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特贝习惯在下午眯一觉,尤其过了 50 岁,常年盯着K 线图熬的夜总在骨缝里反酸。
炒股不赚钱,却格外费脑子。
下午三时的巷弄,阳光斜切过阳台护栏,在青石板上织成斑驳金网,暑气未消却添了几分绵软。白兰树的影子在草地上拉得老长,罩住墙根下打盹的黄猫 —— 它尾巴尖偶尔甩动,惊落两瓣早开的白花,跌在滚烫的地面上,甜香被晒得愈发清透。
黄猫是物业散养在小区的,它像是这里的主人。
马特贝一家刚搬回来那日,这团黄灰的影子早踞在门口,垂着尾巴扫过门槛,见他们抬着箱子踉跄进门,只将琥珀色的眼睛眯成两道细缝 —— 像老住户在审视自家院子里新栽的树苗,尾尖偶尔在瓦片上敲出 “嗒嗒” 的节奏,是对闯入者的默许。
经过树下的时候,老马作势踹猫,却收住了脚,从兜里掏出那一小段中午吃剩的红肠,老猫默契的挪了过来,怯怯的等着。
扔出红肠后,老马继续往小区篮球场的方向走着,球场边上的单杠是马特贝每天坚持的项目,20个引体向上,这个习惯他坚持了 30 年,成了雷打不动的日常,这是老马每天12个小时以上坐在电脑前面却没有肩周炎的秘方。
出完汗之后,回家,门口一个泡沫箱是他在头条链接买的乳山生蚝,箱子还带着冷链的寒气,胶带缝隙里渗出咸腥的海水,滴在青石板上洇出小片水痕。
马特贝蹲下身撕开封条, ——18.8 元五斤的活动款生蚝,这个季节生蚝是比较肥的,也是刘老板的最爱。
老马十年前就因痛风上过医院,病根还是被刘老板带着吃出来的。
但这不影响马特贝每个周末都会订一箱生蚝,个头小点,但数量倒是比较符合他们一家四口的情况。
这一家啊,都是贪嘴的货,两口子厨艺有点烂,经常自己做完都相互的嫌弃,倒是孩子们从来不抱怨,抬出来猪饲料可能两个小家伙都会一边打架一边抢。
所以马特贝倒是没怎么嫌弃刘老板的蠢,这种啥技巧都不需要,又是一家人都特别喜欢的美食自然就经常能吃到,唯一苦了经常痛风的马特贝。
把生蚝搬回厨房,马特贝就开始清理食材,结果处理生蚝的时候刮疼了手,却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妈。
女儿是没见过她奶奶的,马特贝大学毕业不到3年,老太太就肝癌走了,因为这个,他一直很愧疚。
马特贝小学读书很烂,班里毕业考了倒数第二,那是因为当时同样最差的同学考试那天就没来。
马特贝没考上初中,是靠父亲托的关系去了家附近的一所三流中学,这家中学也在马特贝大学没毕业就办不下去,转成了广州美术职中。
母亲当时就担心马特贝考不上公办的大学,在文化厅的岗位上办了内退,然后去了深圳,在一个好朋友开的工厂里做管理,88年,那时候一个月3千算是高收入了。
母亲的想法就是给儿子存够大学的费用,哪怕可能读民办。
当时深圳的工厂都是三班倒,母亲为了多挣点,选择了夜班的管理,马特贝一直认为就是连续3年的熬夜让母亲得了这个肝癌。
当时的中国人脑子里都想多挣点钱,哪会想到熬夜这么伤身体。
没想到马特贝还算争气,最后考上985,学费每年才600元,而且每个月还能领到国家的15元的伙食补贴。
母亲走得早,所以马特贝后来每年都最怕过春节,因为对老马来说家里春节是最显孤独的,不论身边的孩子有多么顽皮喧哗。
“砰”,一声闷响把老马的思绪拉回当下,是安哥,关门从来不会惜力,刘老板怎么打也改不过来。
“爸爸,给你带了奶茶。”
但也就这个稚嫩的声音最让马特贝心情舒畅,他听到声音后加快了手上的工作,一边快速的清洗手上的蔬菜,一边提醒。“小心你妈揍你!”
“放心哈,她在停车。”儿子挑衅地回复。
老大这个时候已经冲进厨房,捧着今天买回来的东西在老马面前一顿展示,和一杯还热腾的奶茶。