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征军的消息尚未传回,长安城的天气却一日冷过一日,倒春寒冻得人直哆嗦。
东宫,显德殿内烧着好几个炭盆,依旧难挡寒意。
“大哥,您要的煤山,我找着了。”房遗爱搓着手,哈着白气,满脸兴奋,“就在长安近郊,储量不小,够咱们的军工厂烧个十年、二十年的。”
李承乾放下手中的书卷,来了精神:“哦?拿下了?”
“没有……”房遗爱的表情变得有些便秘,“那山,是张玄素家的。”
李承乾的眉头挑了一下。
张玄素啊,又是这个狗东西!
“他不太乐意卖啊,”房遗爱撇了撇嘴,“尤其是不乐意卖给咱们。我派人去问了几次,都让管家给轰出来了,说那山上是他家祖坟,动不得。”
“祖坟?”李承乾乐了,“他家祖坟长得还挺黑,不怕烧起来吗......”
他呷了口茶,慢悠悠地问:“这个老小子,他是不是有个儿子,经常去红浪漫?”
房遗爱闻言,眼睛一亮,脑子瞬间转了过来,脸上露出一个“我懂”的猥琐笑容。
“懂了!大哥您就瞧好吧!”他一拍胸脯,转身就往外跑。
李承乾摇了摇头,笑了,毛毛躁躁。
眼下取暖,靠的还是木柴和木炭,不仅贵,而且效率低下。煤炭这东西,百姓都知道,但又都怕,每年冬天总有那么几户人家因为烧煤取暖,一家人睡过去就再没醒来。
这在百姓看来,是这煤有毒。
李承乾早就想把这事解决了,军工厂要扩大生产,炼钢炼铁,没炭可不行。
正盘算着怎么把煤山拿下抓紧炼铁的时候,三宝从殿外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焦急。
“殿下,刚宫里传话,说是皇后娘娘偶感风寒,病了。”
李承乾心里“咯噔”一下。
他这位母后,身子骨本就虚弱,这倒春寒一来,最是熬人。
“走,去立政殿。”李承乾当即起身,一边走一边对三宝吩咐道,“去一趟军工厂,让他们把我之前打的炉子送到宫里来!”
“喏!”
……
当李承乾赶到立政殿时,孙思邈正写着方子,显然是刚给长孙皇后完脉。
“孙院长,母后如何?”李承乾急切地问。
“殿下勿忧,”孙思邈起身行礼,“皇后娘娘只是受了些风寒,并无大碍。只是娘娘凤体本就虚弱,这殿内虽有炭火,但寒气依旧重了些,还需好生保暖,静心休养。”
李世民在一旁听着,眉头紧锁,看着病榻上面色有些苍白的长孙皇后,一脸的心疼。
“这鬼天气!”李世民忍不住骂了一句,随即又有些心焦,喃喃道:“不知多少百姓又要受罪了......”
就在这时,三宝领着几个小太监,抬着一个黑乎乎的铁家伙走了进来。
那东西方方正正,上面有个炉口,侧面有个小门,身后还拖着一根长长的烟管。
“你这又是弄的什么玩意儿?”李世民看着那古怪的铁疙瘩,一脸嫌弃。
李承乾也不答话,指挥着三宝等人将那“煤炉”安放在殿角,把长长的烟囱顺着窗户的缝隙伸了出去。随即,他又让人取来些碎柴和几块黑不溜秋的“石头”。
“你烧的这是何物?看着不像木炭。”李世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此物名为煤炉,烧的,自然是煤。”李承乾说着,便将煤块放入炉中点燃。
“煤?!”李世民闻言,脸色瞬间大变,一个箭步冲过来,差点就要把李承乾拎起来,“逆子!你想毒死你母后不成!这东西有毒!”
“阿耶,您先别急。”李承乾一脸淡定地把他按住,指着那煤炉解释道,“煤炭燃烧,确会产生毒气,人若吸入,便会中毒。但您看,这煤炉是封死的,毒气只会顺着这根烟管,排到殿外去,屋里的人,自然安然无恙。”
李世民将信将疑,孙思邈却来了兴趣,凑上前仔细观察,还问了几个关键问题,比如烟管是否会漏气,炉口会不会往外冒烟。
李承乾一一作答,将后世关于一氧化碳中毒和安全使用煤炉的原理,用他们能听懂的话解释了一遍。
孙思邈听完,抚须点头,眼中满是赞叹:“原来如此,隔绝内外,顺势而排,太子殿下此法,当真是巧夺天工,大才!”
有孙思邈这位权威认证,李世民的脸色才缓和下来。
没过一会儿,一股融融的暖意便从那小小的煤炉中散发开来,迅速驱散了殿内的阴冷。整个立政殿的温度瞬间拔高了几度。
长孙皇后都感觉身上舒服了不少,脸上也有了些血色。
李世民感受着这股子暖和劲儿,再看看炭盆那半死不活的样子,眼神顿时就变了。他走到煤炉边,像看什么宝贝似的,来回打量。
“咳,”他清了清嗓子,装作不经意地问,“那个……高明啊,这东西不错,给朕的甘露殿也弄几个。朕近日批阅奏折,手都快冻僵了。”
说着,他又想起了关键问题:“这煤,作价几何?此物,是否可以推广?”
“煤嘛,儿臣最近刚好相中了一座煤山,价钱不会太贵。”李承乾笑道,“这煤炉是军工厂拿铁皮焊的,造价可控,推广起来,想必不难。”
李世民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
另一边,遥远的西域。
当侯君集率领的数万大军还在路上吃沙子,骂骂咧咧地追赶时,薛仁贵已经立马于交河城的城楼之下。
城破了。
用了不到一个时辰。
当三千东宫新军如神兵天降,用一种高昌人从未见过的决绝姿态发起冲锋时,所谓的城防,脆弱得就像一张纸。
王宫之内,高昌王麴文泰被人从王座上拖下来的时候,脸上还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他被两个唐军士卒像拖死狗一样拖到薛仁贵面前。
“你……你是何人?侯君集呢?”麴文泰颤声问道。
薛仁贵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神色平静,只淡淡地吐出几个字。
“大唐,东宫六率统帅,征西军行军长史,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