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灯火通明,长案上铺开的却是一张猩红刺目的婚书。陆文渊指尖点在“陆氏嫡女”几个字上,金线绣纹的宽袖随着动作滑落半寸,露出里面一抹冷硬的金属反光。他声音带着江南水汽特有的温软,内容却字字淬毒:“十万石粮,换张将军正妻之位。此约若成,江南六郡,皆可为将军后盾。”
诸葛明羽扇轻摇,带起的微风似乎都凝滞了。他目光锐利如针,刺向陆文渊那张看似诚恳的脸:“十万石?好大的手笔。陆公是要我主军的粮道命脉,都捏在江南手中么?”扇骨在掌心一合,发出清脆的“啪”声。
张辰坐在主位,周身的气息沉静得可怕,像暴风雨前死寂的海面。案上那张婚书,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眼底。陆文渊的提议不是结盟,是裹着蜜糖的枷锁,是温水煮蛙的毒计。
“将军!”帐帘猛地被掀开,苏映雪端着一碗刚煎好的药汤疾步而入。她显然在外听到了只言片语,脸色微微发白,径直走到张辰身边,将那碗苦涩的药轻轻放在案上,药汤表面映出她清亮的眸子。她没看那婚书,只从发间取下一支朴素无华的银凤钗,钗头凤鸟的翅膀微微颤动。她将它轻轻压在婚书一角,指尖用力到泛白,声音却稳如磐石:“此钗,乃家母遗物。映雪此生所求,不过‘宁共死,不辱节’六字。”
陆文渊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虚伪的温和裂开缝隙,露出底下冰封的阴鸷。他目光扫过那支碍眼的凤钗,又掠过苏映雪倔强的脸,最后钉在张辰身上:“张将军,儿女情长,岂是成事之道?这天下…”
“天下如何?”张辰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压得满帐烛火都猛地一跳。他抬手,拿起那支带着苏映雪体温的银凤钗,指尖拂过冰冷的凤翎,然后猛地攥紧。钗身硌得掌心生疼,也压下了翻涌的暴戾。“张辰行事,但凭本心。陆公的好意,”他抬眼,目光如冰锥刺向陆文渊,“心领了。”
“好!好一个但凭本心!”陆文渊猛地一拍长案,案上酒盏震颤。他霍然起身,脸上最后一丝假笑彻底剥落,只剩下狰狞的杀意。宽大的袖袍随着他抬手的动作彻底滑落,一道幽蓝的寒光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暖融融的烛火!
那寒光太快!快得超越了人眼捕捉的极限!那是一支细如牛毛的淬毒短簪,藏在袖中机簧之内,此刻被陆文渊以全身之力甩出!幽蓝的尖端带着刺破空气的厉啸,直射张辰心口!角度刁钻,时机更是狠毒到了极点——正是张辰因方才怒意而气息微滞的刹那!
“将军——!”尖叫声被死亡的厉啸淹没。
时间在那一刻被拉长、扭曲。张辰瞳孔骤缩,全身肌肉绷紧欲动,但那抹幽蓝已近在咫尺!他甚至能闻到簪尖上那股甜腻又腥冷的剧毒气息!
就在那千钧一发的死寂中,一道纤弱的身影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横撞而来!
是苏映雪!
她用尽全身力气撞开了张辰,将自己单薄的胸膛迎向了那抹死亡的幽蓝!
噗嗤!
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闷响。
幽蓝的簪尖没入苏映雪左肩下方,靠近心脉的位置。时间瞬间恢复了流速。
“呃啊——!”苏映雪发出一声短促到极致的痛呼,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骨头,软软地向后倒去。那抹幽蓝在她素色的衣衫上迅速洇开一团诡异的黑紫色,如同地狱之花瞬间绽放。
“映雪——!!!”张辰目眦欲裂,野兽般的嘶吼震得整个大帐都在嗡嗡作响。他伸出的手臂堪堪接住苏映雪倒下的身体,入手一片冰冷,那迅速扩散的黑色毒素正贪婪地吞噬着她的生机和体温。
与此同时,陆文渊身后那四个一直垂手肃立的“护卫”骤然暴起!呛啷啷的拔刀声响成一片,四道雪亮的刀光如同毒蛇出洞,分刺张辰周身要害!角度配合默契,狠辣无情,要将他和怀中的人一同绞杀!
