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卯二姐用力甩上门。
将忠心手下的聒噪和顿足,统统隔绝。
喧嚣远去。
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胸口微微起伏,心绪难平。
那么大的赌局,几句话定下来,确实冲动,甚至有些孟浪。
但……她选择信他。
信得莫名其妙。
温热茶杯递到面前。
朱罡烈走到她身侧,语气带着点不正经:“莫生气,莫生气,生气容易早嗝屁。”
卯二姐端着茶杯。
嘴角,终于没绷住。
“噗嗤——”
这小屁孩,总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我即刻动身,去拜访屏巴桑措。你……还有什么要交代?”
语气变化。
连她自己都没注意。
少了最初对孩童屡出奇谋的惊奇。
多了几分敬重、请教。
隐隐有依赖的意味。
朱罡烈轻啜茶水,收起散漫,“方向对,自上而下,打开局面最快。
但有句话你得记牢。
人心隔肚皮。
别辛辛苦苦,最后却为他人作嫁衣裳。”
“这点我有考虑,咱们的符箓有四五品水准。门槛很高,他们想仿造也做不出。”
“化解戾气未必需要这么高品阶的符箓。”
卯二姐怔住,“那……你的意思是?”
“降价呗。”朱罡烈吞了口茶水,吐掉茶叶,“四品符箓,按二品的价格卖。”
“什么?”
卯二姐霍然抬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确定?这可不是降一点半点!
四品灵符市价至少两枚中品灵石,也就是二十枚下品灵石,换成金子是二十两!
二品灵符才值几个?
十分之一不到,你会亏死!”
朱罡烈笑着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起步阶段,不要有太多顾忌。
快、准、狠,送货及时,对症,使用效果好,就能事半功倍。
只要大家接受了云栈洞的符箓。
回头,我们自然有方法收回成本。”
卯二姐冰雪聪明,迅速领悟,“这话没错。
戾气轻重、病因、病状千奇百怪。
只要大家信任云栈洞,后面的生意自然不愁。”
“还有一点,你得上心。要稳住屏巴桑措。”
“稳住?不是应该催他,越快越好吗?”
“推广符箓要加速,但不能让他得空,把门道想透。”朱罡烈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怎么讲?”
“阳燧产区,但凡使用兵器,都得佩戴化煞符。
这还没算从青塘流到外地的货。
你想想,平白多出这么大块肥肉,他这土皇帝能不眼热?
万一他强制所有商家都从指定渠道进货,且……那个渠道不是我们。
那不就白忙活啦?
“……那怎么稳住他?
“画更大的饼,让他分身乏术,没工夫琢磨垄断渠道的事。”
“说详细点。”
“他治下油水最大的行当是啥?”
“军器?”
“正是!”朱罡烈打了个响指,“撺掇屏巴桑措办场全域炼器大赛。
声势搞大点,广邀各路豪杰。
你跟他说,借助大赛的人气推广灵符,效果事半功倍。
他既能收拢人心,又能借机大赚一笔,何乐而不为?”
卯二姐听得心潮起伏,来回踱步,蹙眉思索。
乌斯藏对待妖魔的态度与东土的强势绞杀不同,不仅宽容,而且会有选择的吸纳。
青塘将这种状态演绎到极致。
边城。
交通枢纽。
位置敏感。
在夹缝中求存,屏巴桑措经常主动招揽妖修、魔修。
只要忠心,来者不拒。
各种异类,城中往来,连百姓都见怪不怪。
这就给“全域炼器大赛”提供了充分的土壤。
想明白关键,她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看向朱罡烈,“若办赛,你代表云栈洞,还是天河水府?”
朱罡烈失笑。
女人,针鼻儿大的心眼,总能关注到奇奇怪怪的点。
“我不参加。天河水府,也不参加。”
“那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别人?”卯二姐急得跺脚。
“让方皮去。”
“方皮?”卯二姐犹豫。
它人品不错,但实力有限。
即便猪刚鬣不参加,被挖走的沙荒也比它强,更别说外面的好手。
“你的意思……我们重在参与?迷惑他们,让其放松警惕?根子还是加快推销化煞符……”
“蠢。”朱罡烈捂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们要赢。炼器大赛的冠军,才是最好的推销员!”
“可……他能行吗?”
“有我在,不行,也行!”
卯二姐闭口不言,眼里满是疑虑。
难不成这童子……想扮黄雀?
毕竟符箓是他印出来的,云栈洞只是个中间商。
“哎呀,你这个女人真麻烦……”朱罡烈一眼就看破她的心思,干脆道,“模具归你,以后符箓的收入二一添作五,一家一半。先说好,我只收下品灵石。”
这回,轮到卯二姐脸红,又歉疚,又羞臊。
“事情全靠你出力,收益……”
“这个你不用管,我猪刚鬣帮朋友从来不做保留。”
“朋友。”
卯二姐轻声嘀咕几遍,竟眼圈微红。
女人!
怎么动不动感动……
朱罡烈顿时觉得头大,赶紧催促:“行了行了,快动身吧!正事要紧!”
“我即刻动身!”卯二姐吸了吸鼻子,迅速收拾好情绪。
“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会安排两位长老贴身保护你。
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哎呀!哎呀!你快走吧,谢谢不送……”
朱罡烈实在受不了唠叨,半推半搡地将她送出门。
“砰。”
大门再次关闭。
朱罡烈却盯着自己的手,愣住了。
刚才……指尖似乎触到了她……那里。
那触感……
好软,好暖。
他突然惊觉。
穿越过来,已经好久没动过女人。
……
“咳咳。”
直到翊波的干咳了两次,朱罡烈才灵魂归窍,“嗓子干就去喝茶,杵着当门神?”
“元帅……您这是……”
“滚,不该打听的别打听。让你好好练天罡三十六变,就给我变个蜜蜂,长没长脑子?”
“啊?”
翊波对这新学的变化之术颇为得意,原本还想显摆邀功,没想到劈头盖脸,挨顿臭骂,顿时懵圈。
“我看你不如跟我姓猪算了,以后叫猪波,真是笨到家了!”
朱罡烈看着翊波那副不开窍的样子,气得捶胸顿足,“你就不能变个苍蝇,变个虫子?蚂蚁也行呀。
云栈洞方圆几十里光秃秃一片。
除了石头就是土,有花花草草吗?
有蜜蜂能待的地方?”
翊波张口结舌,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朱罡烈狠狠踢了他两脚,这才消气。
翊波唯唯诺诺。
混了几口茶水压惊顺气,然后开始汇报家里的情况。
天河水府一切如常。
平安客栈生意兴隆。
高老庄的情报已经大体搞清,翊波亲自跑了一趟。
庄子刚好在乌斯藏、回回国与东土交界的三不管地带。
人口过万,规模相当于小城镇。
华夏族裔为主,靠与中原和西域通商过活。
“做生意?”
朱罡烈嗤之以鼻,“打家劫舍是主业吧?庄主是人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