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寂静，偶尔听的见几声压抑的哭腔。
叶言发泄了情绪，理智回笼。他坐起身，思考着脱身的办法。
当务之急，是解开手上的绳子。
叶言捏着指尖，这才想起手上的手环。
他们绑着他时有将手环缠在里面，手环不是紧贴皮肤的，而是有一段距离，他手指艰难的探上腕间，按下指纹。
手环弹开，恢复成一根软金属条的样子。
他一根根扯着绳子，稍松开的绳子能被一圈圈扯下，但还是有些勉强，在手腕间留下红色的印记。
叶言撑着墙站起来，把手环戴到右手上。
门锁用的电子锁，叶言小心的撬开塑料盖，观察着里面的线路。他只有一次机会，和十五分钟。
叶言手上没有任何工具，剪不开线，只能想其他的办法。他手里捏着一根线，轻声喘息着。
门外的脚步声又靠近了，叶言屏息，等数过一百二十秒，手腕一抖，瞬间扯下那根线。
电子锁发出凌乱的滴滴声，咔一声，开了。
叶言小心透过门缝往外看，外面没有人。估计是瞧不起柔弱的研究员。
他拉开门，走出去。
夜色漆黑，外面没有灯。
他掩上门，迅速往树林里跑去。
——
南侧废弃区，这里临近安全区城墙，只要再往外一点，就出去了。
这边没有人住。
警察已经找到了这边，顾及人质安全，他们不敢动手。
“方队长，他们说要见你。”警察找到他，向他敬礼后说。
方循然接过身边递来的防弹衣和战术服往身上套，“嗯，在哪儿？”
“您要去？”他试图拦，“无人机已经升空了。”
“那是我的爱人。”方循然凝视他，“你们这么久才找到他，还好意思再等无人机？”
他到了这儿反而冷静下来，慌乱并不能带来帮助，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冷静。
警察不再说什么，“位置在中心的广场上，他要求您一个人进去。”
中心的广场周围一片空荡，虽是中心，却挨着树林。
方循然只身出现，手里提着一柄枪。
“我来了，他呢？”方循然一步步坚定的走到广场中站定，“你们要什么？”
“滋——”
“卸枪。”
周围，一阵电流声响过，跟着的是失了真的声音。
方循然没有第一时间卸枪，他环顾一圈，借着遮掩低头看了眼定位。
他俯身，将枪放在地上，抬脚踢远了，“你们要什么？”
“打电话给你爸。”
方循然垂首敛起眉眼，顺着他的话照做。
电话里传来忙音，没响几声便被挂断。
“再打。”
还是挂掉了。
方循然抬眼，正想说什么，那边传来慌乱的杂音。
依稀可以听见几个字眼，方循然凝神听着。
“失踪了？不是下了药吗？”
“蠢货。”
方循然反应迅速的捞起枪，往树林里跑去。他边跑，边往天上打了一枪，这是强闯的信号。
待命的警察穿着黑色的制服蜂拥而至。
草本植物长势极好，锐利的草叶边缘在冬季衣服的包裹下划不破皮肤，只能不舍得勾着衣服，直至远离。
茂密得枝条打在身上，奔跑得人却只能抬手抵挡，不敢停下。
叶言在树林间穿梭，横着挡在眼前的手背被枝条划伤，伤口裸露在空气中刺得人一阵阵的疼。
他不知道他们找到他了没有，只能凭着自己逃离。
泛着光的虚拟屏展开在眼前，上面是一个坐标，研究院的坐标。
他奔跑着，偶尔抬头看一眼自己的位置，然后调整方向。
乌云遮住了月，只剩虚拟屏微弱的光照。
“啊！”叶言脚下踩空，惊叫一声顺着坡摔下。
他护着头，直到撞到一棵树才停下。
虚拟屏收了回去，四周漆黑。
叶言捂住头坐起。他的脚扭伤了。叶言扶着树干站起来，小心的走了两步。
坡上方突然传来脚步声。
叶言猛地转头看去，冷着眼盯着那个方向。
脚步声没有停顿，直直朝着他这边跑来。
适应了黑暗的人眼在黑暗中能依稀看的清一些东西，高大的身形轮廓出现时叶言觉得有些熟悉，不等他反应过来，那道身影三两步直冲下坡。
是方循然！
叶言被他猛冲过来抱住，背靠着树干才能稳住。
熟悉的，炽热的气息包裹着他，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
“方循然，你怎么才来啊。”叶言环住他的腰，撒娇抱怨。
“对不起，我来晚了。”方循然抱着他，一下又一下的亲吻在他发顶，“我找到你了。”
叶言委屈，被他这样抱着哭出了声，“我好疼啊方循然，我从上面摔下来了，好疼。”
方循然顿时急了，细细查看他身上，“摔到哪了？伤的重不重？”
叶言哭着摇头，示意他看自己的脚。
“脚扭到了？”方循然蹲下身，摸着他的脚腕，“还有吗？他们有没有打你？”
“没。”叶言吸吸鼻子，带着哭腔，“没打我。”
方循然站起身，俯首和他额头相抵，“没事了，没事了。”
“你下次能不能快一点？我好害怕。”叶言凑近，和他贴着脸。
“不会有下次了。不会的。”方循然的手插在他发间，偏头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两个人互相依偎着缓和情绪。
“我背你走。”方循然转身半蹲下，叶言顺从的趴在他背上，环住他脖子。
叶言紧靠着他，下巴搭在他肩上，贴着他的颈侧，“方循然，你在干嘛？”
“刚回来想找你。”方循然掩去受伤的事。
“你看到了定位吗？”
“看到了，什么时候弄的？”
“不告诉你。”
叶言偏头，枕在他肩上。
他之前出过事，后来家里人就把他的定位和体征检测连到家里每个人的通讯器上。叶言习惯了他们这样，在来到这里后经历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后，偷着在方循然的手机上安装了个程序，和他的手环绑定。
只要他的手环监测到他的生命体征异常，比如昏迷，就会将实时定位发给方循然。
这个程序用不上卫星，他录入了周围城镇的地图，靠着手环记录的移动方向和速度来计算位置。
方循然脚下走的稳，挺拔的身躯让人很有安全感。叶言垂下眼帘，昏昏欲睡。
浓重的血腥气散开，叶言忽地惊醒，惊魂未定的睁开眼喘气。
方循然察觉到他的惊恐，小声问：“怎么了？”
“没事，做噩梦了。”叶言抿唇，不动声色的嗅着血腥味的来源。
哪里都是来源。
“不怕，我们很快就走出去了。”
叶言抬手勾下方循然后颈的衣领，露出了里面蓝白条的病号服。他的动作轻，方循然没察觉。
防弹衣隔绝了血液的渗出。
叶言松开手，如常的靠在他颈间。
直到湿润的眼泪落到方循然身上，他才察觉到了不对劲。叶言哭起来没声，咬着唇默默流眼泪。
方循然快心疼死了，“不哭，没事了。”
叶言不说话。
“怎么了？今天怎么这么好哭？”方循然有心活跃气氛，跟他开玩笑。
叶言伸手扯他头发，声音很轻，“你死在外面吧。”
“什么？”方循然一怔。
叶言发泄的喊，“方循然！你怎么不干脆死在外面！”
“你滚啊，我不要你！”
他挣扎着跳下来，推开方循然。
“叶言！”方循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生气，被他的话刺了一下。
“你的命不是命吗？不是命吗？你告诉我啊！”叶言一把扯着他的领口，“我要是没发现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就你能就你厉害！”
方循然握住他的手，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了，“小伤，没事的。”
方循然第一次见叶言这么生气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