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曹猛带着手下彻底消失,山坳重新恢复寂静。
“啊...啊啊...”
陆生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连滚带爬地来到陆老头身边,想要将他扶起。
这时候的他,倒还看得出几分人样。
然而,陆老头却只是虚弱地摆了摆手,声音气若游丝,显然是快活不成了:
“我...我不行了...别...别白费力气了...”
陆生本就不是什么壮劳力,背着他这个老骨头,又背着大包小包的家当。
走这一趟崎岖的山路,本就摔了他不少次,估计肋骨都断了几根。
结果刚才又被曹猛那伙人拳打脚踢,他估摸着自己这把老骨头应该是受到了内伤,肯定没活头了。
没命医,更没钱医。
“儿啊...把耳朵...凑过来...我、我跟你说几句话...”
将死之时,陆老头还是没忘记找死。
陆沉本想直接现身,了结了这对畜生父子。
可是一听打破这话,他反倒不忙了,算是仁慈的给这老货留遗言的机会。
只不过,这遗言他得听着。
陆沉先是悄无声息地往那边移动。
接着故意用衣袖甩动着佩刀,制造出些许细微的声响,让那对父子误以为他还在远处慢慢靠近。
而他自己,其实早就潜伏到了附近的草丛中,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儿啊...我跟你说...”陆老头喘着粗气,每说一个字,都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一会儿,咳咳!等那人出来了,你记得...先磕头,谢谢人家救命之恩。
然后,你就死皮赖脸地跟着他,找个机会...把这东西,让他喝下去!”
说着,陆老头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潮红,眼中满是怨毒与阴狠。
然后从怀里掏出两个小纸包,塞到了陆生的手里。
好家伙!
陆沉在暗处看着,心中不由得冷笑。
这陆老头,真是好本领!回光返照的时间,竟然还在安排着算计别人?!
只听陆老头这会儿像是稍缓过来了,继续用那沙哑的声音恶毒地说道:
“拿了咱家的财,他本就该死,你不用愧疚!等他死了,你拿了他的弓,去献给陆沉,给他赔罪。
但是...不日一定要找机会,让他也喝下一包这东西!!”
说完这些,回光返照的力气也用完了。
陆老头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陆生拿着那两包东西,呜呜啊啊地哭着,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难过。
“我恨啊...”陆老头用尽最后的力气,仰面嘶吼着,
“我恨!李兰儿那个贱人,果然是克夫的!我这条命...就是她害的啊!
我恨...我恨我看不到陆沉...死的那天了!”
然而,就在他这句话刚说出口瞬间,一道冰冷却又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当然...见不到了。”
陆沉提着刀,从黑暗中缓缓走出。
“你恨?我还恨,没有自己亲手解决你这条老狗呢!”
陆老头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陆沉。
因为极度惊恐,他的眼球向外凸出,嘴巴一张一合,却只能发出“你...你...”的嗬嗬声。
整个人跟丧尸一般可怖。
“你什么?”陆沉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要我告诉你点喜事吗?不但刚才动弦之人,就是我。而且,你的所有安排,我也都听到了。”
说罢,他将目光转向一旁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的陆生。
手中的佩刀缓缓抬起,刀尖直指他的咽喉。
“我现在就在这!但是...你觉得你这个好儿子...他敢做你安排的这些事吗?”
陆生看到陆沉出现,本就吓得浑身发抖。
此刻被那冰冷的刀尖一指,更是如同被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疯狂地摇着头,嘴里发出“啊啊啊”的哭喊声,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下一秒,他做出了一个让陆沉都有些意外的举动。
他猛地转过身,扬起手,对着还剩最后一口气的陆老头,狠狠地抽了两个耳光!
“啪!啪!”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山坳里,显得格外刺耳。
陆老头死死地瞪着自己这个不孝子,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愤怒与绝望。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却只发出一声“嘎巴”的脆响。
随即,脑袋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他竟然...就这么被活活气死了!
陆老头死的如此干脆,甚至还未撑到陆沉彻底展开报复!
而且,还是被他一直溺爱的好大儿活活气死的!
陆老头死后,陆沉盯了尸体良久,并未立刻处理。
他是在想,到底是就让他这么暴尸荒野,还是安葬呢?
罢了。
安葬可以,磕头是不可能的!
既然人都死了,再去虐尸未免太过小家子气。
他走到陆生面前,用刀背拍了拍他的脸,冷冷地说道:
“去,把他身上的东西,都给我搜出来。”
陆生此刻早已被吓破了胆,哪里还敢有半点违抗。
他连滚带爬地来到陆老头的尸体旁,颤抖着手,在他身上摸索起来。
很快,便将严承业那张泛黄的纸契,恭恭敬敬地递到了陆沉的手中。
陆沉接过地契,确认无误后,又指了指一旁的空地,递过去佩刀。
“挖坑。”
陆生不敢怠慢,只能接过,一点一点地刨着坚硬的土地。
最后陆沉就这么盯着他将陆老头的尸体,埋进了那个浅坑之中。
做完这一切,陆沉拍了拍陆生那沾满泥土的肩膀,语气平静地说道:
“去参军,你还有一点机会活。”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冰冷:
“还是说...你选择现在就跟他埋在一起呢?”
陆生闻言,浑身一颤,整个人立马瘫坐在地上。
他低下头,看着那座新坟,又看了看陆沉手中那把还沾着泥土的佩刀。
最终,他只得低下头,被迫做出了选择。
......
翌日,奉山村的村口,再次聚满了村民。
村长严承业站在人群的最前方,脸色欣喜。
他清了清嗓子,看着底下议论纷纷的村民,朗声说道:
“今天把大伙儿都叫来...是有两件事要告诉大家啊。”
他顿了顿,扫视了一圈众人,这才缓缓开口:
“这第一件,是喜...不,是丧事。”
“陆老头啊,昨晚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