去。
火星溅在狼毛上,烧得它们嗷嗷直叫。
我摸出怀里的银针筒,指尖刚碰到针尾,腕间咒纹突然暴起,疼得我差点松手。
\"小心!\"明霜的冰锥擦着我耳侧飞过,扎进右边扑来的花斑豹眼睛里。
那畜生惨嚎着撞断一棵树,带起的风掀得我衣角猎猎作响。
我们且战且退,身上都挂了彩。
明璃的裙摆被狼爪撕开道口子,明霜鬓角的碎发沾着血,我腕间的咒纹已经爬到了小臂,皮肤下像是有无数蚂蚁在啃噬。
\"前面是断崖!\"明霜突然拽住我。
月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见前方百米处是道深不见底的峡谷,唯一的木桥已经断了半截,在风里晃悠。
\"退无可退了。\"明璃抹了把嘴角的血,短刃上的火焰烧得更旺。
她转头看我,眼尾的泪痣被火光映得发红:\"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风突然停了。
密林中的虫鸣鸟叫像是被谁按下了暂停键。
我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一下,两下,第三下时——
黑影从树顶直坠而下,带起的气浪掀得周围树木东倒西歪。
那是个穿血红色大氅的男人,面容阴鸷,左眼处有道狰狞的疤痕,一直裂到下巴。
他盯着我腕间的咒纹,笑出了声:\"小辈,你已被血魔选中,注定成为我等奴仆。\"
\"血煞!\"明霜的声音冷得像冰棱。
我想起家族典籍里的记载——血魔座下四大煞将,最嗜杀的那个,混沌境舍身境的老怪物。
他抬手,掌心凝聚起血色漩涡。
我甚至能看见漩涡里漂浮的碎骨和眼珠,腐臭的血气混着甜腻的腥,熏得人发晕。\"让我看看,太素仙尊的传承者,能撑过我这一掌吗?\"
掌风裹着血雾扑面而来时,我本能地将明霜明璃往身后推。
腕间咒纹突然烫得惊人,像是要烧穿我的皮肉。
与此同时,胸口的玉简也在发烫,两种热度在体内交织,竟引出了一丝熟悉的暖流——那是至尊骨的力量,沉睡多时的它,此刻正顺着脊椎往上窜。
《玄体素针解》的残篇突然在脑海里翻涌,母亲的声音混着刺痛响起:\"绝脉非绝,是为天地开新脉......\"
血煞的掌风已经到了眼前。
我咬碎舌尖,腥甜的血漫开,体内那丝暖流突然暴涨——血煞的掌风裹着腐骨碎肉的腥气撞上来时,我后槽牙几乎要咬碎。
腕间咒纹像条活过来的赤练蛇,正顺着血管往心口钻,每爬一寸都带起灼烧般的刺痛。
但更烫的是胸口的玉简——那是母亲留下的遗物,此刻正贴着皮肤发烫,烫得我想起她临终前攥着我手说的话:\"小墨,这玉简便签着你娘半条命,紧要关头,它比你命还金贵。\"
\"霜儿!
