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震那点事总算告一段落,英国公李积亲自登门东宫,郑重向李承乾道谢。
李承乾正翘着腿,看武媚娘给房遗爱讲解一道复杂的应用题,见李积进来,他赶忙起身,示意不必多礼。
“小意思,师父不必放在心上。”李承乾笑嘻嘻地调侃道,“不过话说回来,师父就这么信得过孤?万一这不小心把李震那话儿整个噶了......”
李积听了这话,也没恼,叹了口气道:“殿下说笑了。说实话,一开始,臣这心里确实没底。但转念一想,殿下您虽然行事有些天马行空,却也不至于胡闹至此。再说,孙神医都觉得此法可行,还亲自主刀,臣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顿了顿,沉声道:“这病拖着,早晚也是个废人,与其如此,不如赌一把。赌赢了,我儿重获新生;赌输了,大不了……老夫再生几个!”
“师父好气魄!”李承乾闻言,抚掌大笑。
这李积,真有意思。
李震:爹,所以爱是会消失的,对吗?
……
随着春日渐暖,春闱的日期也日益临近。
长安城,这座大唐万千学子的梦中之城,愈发热闹了起来。从天南海北汇聚而来的学子,这几日都陆陆续续涌了进来。
他们或三五成群,或孑然一身,眼中没有迷茫,全是对功名的渴望,就连红浪漫都要排队入场。
当然,这些学子们,在安顿好行囊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可不是去红浪漫,也并非急着去拜会名儒,更也不是去国子监瞻仰,而是直奔东市那几处长安网红打卡点。
“大唐纸业”、“大唐报社”,以及刚刚落成开业、气派非凡的“大唐图书馆”。
图书馆内,一排排高大的书架上,整齐地码放着各类书籍,全部是用那种雪白、轻薄、书写顺滑的新纸印刷而成。学子们抚摸着崭新的书页,如同抚摸着稀世珍宝,眼中满是震撼。
“天呐!这……这便是太子殿下所造的新纸?果真薄如蝉翼,洁白如雪,比之上好的剡溪藤纸,竟还要胜过数筹!”
“何止是纸!你们看这书,字迹清晰,排版工整,当真鬼斧神工!”
当然,在众多书籍中,被借阅和翻看得最多的,永远是那本被单独放在一个显眼书架上的图文版《逍遥公子西门庆》。许多囊中羞涩的学子,买不起整套,便三三两两凑在图书馆里,对着那几幅插图,指指点点,面红耳赤,看得是津津有味。
而在大唐报社门口,更是排起了长龙。
许多来自偏远州县的学子,平日里只能看到一月一送、甚至一季一送的《大唐月报》,时常感叹看得不过瘾。如今到了长安,那还不是要把错过的《大唐日报》期期都给补上?
“老板!从去年十月到现在的报纸,一样来一份!”
“给我来三套!一套自己看,一套收藏,还有一套带回去给我那没见识的同窗开开眼!”
一时间,洛阳纸贵的老故事,在长安城以一种全新的形式上演了。
学子们在为了知识与八卦而疯狂,而长安城里另一群人,则为了另一件事而疯狂。
那些平日里斗鸡走狗的世家勋贵公子哥们,又开盘了。
赌局的核心,自然是那叫嚣要当会元的房遗爱。
“开盘了开盘了!赌房二郎敢不敢下场参加春闱!”
“我压他不敢!一赔二!”
“我压他落榜!也是一赔二!”
“有没有胆子大的?押他能上榜的,赔率一赔十!”
平康坊的酒楼里,一群纨绔子弟围着一个临时搭起的赌桌,吵嚷得面红耳赤。
“上榜?你们想什么呢?就房遗爱那草包,他认识的字有我府上女人多吗?我押一百贯,他落榜!”
“一百贯算什么?我压三百贯,他连考场的大门都不敢进!”
人群中,只有寥寥数人,抱着捡漏的心态,扔了几贯钱,压房遗爱能考进前一百名,赔率一赔二十。至于前十、前三乃至会元,压根就没人敢想,庄家开出的赔率,更是大得吓人,一赔一百!
外界的纷纷扰扰,丝毫没有影响到东宫偏殿里的学习氛围。
房遗爱正埋首于一堆试卷之中,眉头紧锁。
今年的春闱,分了三场。传统的策论经义一场,新增的明法科一场,以及明算科一场。三场分开考,分开唱名放榜。房遗爱当然只报了明算科。
这几日,正是最后的冲刺阶段。
这明算科,可不单单是考“鸡兔同笼”,也会考校与国计民生息息相关的财会、统计等实用知识。这些,有户部的马周和崔仁师在一旁悉心指点,房遗爱学得倒也不算吃力。
只是那堆积如山的数字,偶尔还是会让他看得头晕眼花。
“遗爱,喝口参汤吧。”
一只纤纤玉手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盅,轻轻放在他的案前。
房遗爱抬起头,看见高阳公主那张带着浅浅笑意的脸,瞬间觉得浑身又充满了力气。他接过汤盅,咕咚咕咚喝完,抹了抹嘴,回头看着那道刚才还让他头疼不已的难题,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他娘的,为了媳妇儿,拼了!
你们都瞧不起我是吧,我就让你们看看,我房遗爱有多争气!
......
终于,春闱的日子到了。
这一日,天还未亮,贡院门前已是人山人海。
数千名来自天南海北的学子,身着各色襕衫,汇聚于此,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紧张与期盼。他们十年寒窗,所有的辛苦与汗水,都将在今日得到检验。
辰时,贡院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
房玄龄身着绯色官袍,头戴乌纱,面容严肃地站在门前高台之上。作为此次春闱的主考官,他目光扫过底下黑压压的人群,声音洪亮而威严。
“时辰到!考生入场!”
随着一声令下,学子们开始排着长队,依次接受检查,缓缓步入那座决定他们命运的考场。
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房遗爱穿着一身骚包的红色儒衫,手里提着考篮,跟在一群书生中间,紧张地手心都在冒汗。
这儒衫可是高阳亲手为他做的,说是穿红色定能一炮而红。
他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远处一辆华丽的马车旁,一个淡紫色的身影正掀开车帘,对他用力地挥了挥手。
房遗爱深吸一口气,冲着那个方向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中的紧张,瞬间化为了坚定。
他转过身,挺直了腰杆,挠了挠屁股,昂首阔步地走进了贡院的大门。
紫腚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