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天子!奉诏讨贼!”郭嘉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惊雷炸响在狭小的土窑洞内!“汉帝如今虽为李傕、郭汜所挟,困于长安,然其仍是天下共主!谁能将其从奸佞手中救出,奉迎至安全之地,谁便是再造社稷之功臣!谁便能‘挟天子以令诸侯’,占据大义名分!”
他眼中闪烁着智谋的光芒,语速加快:“主公若能行此壮举,则:
其一,可尽收天下忠汉之心!四海才俊,必望风来投!徐州人才匮乏之困局,立解!
其二,可号令州郡!以天子诏令,名正言顺地讨伐不臣!无论是曹操、袁术还是袁绍,谁敢公然违抗天子明诏?彼等若攻我,便是叛逆!我若伐彼,则是替天行道!此消彼长,战略态势立转!
其三,可稳固徐州内部!奉迎天子,乃不世之功!足以震慑宵小,凝聚人心!主公之威望,将如日中天!陶谦旧部、本土豪强,谁敢不服?流民亦知所归依!
其四,可解眼前兵危之困!一旦主公打出奉迎天子、匡扶汉室的旗号,曹操若再攻徐州,便是公然与天子为敌,与天下为敌!其必投鼠忌器,至少不敢再倾全力来犯!我等便赢得了喘息、整合、发展的宝贵时间!”
“奉迎天子……挟天子以令诸侯……”戏忠喃喃自语,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线曙光!他猛地看向我,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主公!奉孝此计……乃定鼎乾坤之策!若成,徐州可安,霸业可期啊!”
太史慈虽不完全明白其中复杂的政治博弈,但也听懂了这是打破死局、占据大义的奇策,看向郭嘉的目光充满了震撼。
我胸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郭嘉的思路,如同在绝壁上凿开了一道天梯!这不仅仅是如何守住徐州的策略,更是如何化被动为主动,如何从一方牧守走向天下棋局的宏图!这“名分”二字,竟有如此威力!
“然……”戏忠冷静下来,忧虑道,“长安路远,李傕、郭汜凶残,更有西凉诸将环伺。迎奉天子,谈何容易?稍有不慎,便是引火烧身!”
“哈哈!”郭嘉朗声一笑,恢复了那份慵懒与自信,“事在人为!李傕、郭汜,匹夫之勇,鼠目寸光,其内斗不休,败亡只在旦夕之间!西凉诸将,各怀鬼胎,不足为虑!关键在于,谁能抓住时机,谁能抢在曹操之前,将天子这面大旗握在手中!”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我:“此乃险棋,亦是活棋!防守是死路,迎天子,方有一线生机,乃至……腾飞之机!此天命所归之责!岂能推却?”
“先生一席话,如拨云见日!迎奉天子,匡扶汉室,此乃业之夙愿,更是义不容辞之责!纵有千难万险,我亦当一往无前!只望先生……”
我目光恳切地望向郭嘉:“先生能否能助我一臂之力,共襄此不世之功!汉室兴衰,黎民福祉,皆系于此!罗业恳请先生出山相助!”说罢,我对着郭嘉,深深一揖。
戏忠也激动地看向郭嘉:“奉孝!此乃天赐良机!你我颍川所学,不正是为了此刻?主公仁德,志向远大,正是你我施展抱负之主!何不……”
最终,郭嘉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中带着一丝释然,也带着一丝新的期待。他伸出手,虚扶了一下我的手臂,声音恢复了那种清越的平静,郑重道:“颍川郭嘉,飘零半生,所见皆非明主。今日得遇主公,复见故友,亦是天意。”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们三人,嘴角重新勾起一抹熟悉的、带着点玩世不恭却又无比坚定的笑意。
“也罢。这盘天下棋局,既然主公敢落子于天元,欲行此惊天动地之举……嘉,便陪主公,走上一遭!”
下邳城,州牧府正堂。巨大的徐州舆图悬挂在主位之后,山川城池、关隘要道,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沉重。
我端坐主位,目光缓缓扫过堂下分列两班的文武。左侧,以新晋军师祭酒郭嘉为首,其后是脸色依旧苍白却强打精神的戏忠,以及糜竺、孙乾、简雍等文臣谋士。右侧,则以赵云、太史慈两员虎将领衔,其后是藏霸、糜芳等一众将校。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带着期待、忧虑、审视。
“诸君,”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清晰地在堂中回荡,“东海之行,所见所闻,触目惊心。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此非天灾,实乃人祸!曹操虽退,其志未泯,袁术、袁绍环伺在侧,徐州危如累卵,百姓水深火热!”
