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欢把脑袋重新埋进枕头，好半天才开口：“你今天为什么救我啊？”
他的声音极小，若不是屋内安静，怕是根本听不清。
江屿知看出了男孩的羞涩，轻笑道：“呦，这次不说我害你了？”
他小心翼翼地帮宁欢提上睡裤，生怕动作过大蹭到伤口；又为宁欢扯过被子，细心掖好。
宁欢紧紧抱着小熊，沉默不语。
“多大了还抱娃娃，丢不丢人啊？”江屿知把药膏盖上放到一旁，又抽出几张纸帮宁欢擤鼻涕，“你猜猜黎川柏怎么不来？”
“我怎么知道。”宁欢郁郁寡欢，故作不在意道，“也许很忙吧。”
江屿知看他一副口是心非的小模样，忽然起了逗弄之心。
他趴在宁欢耳边，故意压低声音：“黎川柏说，你没礼貌又爱撒谎，等明天天一亮，就让你跟我去美国，再也不要你了。”
“你胡说！”宁欢瞳孔猛地收缩，盯着江屿知的表情像是在分辨真假，“他……他……”
宁欢“他”了半天都说不出所以然。
酒店那夜，他曾偎在男人怀里问过，你会不会送我走，可是却没有得到答案。
黎川柏愿意为江屿知做那么多事，又怎么会拒绝把自己当做物品送给对方。
不过被男人疼几天，还真差点忘记他的话了。
“一个玩意儿而已，床上扭得欢……”
江屿知看宁欢发呆，愈加好笑，“对啊，他不要你了。”
“那好吧……”宁欢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眼前突然模糊不清。
一滴眼泪砸在床单上，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把床单洇出深色印子。
“我，我被开除了……没人疼我了……呜……啊……”
“哎呦，逗你玩呢！”江屿知吓了一跳，纸都顾不上拿，直接上手抹去宁欢的泪，“哥嘴贱，哥哥在，欢欢不哭，不哭……”
男孩的眼泪好像下冰雹，江屿知慌乱之下，竟没注意到连自称都变了。
“好了，他不疼欢欢，哥哥疼……”
话音未落，卧室门突然被推开。黎川柏站在门口，声音带了丝不易察觉的焦急：“哪儿又疼了？哭什么！？”
宁欢眼泪还挂在脸上，看见男人瞬间，屁股上的疼突然减轻了，几乎是踉跄着扑下了床，“哥哥！哥哥！”
黎川柏一个箭步冲过来，宁欢整个人撞进他怀中，手臂紧紧环住对方的腰腹部。
“我错了……”男孩把脸埋在黎川柏衬衫里，原本无声的抽噎变成嚎啕大哭。
他恨不得把所有委屈冲着面前人宣泄出来，“我……我以后不去酒吧了，也不吃陌生人的东西，你能不能……爱我……”
黎川柏的身体瞬间绷紧，江屿知敏锐觉察到他的手动了动，像是想抬手摸宁欢的头，最终又背到身后。
“什么送人，就你这样的废品回收站都不要。”黎川柏盯着男孩发顶，声音冰冷，“这回肯认错了？”
“嗯。”宁欢抽了抽鼻子，用脸蹭着黎川柏上衣，不敢告江屿知的状。
“妈的。”旁边传来江屿知的咒骂。
他看着宁欢这副吃里扒外的模样，一时没忍住，过来捏了捏男孩的脸蛋。
黎川柏瞪了江屿知一眼，示意他放手。
宁欢可没心思看他俩“暗送秋波”，见黎川柏没推开自己，他胆子大了些，手指试探着摸向对方的皮带。
就是刚才抽在他屁股上的那条。
“你想干什么？”黎川柏的呼吸忽然变重。
宁欢嗫嚅片刻：“我不喜欢这个，你以后不要系了。”
话音一落，江屿知在旁失笑出声，连黎川柏也抽了抽嘴角。
后者低头看向怀里一脸坏水的宁欢，声音故作不耐，身体却一动不动：“松手。”
宁欢反而抱得更紧，带了哭腔道：“你应该抱着我，快点抱我……”
“真服你。”黎川柏弯下腰，将人托着大腿抱进怀里，宁欢顺势环住他的脖子，不停地抽泣。
江屿知在一旁看着，突然皱起了眉。
他发现宁欢极其依赖肢体接触，会在恐慌的状态下频繁索要拥抱。
如果没有能配合他的人，就会靠玩偶缓解情绪。
这在一个成年男性的身上是很少见的。
“你要再哭，就接着罚站。”黎川柏拍了拍宁欢的背，声音暗含警告。
宁欢吓得噤声，求助地看向江屿知，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江屿知叹了口气，抽出纸巾帮男孩擦掉眼泪，又冲黎川柏道：“别凶了，他眼睛都哭肿了。”
“不用你管。”黎川柏皱眉道。
宁欢看看伺候自己的江屿知，又看看抱着自己的黎川柏，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屁股还疼……”男孩声音很小，转过脑袋用鼻尖去蹭黎川柏的脸，另一只手又想拉江屿知。
黎川柏别过头，看向江屿知：“他伤的怎么样？”
江屿知冷哼一声，心疼地抚上男孩左手的疤：“很重，还出血了，跟烂桃子似的！”
“活该。”黎川柏没什么表情，抱着宁欢的手臂却紧了几分，“以后能不能老实？看见电话能不能回？”
“能！”宁欢小鸡啄米般点头。
男孩仰着脸，眼睛肿得像核桃，这副可怜样子，令黎川柏眉头紧锁。
明明是这小坏蛋任性在先，把他气得头晕，现在怎么倒像是他欺负了人。
“下次不许了。”黎川柏擦过他眼角的泪痕，声音低得像是威胁，“再这么不懂事，我……唔……”
宁欢才不管男人叽里呱啦说什么，直接亲了上去。
黎川柏面色一僵，随即瞥了江屿知一眼，故意迎合起这个吻。
江屿知沉了面色，在旁边阴阳怪气：“我哄你这么久，抵不过某人进来两分钟？”
宁欢猛然想起对方给自己揉伤的样子，脸爆红起来：“你说这个干嘛呀。”
他小心翼翼地瞄了眼黎川柏，见男人没介意，才又偷偷瞪向江屿知，冲对方做鬼脸。
“屿知，我让宋昀给你安排房间，你先休息。”不待江屿知点头，黎川柏便抱着宁欢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江屿知白了他一眼，倒头躺在宁欢的床上：“不用折腾，我就睡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