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尚书房,烛火微晃。
户部尚书陆正卿坐在书案前,手中捧着刚送来的圣旨,额头冷汗涔涔。
“三日内,彻查太后、皇后、贵妃三宫近五年银账。”
这道旨意,不是皇上亲下,也不是内阁签署,而是凤仪宫直接发出。
照理,非宫中事务,无凤仪宫之职权。
但如今局势已乱,沈婉宁借着“监察六宫内务”的名头,横插一脚,竟连内务府都不敢驳回。
陆正卿知道,若查,就等于将刀架在太后等人脖子上。
可若不查,凤仪宫便可弹劾自己**“徇私枉法”**,到时更难收场。
他长叹一声:“罢了……这局棋,怕是要下到见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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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京郊“云市”地下密室。
顾知白亲自监督三千余卷账册的翻录。
“这批账册,是翊坤宫近五年香料支出。”
“这一批,是皇后寝宫金丝织物记账。”
“还有这份……”副手迟疑片刻,“是太后寝宫的私赏清单,涉及银两极大,其中……竟出现了‘西北军调银’的字样。”
顾知白眸光微凝,顿了顿,吩咐道:
“所有标记‘西北’字样的账册,全部单列封存,贴上‘天字号’封条。”
“亲自送至凤仪宫,不得泄露半字。”
副手低声应下,心中却颤动不止——
若这批账册属实,太后便涉挪用军饷之嫌。
这,可不是“私赏”那么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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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书房,沈婉宁翻阅账册已有三日三夜。
她面前堆满了印有“云市”封章的账卷,一笔一画,皆是铁证。
谢无极望着她眼下青黑的疲态,心中微动:“娘娘,歇一歇吧,眼下已有确凿证据,足够立案弹劾。”
沈婉宁却摇了摇头,语声平稳:
“还不够。”
“我要的不只是击垮她们,我要让她们——再无翻身之日。”
她取出一张账册,摊于案上:“你看这里。”
“皇后寝宫,每月有‘马匹养护费’三百两。”
“可她不过养了两匹宫马,根本用不到三百两。”
“这余下的银子,去了哪里?”
谢无极皱眉:“属下不明。”
沈婉宁冷笑一声:“去了安阳郡王府。”
“而安阳郡王,是当年联合太后,废了先皇遗诏、拥立当今皇上的人之一。”
谢无极倒吸一口凉气:“娘娘的意思是——这是当年的‘回报’?”
“正是。”沈婉宁点头,“我若将此公之于众,太后便难脱干系。”
“而这,才只是开始。”
—
宫外风起。
宫内,却已风云骤变。
皇后闻讯,失声大惊:“她竟敢查我银账?她凭什么!”
太后却一掌拍碎了案前茶盏:“这沈婉宁,是要逼宫吗?”
“她的手,伸得太长了!”
“传旨——令礼部尚书连夜起草旨意,明日朝堂,我要罢免凤仪宫主之职!”
韩屿急忙劝阻:“太后不可!如今朝中多有支持沈曜之与凤仪宫的官员,贸然罢免,只会激起反弹。”
太后冷笑:“她要斗,那便斗到底!”
“她以为掌着几个账本就能翻天?哼,我倒要看看,朝堂之上,谁敢为她开口!”
—
翌日,朝堂。
太后亲临,宫中罕见开“圣驾听政”。
户部尚书陆正卿奏本刚上,太后便冷声道:
“沈婉宁私查宫中银账,越权行事,扰乱宫规,本宫以太后之命,罢其凤仪宫主之职,贬为庶人!”
此话一出,满朝皆惊。
沈曜之却不动声色,只淡淡抬眸,问:
“请问太后,凤仪宫监察六宫内务,乃是陛下御笔亲封,岂容擅改?”
“若太后可轻言罢免,是否也可随意更换内阁重臣?”
太后怒斥:“沈曜之,你敢质疑本宫?”
沈曜之缓缓上前,执起一本卷宗,高声道:
“微臣不敢质疑太后,但请太后先过目这份账册。”
“此乃太后寝宫近三年银账,其内清楚记载:‘西北军调银五万两,转拨太后寝宫,以供器皿重修’。”
“请问太后,这五万军银,用去了哪里?”
此话一出,金銮殿上,一片死寂。
太后面色惨白,咬牙道:“你血口喷人!”
沈曜之不动声色,又举起第二份账册:
“此为安阳郡王府受赏清单,每月赏银来源,皆为皇后寝宫‘马匹养护费’所挪。”
“请问皇后,这笔银子,是否属实?”
皇后身子一颤,竟呛出一口血来。
“沈婉宁、沈曜之,你们……狼狈为奸,合谋陷害本宫!”
“来人,拿下他们!”
一语未毕,金銮殿外忽然传来太监高喊:
“陛下驾到——!”
所有人震惊回首,只见年幼皇帝在御前侍卫的簇拥下缓步而入。
“朕听闻朝堂动荡,特来一观。”
“太后、皇后私用国银,证据确凿,即刻收押,交由刑部彻查!”
“凤仪宫主沈婉宁,功勋卓着,即刻升为‘辅政司主’,掌监察、银务、宫政三权。”
沈曜之一愣,沈婉宁却只是轻轻垂眸,行礼道:“臣女,谢主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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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散去,血色未退。
凤仪宫中,沈婉宁伫立窗前,看着遥远天边的朝阳,眼神淡然。
谢无极上前,低声禀道:“娘娘,太后已被押入景仁宫看押,皇后软禁昭阳殿,贵妃亦被褫职。”
“这一局,娘娘赢了。”
沈婉宁却淡淡道:“不,这只是开始。”
她轻抚窗棂,眸中映出一轮朝日。
“我要的不止是清洗旧党,我要的是——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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