堂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郭嘉垂着眼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一枚温润的玉珏,神情淡然。戏志才则微微蹙眉,手帕掩口,压抑着喉间的痒意。赵云身姿挺拔如松,眼神锐利而沉静。太史慈则浓眉紧锁,虬髯微动,显然对当前的困境感同身受。
“内忧不靖,何以御外侮?民生凋敝,何以聚军心?”我加重了语气,目光变得坚定,“因此,我决定从即日起,在徐州全境,推行两项新政!”
“其一,”我看向糜竺、孙乾等负责民政的官员,“将在并、冀二州行之有效的‘屯田安民’、‘轻徭薄赋’、‘赈济孤寡’诸策,原封不动,即刻在徐州推行!着糜竺总领屯田,招募流民,分配无主荒田,官府提供耕牛、种子,所获粮食官民按比例分成!孙乾即刻核查户籍,免除本年度苛捐杂税,开仓放粮,优先赈济妇孺老弱!简雍负责督查各郡县执行,凡有阳奉阴违、克扣赈粮、盘剥百姓者,无论官职大小,严惩不贷!”
“诺!”糜竺、孙乾、简雍肃然出列,躬身领命。糜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深知此举不仅能解燃眉之急,更能迅速收拢民心,稳固根基。孙乾面露欣慰,简雍则抱拳应诺,眼神锐利。
“其二,”我的目光转向武将行列,最终落在太史慈身上,“子义!”
“末将在!”太史慈声如洪钟,跨步出列,甲叶铿锵。
“命你从军中及流民青壮中,遴选身高力壮、胆气过人者两千人!”我沉声道,“组建‘陌刀军’!此军专为克制北方骑兵而设!所用兵器,非寻常刀剑,而是特制之‘陌刀’——长柄、双刃、锋锐无比,重逾三十斤!习练‘陌刀破阵斩’,讲究阵列森严,同进同退,挥刀如墙!刀锋所向,人马俱碎!此军,将是我徐州步战之脊梁,破敌之重锤!”
“陌刀?”堂中响起一片低低的议论声。这种长柄重刀,在此时的中原战场尚属罕见。
赵云眼中闪过一丝思索,显然在评估这种新式兵器的威力与战术价值。其他将校则多是好奇与期待。
太史慈虎目圆睁,一股豪迈之气勃然而发!他仿佛已经看到那两千柄陌刀组成的钢铁丛林,在战场上摧枯拉朽的景象!
“末将领命!必为主公练就一支无坚不摧的陌刀劲旅!”他声若雷霆,充满了绝对的信心。
“好!”我赞许地点点头,“所需铁料、工匠、场地,由糜竺、孙乾全力配合,优先供给!务必在最短时间内,让陌刀军初具战力!”
交代完这两项关乎民生与武备的根本大计,堂内的气氛似乎松动了一些,但更深层次的忧虑仍在。曹操的威胁,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我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郭嘉身上。他依旧那副慵懒姿态,但那双微眯的凤眼中,却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军师祭酒,郭奉孝。”我唤道。
郭嘉这才微微抬首,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拱手道:“主公。”
“徐州新定,百废待兴,强敌窥伺,瞬息万变。”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军师戏忠,劳苦功高,然身体抱恙,需静心调养。因此,命戏军师暂时坐镇徐州,总揽后方民政、军务协调,督促新政施行,安定民心,稳固根基!非紧急军情,不得扰其休养!”我看向戏忠,语气恳切,“志才,徐州后方,托付于你了!务必将养好身体,来日方长!”
戏忠闻言,身体微微一震。他明白这是主公体恤,也是将后方重任相托。他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和喉间的咳意,挣扎着站起,深深一揖,声音虽虚弱却无比坚定:“主公厚恩,忠……万死难报!必竭尽心力,稳固后方,不负所托!只是……”他担忧地看了一眼郭嘉,又看向我,“前方艰险,主公身边……”
“志才兄安心养病便是。”郭嘉懒洋洋地接口,打断了戏忠的忧虑,“主公身边,自有嘉与子龙将军随行。”他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去郊游。
“正是!”我接过话头,目光转向郭嘉和赵云,“奉孝洞察时局,智计深远。子龙忠勇无双,万军辟易。我意已决,三日后,奉孝、子龙随我返回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