“狗贼尔敢——!”帐外炸雷般一声怒吼,秦山魁梧的身影如同怒目金刚,撞碎门帘直扑进来!沉重的环首刀带起一片匹练般的寒光,后发先至,凶狠无比地斩向最前面两名刺客挥出的刀光。
铛!铛!
两声刺耳的金铁爆鸣!火星四溅!秦山含怒出手,力逾千钧,竟硬生生将两柄精钢长刀从中斩断!断刃飞旋着插入帐壁,兀自嗡嗡颤抖!那两名刺客虎口崩裂,骇然暴退。
然而另外两道刀光已如跗骨之蛆,绕过秦山的拦截,继续刺向抱着苏映雪的张辰!
张辰抱着苏映雪,他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那致命的刀锋。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在怀中这具迅速冰冷下去的身体上。那肩胛处晕开的黑紫,像一把烧红的匕首捅穿了他的心脏。
“死!”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咆哮从张辰喉咙里滚出。他抱着苏映雪的身体猛地一个旋身!速度快得在原地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呛啷!
腰间佩剑“镇岳”瞬间出鞘!没有炫目的剑招,只有一道凝聚了无边暴戾与杀意的雪亮匹练,横空扫过!
噗!噗!
两声血肉被切开的声音沉闷得令人牙酸。
两道刺向张辰的刀光戛然而止。两名刺客保持着前冲劈砍的姿势僵在原地,脖子上各自裂开一道极细的血线。下一瞬,血线猛地炸开,两颗头颅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表情冲天而起!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将帐顶染红大片!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
剩下的两名刺客被同伴的惨状吓得魂飞魄散,动作不由得一滞。就是这一滞,秦山已如蛮牛般撞到近前!环首刀带着恶风呼啸斩落,一刀便将一人连人带刀劈成两半!另一人肝胆俱裂,转身欲逃,秦山反手一刀,刀尖精准地从其后心贯入,前胸透出!刺客身体一僵,软软瘫倒。
兔起鹘落,不过呼吸之间。陆文渊带来的四名精锐刺客,尽数毙命!满地残肢断臂,滚烫的鲜血汩汩流淌,浸透了地上的毛毡,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铁锈味。
陆文渊脸上的狰狞得意早已被极致的惊恐取代。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杀局在张辰和秦山狂暴的反击下土崩瓦解,如同纸糊的城堡。他浑身抖如筛糠,双腿一软就要瘫倒。
一只沾满粘稠鲜血的大手,带着千钧之力,铁钳般扼住了他的咽喉!
是张辰!他不知何时已抱着苏映雪,一步便跨到了陆文渊面前!那双眼睛赤红如血,里面翻涌的不是愤怒,而是彻底冻结的、足以冰封灵魂的杀意!他脸上、衣襟上溅满了温热的血点,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
“呃…嗬嗬…”陆文渊被扼得双脚离地,眼球暴突,喉咙里发出窒息的气音,双手徒劳地抓挠着张辰钢铁般的手臂。
“伤她者,死!”张辰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碾磨出来,带着碎冰碴子般的寒意。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响起。
陆文渊的抓挠瞬间停止,暴凸的眼珠里最后一丝神采彻底熄灭。他的脖子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软软歪向一边,身体在张辰松开手后,像一袋烂泥般瘫倒在地,再无生息。
张辰看也没看脚下的尸体。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怀中的人身上。苏映雪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如白纸,嘴唇泛着骇人的青紫色。肩胛处那抹幽蓝的簪尾触目惊心,周围扩散的黑紫色毒斑如同活物般在白皙的皮肤下微微蠕动。
“映雪!撑住!看着我!”张辰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抑制的颤抖和恐惧。他小心地将她放在旁边铺着兽皮的矮榻上,动作轻柔得如同捧着易碎的琉璃。
“快!太医!叫太医!”秦山对着帐外狂吼,声音嘶哑。
诸葛明早已上前,他脸色凝重得能滴下水来。羽扇被他丢在一旁,他俯身,两指迅疾如风,在苏映雪肩窝、心口几处要穴连点数下,试图封住毒血蔓延。但指尖触及的皮肤冰冷异常,那诡异的黑紫色仍在缓慢而坚定地扩张。
“好霸道的毒!”诸葛明倒吸一口凉气,“见血封喉!若非苏姑娘体质特异,又避开了心脉要害…后果不堪设想!但…毒素已侵经络!”他猛地抬头,眼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将军,此毒诡异,恐非中土所有!寻常解药只怕难解!”
