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接过斥候递来的急报,展开那卷成细筒的布条,目光迅速扫过。看完后,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随手将布条凑到油灯上,火苗一舔,布条便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他什么也没说。
接下来的一路,出奇的太平,再无波折。数日后,浩浩荡荡的平叛大军终于抵达了长安城外。
刚过金光门,李承乾正掀开车帘,想看看阔别已久的长安街景,耳边却隐隐约约传来“轰”的一声闷响。
“嗯?打雷了?”他下意识抬头望了望天。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这就奇了怪了。
大军入城,自有兵部官员接应安置,李承乾则带着李道宗和程处默等人,径直往皇宫而去。
入了太极宫,直奔两仪殿,却发现李世民居然不在。一问殿中内侍,才知晓皇帝陛下此刻正在自己的寝宫甘露殿。
李承乾心里纳闷了,这老头子,莫不是转性了?往日里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泡在奏章堆里,今日这般清闲,大下午的就回寝宫歇着了?
他带着满腹的疑惑,继续领着李道宗和程处默等人,溜达着往甘露殿方向走去。
越走,李承乾越觉得不对劲。
只见宫道上,不时有太监宫女提着水桶,行色匆匆地往甘露殿跑。那水桶数量之多,简直像是要把整个太液池的水都搬过去一般。
“不是,洗个澡用这么多水?”李承乾摸着下巴,小声嘀咕,“难不成老头子在寝宫里头偷偷摸摸搞了个游泳池?”
程处默在一旁憨憨地问:“大哥,啥是游泳池?”
“就是……算了,跟你也说不明白。”
待到李承乾一行人抵达甘露殿外,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目瞪口呆。
只见原本巍峨华丽的甘露殿,此刻塌了小半边,断壁残垣,还丝丝缕缕冒着青烟,一股焦糊味弥漫在空气中。数十名宫女太监正手忙脚乱地提着水桶,奋力扑救着殿内残余的火星。
而在宫殿前方那片狼藉的空地上,站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浑身上下黑不溜秋,跟刚从煤窑里爬出来似的,正叉着腰,大声指挥着救火。
定睛一看,那高个的,不是李世民是谁?旁边那个小一号的,灰头土脸,唯独一双卡姿兰大眼睛扑闪扑闪,正是长乐公主李丽质!
“我尼玛……”李承乾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这……这是什么情况?”
李丽质也瞧见了他,眼睛一亮,也顾不上指挥了,提着裙摆就跑了过来,一把抱住李承乾的胳膊,献宝似的嚷嚷:“大锅!你可回来了!你快看,我给你弄了个大宝贝!”
李承乾嘴角抽了抽,看着自家妹子那张小花猫似的脸,强忍着笑意,又瞧了瞧不远处面色铁青、额头青筋直跳的李世民,小心翼翼地问道:“丽质啊,这……这甘露殿,是被你那大宝贝给……轰了?”
“也不是轰啦,”李丽质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想给父皇演示一下新捣鼓出来的厉害东西,结果……结果它威力好像比我想象中大了那么一点点……”
李承乾闻言,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想起来了。
自己出发去岐山平叛之前,好像……确实……随手给了李丽质一张黑火药的配方......
万万没想到,这丫头还真给搞出来了!而且,一不小心,还把她爹的寝宫给炸了。
看着李世民那几乎要杀人的眼神,李承乾清了清嗓子,努力憋着笑,一本正经地对着李世民拱手道:“恭喜阿耶,贺喜阿耶,得此开天辟地之利器!有此神器在手,何愁四夷不平,天下不定啊!”
李世民腮帮子鼓了鼓,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高明……你给朕等着!”说罢,黑着脸,气呼呼地转身,大概是去洗漱了,再待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当场把这俩逆子逆女给混合双打了。
李丽质则得意洋洋地拉着李承乾,叽叽喳喳地讲述着她“研发”火药的英勇事迹。
李承乾对其表示了肯定,并且许诺会找个地方并安排人手帮助其继续研发黑火药!
稍后,甘露殿偏殿内。
李世民换了一身干净常服,总算恢复了几分帝王仪态。他看着风尘仆仆归来的李承乾和李道宗等人,目光在李承乾身上那尚未完全拆除的绷带上停留了片刻,眼神也不禁柔和了一些,有心疼,有欣慰,还有隐隐有几分自豪!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语气沉稳:“高明,此次......你做得不错。”
一句“做得不错”,简简单单,对李承乾来说却已是极高的评价。
李承乾印象中自打出生起可没听过李世民对自己这么“高”的赞誉。
李承乾咧嘴一笑:“嘿嘿,小意思!”
“那几家参与谋逆的世家,已肃清得差不多了。”李世民点点头,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背后之人,还在深查。”
李承乾暗自点头,心想等秦怀道回来应该就差不多了。
此时,一直默不作声的长孙无忌开口问道:“陛下,那齐王殿下……该如何处置?”
李世民冷哼一声,眼中寒光一闪:“还能如何处置?不知死活的东西!贬为庶人,永久圈禁于黔州,无朕旨意,不得离开半步!”
这个处罚不出意外吧,李二终究还是没能下杀手,毕竟是自己的崽,贬为庶人,永久圈禁已经是极限了。
......
从甘露殿出来,李承乾径直往立政殿而去,准备给自家母后请安。
还未进殿门,便听见一个略显熟悉,却带着几分哭腔的委屈声音从里面传来。
“母后啊……儿臣此次……此次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啊!呜呜呜,这段时间儿臣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您看儿臣都瘦了......”
李承乾脚步一顿,眉头微微挑起。这声音……
不做多想,他掀开殿门帘子,迈步而入。
果然,只见立政殿内,长孙皇后端坐于凤座之上,面带无奈。而在她下首,一个身形痴肥的锦衣青年坐在地上,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那浑身的肥肉随着这胖子的哭泣一颤一颤的。
嘿,这不是魏王李泰,又是何人?
李泰这正哭得起劲,冷不防感觉殿门口人影一闪,一抬头,正对上李承乾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哭声,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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