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初绽,皇宫花枝乍放,万象新生,然而金銮殿中却是风声鹤唳。
林婉儿登朝已满十日,政令日渐明晰,冗员裁撤、贪官弹劾、户部清账、兵部整编,凡所触及之处,皆动根本。
原太后派系之人,无不惊惧,或请辞,或病退,朝局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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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宫议事堂中,林婉儿身披朝服,执笔于手,案几上摊着四部奏折与密函,沈钧与中书令对坐而立。
“江南水患,赈粮被扣六成,此为督粮使所为。”
“另,太后旧部中,鸿胪寺卿之子暗通西北藩将,恐与李钦余党有勾结。”
林婉儿合起奏本,神情冷静:
“换人。”
“鸿胪寺一职,由礼部左侍郎李应恒暂代,赈粮之事由萧瑾瑜亲自督办。”
沈钧目光一闪,道:“王爷近来鲜有议政之言,皇后确定,他愿受此重责?”
林婉儿略一顿,淡淡一笑:“萧瑾瑜若真要避嫌,便不会在朕面前守了七年。”
她语中仍称“朕”,却并非越礼,而是执政期间的中宫自称,众人无可非议。
沈钧微微颔首,却未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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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内宫之中,陈无谦低声向萧瑾瑜禀报:
“属下查到,风彦之曾于三年前密会南岭旧将,暗中部署兵力,或有异心。”
“此事皇后知情,但未告朝廷。”
萧瑾瑜执杯的手微微一顿,眼中波澜难辨。
“她为何不说?”
陈无谦低头:“属下斗胆猜测——风彦之若有谋逆之意,皇后恐早已握住弱点,而非举报。”
“或者……她不信朝堂,只信自己。”
这句话,如同利刃轻轻刮过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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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乾元殿内,皇帝身披常服,独坐殿外听雨,心神不宁。
太后虽自请退位,但每三日仍遣内侍递笺、交耳,婉转言语中,频提“婉儿专政”“风彦之隐谋”“萧瑾瑜不安本分”等语。
他虽未即信,却也难无疑念。
皇帝低声喃喃:“林婉儿……你到底要做的,是母仪天下,还是独掌山河?”
忽有宫人来报:
“皇后求见。”
皇帝眉头微蹙,片刻后道:“宣。”
林婉儿入殿,一袭常服,眉宇清寒。
她立于殿下,沉声开口:
“陛下,臣妾近日所议政务,愿自述于陛下,无意擅权。”
“但若陛下仍心存疑虑,臣妾可即刻退出中宫,不再干政。”
皇帝凝视她,良久,低声问:
“你若不干政,谁来担得起这朝局?”
林婉儿一怔。
皇帝又道:“是你逼我惭愧……还是你逼我长大?”
林婉儿淡然一笑:“臣妾既为后,自当辅君。”
“若有一日,陛下能不惧风雨,臣妾便愿退回后宫,再不沾权政。”
她的眼中清明坦然,皇帝却从中看不出一丝假意。
皇帝轻叹:“你信风彦之,也信萧瑾瑜,却为何……始终不肯信我?”
林婉儿一怔,转身欲离,忽而轻声道:
“因为你,是被安排上位。”
“风彦之与权王,是主动争来的。”
“但你……是被推到光明中来的孩子。”
“若你能自立,天下必为你开。”
皇帝怔住。
殿中无声,只余雨打窗棂的细碎声响。
林婉儿缓步离去,身影渐没于帘后。
皇帝目光幽深,低声自语:
“终有一日……我会让你亲口承认,你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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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这一夜,灵溪别院中,一名看似烧伤残废的女子,在一名内侍扶持下缓缓起身。
她脸上的纱布落下,赫然露出尚未痊愈的脸。
李忱,尚在人间。
而太后坐在她身旁,低声道:
“婉儿赢了一步,但我们,还有下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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