帐内一片死寂,只剩下苏映雪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如同风中残烛。
张辰半跪在矮榻前,紧紧握着苏映雪冰凉的手。她的指尖冷得像冰,生命力正从这具单薄的身体里快速流逝。他抬起头,脸上纵横交错的血迹在烛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但那双赤红的眼睛深处,却只剩下一种近乎凝固的、深不见底的痛楚和疯狂。
目光扫过矮榻旁小几上那碗早已凉透、颜色深褐的药汤。那是她刚才为他端来的。目光掠过滚落在地、沾了血污却依旧闪亮的银凤钗。那是她宁死不屈的宣言。
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长案上。那张猩红的婚书依旧摊开着,上面“陆氏嫡女”几个字被喷溅的鲜血染得模糊不清,像一张嘲弄的鬼脸。
一股灼热的、几乎要将他焚毁的洪流在胸腔里炸开!那不是悲伤,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要将天地都碾碎的决绝!
呛啷!
“镇岳”剑锋利的剑尖猛地划过他自己的左掌掌心!
皮肉翻卷,深可见骨!
滚烫的、殷红的鲜血如同决堤的岩浆,汹涌而出,瞬间染红了整个手掌,滴滴答答地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张辰看也没看自己深可见骨的伤口,仿佛那痛楚不存在。他染血的左手一把抓起案上那张猩红的婚书,将其狠狠揉成一团,丢弃在地。然后,他伸出鲜血淋漓的手掌,用染血的指尖,就在那张被揉皱丢弃的婚书背面——在那片象征着陆家阴谋的猩红之上,在周围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中,重重地、一笔一划地书写!
血珠顺着他的指尖滚落,浸透粗糙的纸背。每一个字都像是用生命刻下,沉重而灼烫:
**烽火乱世,唯卿同赴。**
八个血字,力透纸背!在摇曳的烛光下,在满地狼藉的血泊中,在尚未散去的死亡气息里,散发出一种惊心动魄的、野蛮而炽烈的光芒!那不是婚书,是乱世里以血为盟、生死同契的战书!
秦山看着那八个血字,虎目含泪,猛地单膝跪地。诸葛明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那血书和榻上昏迷的人影,郑重地长揖一礼。帐内残余的亲兵侍卫,无不肃然,无声地低下了头。
就在这时,军医连滚带爬地被亲兵拖了进来,扑到榻前。他颤抖着手指搭上苏映雪冰冷的手腕,屏息凝神。片刻之后,他的脸色变得比苏映雪还要惨白,手指抖得更厉害了。
“将…将军…”军医的声音带着哭腔,恐惧几乎将他淹没,“苏姑娘脉象…危…危在旦夕!这…这毒…绝非寻常!其性酷烈阴寒…脉象深处…蛰伏如狼…竟…竟似有漠北狼毒草的气息!小人…小人无能,只能暂时压制…此毒…此毒恐已入腑脏…蔓延之势…难…难遏啊!”
“漠北…狼毒草?”诸葛明失声低呼,脸色剧变,猛地看向张辰,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张辰握着苏映雪的手猛地一紧。他缓缓抬起头,脸上纵横的血迹已经半干,凝固成暗红的沟壑。烛光在他深陷的眼窝里投下浓重的阴影,那双赤红的眼眸深处,暴戾的杀意如同被冰封的火山,沉凝到了极致,反而散发出一种令人骨髓都冻结的寒意。他一个字也没说,只是慢慢站起身。
掌心的伤口还在渗血,染红了他的半截衣袖,滴落在那八个刺目的血字之上——“烽火乱世,唯卿同赴”。
血珠在粗糙的纸面上晕开,像一朵朵绽放在地狱边缘的花。
帐内死寂一片,只有苏映雪微弱断续的呼吸声,如同悬在蛛丝上的游魂。军医匍匐在地,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秦山紧握刀柄,指节捏得发白,虎目死死盯着榻上苍白的人影。诸葛明羽扇坠地,向来算无遗策的脸上只剩下深重的阴霾。
张辰站在那里,身影被摇曳的烛光拉扯得异常高大,投在染血的帐壁上,像一尊沉默的、沾满血污的神魔雕像。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只落在苏映雪毫无血色的脸上。她紧闭的眼睫在惨白的皮肤上投下两道脆弱的阴影,青紫色的唇微微抿着,仿佛在无声地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漠北…狼毒草…”他低语,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封的深渊里艰难地挤出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军医抖得更厉害了,几乎要把头埋进染血的毛毡里:“是…是!将军!此毒生于极北苦寒绝地,性极阴寒酷烈,最是损蚀心脉生机!中原…中原罕有记载!寻常药石…恐…恐难奏效!苏姑娘…苏姑娘能撑到现在已是…已是奇迹…可这毒…这毒…”
他没敢再说下去。毒已入腑脏,蔓延之势难遏!这后面的话,就是催命符!