璃儿!\"我嘶吼着将两人往身侧推。
明霜的冰锥擦着我肩膀刺向血煞面门,可那老怪物连躲都不躲,冰锥撞在他血色大氅上,竟像扎进了烂泥里,\"嗤\"地化做一滩污水。
明璃的短刃裹着烈焰劈向他腰腹,他反手一抓,竟直接攥住刀刃,火星溅在他掌心,只烧出几个焦黑的洞,转眼又渗出血液补全了。
\"封脉三针!\"我咬破舌尖,腥甜的血漫进口腔。
《玄体素针解》残篇在脑海里翻涌,母亲教我扎针时的温度突然涌上来——她总说我绝脉是\"天地锁\",得用针锋凿开。
指尖颤抖着摸向腰间针囊,三根三寸长的银针对准\"曲泽郄门内关\"三穴,狠狠扎了进去。
针入肉的瞬间,整条手臂像被泼了滚油。
咒纹爬到肘部便顿住,像被什么无形的网兜兜住,正扭曲着嘶嘶作响。
系统的警报声终于弱了些:\"检测到封脉术式启动,压制率提升至38%,剩余缓冲时间:22分钟。\"
\"不能硬拼!\"我扯着明霜的衣袖,她的指尖还扣在我腕间,冰灵力顺着针尾往里钻,冻得我骨头都发颤,\"拖住时间,我...我想办法脱身!\"
明霜睫毛上凝了层薄冰,她抬头看我时,眼底的冰碴子几乎要掉下来。
她突然松开我,素手结印,身周腾起一片幽蓝冰晶,像座透明的茧将我们裹住。
血煞的掌风撞上来,冰晶\"咔嚓\"裂开蛛网纹,她唇角溢出血,却笑得比冰还冷:\"璃儿,火符!\"
明璃早将火符捏在指尖。
她发间银铃炸响,十数张赤焰符同时爆开,橙红色的烟雾裹着硫磺味腾起,瞬间模糊了血煞的视线。
我趁机摸出混沌钥匙——这是签到系统在太素仙府第二层奖励的,当时只当是个摆件,此刻握在掌心竟烫得惊人。
\"走!\"我攥住两女手腕,钥匙在掌心转了个圈。
空间突然像块被揉皱的绢帛,裂开道尺许长的缝隙,冷风裹着松针的清香从缝里钻出来。
明霜的冰晶茧\"轰\"地碎成齑粉,血煞的笑声穿透烟雾:\"小辈,你当空间裂缝是...啊?\"
他后半句被明璃的短刃打断。
她反手将我推进空间裂缝,自己却退后半步,短刃上的火焰烧得更亮:\"哥,带阿霜走!
我断后——\"
\"胡闹!\"我反手拽住她手腕,将两人一起推进裂缝。
空间波动擦过后背时,我听见明霜喊我的名字,声音被撕裂成碎片。
裂缝闭合前的最后一瞬,我看见血煞的身影冲破烟雾,他左眼的疤痕在火光里像条活过来的蜈蚣,抬手就是一道血箭。
我侧身翻滚避开,血箭擦着左肩划过,烫得皮肉滋滋作响。
系统提示音尖得刺耳:\"生命体征下降至63%,血魔印记压制率回落至31%。\"
\"想跑?\"血煞的声音就在头顶。
我抬头,他不知何时跃上树巅,血色大氅被风掀起,露出腰间一串用骸骨串成的念珠,\"你已被血魔契约锁定,除非我死,否则你走到天涯海角...\"
他的话音突然顿住。
我趁机摸出储物戒里的灵识镇魂珠——这是前日在青丘山签到得到的,系统说能震晕化神境以下修士。
此刻珠身泛着幽蓝微光,我捏碎的瞬间,脑仁像被重锤砸了一下,眼前闪过刺目的白光。
血煞捂着脑袋踉跄后退,他的灵识波动在我识海里炸成乱麻。
我趁机窜进密林,枯枝刮得脸生疼,可不敢停——腕间咒纹又开始往上爬,这次连手背都泛起了青紫色的鳞片状纹路,皮肤下的血管鼓得像要爆开。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听不到血煞的嘶吼。
我靠在棵合抱粗的松树上喘气,月光从叶缝漏下来,照见地上斑驳的血痕——有我的,有妖兽的,还有刚才被血箭擦破的左肩,正渗出黑紫色的血。
\"叮——检测到血魔印记侵蚀速度加快,当前压制率:25%,剩余缓冲时间:15分钟。\"系统的声音都带了些机械的颤。
我摸出胸口的玉简,它还在发烫,表面浮起些模糊的纹路,像被水浸过的墨迹,隐约能看出\"太素\"二字。
母亲说过,这玉简里藏着她用命换的秘密。
此刻纹路蠕动着,竟缓缓拼出一行小字:\"血契解方,藏于...藏于...\"
风突然大了。
松涛声里,我听见远处传来血煞的冷笑:\"小辈,你以为能逃得出我的感知?\"
腕间咒纹猛地窜到了手肘。
我咬着牙往密林更深处跑,鞋跟碾过腐叶的声音像极了心跳。
月光越来越暗,周围的树影开始扭曲,仿佛有无数只手从地下伸出来要抓我。
而那行玉简上的小字,终于在我几乎要跌倒时,拼出最后几个模糊的笔画:\"...藏于忘川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