张辰缓缓抬起了自己还在渗血的左手。掌心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皮肉翻卷,边缘因失血而微微泛白,但鲜血依旧顽强地、一滴滴地渗出,砸落在地,发出轻微却令人心悸的啪嗒声。
他看着自己的血,又看向苏映雪肩胛处那抹幽蓝的簪尾,以及周围那片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黑紫色毒斑。那诡异的颜色,与记忆深处某个风雪呼啸、狼嚎遍野的苦寒之地重叠在了一起。
一个名字,带着血腥和冰霜的气息,无声地在他心中炸开——拓跋弘!
北狄狼主!只有他!只有他麾下最阴毒的萨满,才可能炼制这种融入了漠北绝地狼毒草的诡异剧毒!陆文渊这条江南的毒蛇,怎么会和漠北的豺狼勾结在一起?是为了利益?还是…这本就是一场针对他张辰,更深、更毒的连环局?
无边的杀意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张辰的理智。那不是愤怒的火焰,而是万载玄冰凝结成的风暴,要冻结一切,撕碎一切!他眼底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温度彻底消失,只剩下纯粹的、毁灭性的寒芒。
他猛地转身!
动作快如鬼魅!带起的劲风呼地一声,将案上几支残烛瞬间扑灭!帐内光线猛地一暗,只剩下角落几盏油灯还在苟延残喘地跳动,将他的身影在帐壁上拉扯得更加庞大、扭曲、狰狞!
呛啷!
“镇岳”剑发出一声龙吟般的颤鸣,被他反手拔出,斜指地面!冰冷的剑锋上,映出他脸上凝固的血污和那双毫无生气的赤红眼眸。剑尖,正对着地上陆文渊那具脖子扭曲、死不瞑目的尸体!
“查!”
一个字,如同九幽寒冰坠地,砸得整个大帐都仿佛摇晃了一下。
“掘地三尺!”张辰的声音低沉嘶哑,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穿透力,“陆文渊带来的每一个人!接触过的每一样东西!走过的每一寸土地!给我查!查清楚这毒!查清楚他和漠北的勾连!查清楚…是谁在背后,想要她的命!”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矮榻上,落在苏映雪毫无知觉的脸上,声音里压抑着毁天灭地的风暴:“她若有事…”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那冻结一切的杀意,已经让帐内所有人如坠冰窟,连呼吸都停滞了。
秦山第一个反应过来,猛地抱拳,声音因激动和杀意而发颤:“末将领命!”他转身,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暴熊,带着一身尚未干涸的血腥气,大步冲出营帐,狂吼着召集人手。
诸葛明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他弯腰捡起地上那张被揉皱又被鲜血浸透的婚书,背面那八个“烽火乱世,唯卿同赴”的血字在昏暗的光线下触目惊心。他将血书小心折起,放入怀中贴身藏好,对着张辰的背影深深一揖:“将军,苏姑娘这里,老朽拼尽全力!漠北之毒虽烈,天下之大,未必没有一线生机!当务之急,是稳住苏姑娘心脉,延缓毒性蔓延!”
他不再多言,立刻扑到矮榻前,语速极快地对军医下达指令,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取金针!烈酒!再拿我药囊里那瓶‘九转护心丹’!快!”
帐内瞬间只剩下诸葛明急促的命令声、军医手忙脚乱的翻找声,以及苏映雪那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令人心碎的呼吸声。
张辰依旧站在原地,像一尊凝固在血泊和阴影中的雕像。他手中的“镇岳”剑尖低垂,一滴粘稠的鲜血顺着冰冷的剑锋缓缓滑落,啪嗒一声,砸在陆文渊空洞瞪视的眼睛上。
烛火不安地跳动了一下,将他持剑的身影投在染血的帐壁上,拉得很长,很暗,像一头随时会择人而噬的洪荒凶兽。那阴影的边缘,似乎正无声地蔓延开去,笼罩了整个营帐,预示着即将席卷而来的、更加酷烈的腥风血雨。
苏映雪肩胛下那抹幽蓝,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一只阴冷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